急速下坠,落地时的冲力让你的关节狠狠地震了震,你变回黑雾的本体,朝着漆黑的通道疾速掠去。
要快点,再快一点!
到底什么人能把五条悟伤成那个样子?现在理子身边只有黑井和杰,对上那个人一定也很吃力。
悟很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那么如果他们毫无防备,甚至可能……
冲出去的瞬间,你看到了好端端站着的夏油杰和天内理子,还好……砰!黑线被子弹崩断,你感觉到一阵灼烧的剧痛,身形几乎立刻开始溃散。
你只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天内理子身前,而当你勉强凝聚出人形站起来时,看到的是许久不见的伏黑先生。
大概是因为头脑发晕,耳朵里也嗡嗡一片,你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伏黑先生握着一把枪,震惊地看着你。
“伏黑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你不知道那样锋利的黑线为什么会被一颗子弹轻易弄断,你只知道这件事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那些线条一根根地接连断裂,投射到人形的躯体上,就是内脏被一点点搅碎的痛苦,你很快就痛得说不出话,一张嘴就吐出一大口血。
“葵!”夏油杰朝你这边走了一步,但有个身影比他更快。
你的下一口血吐到了伏黑先生身上,他的衣服上其实已经沾染了很多血迹,你知道那是五条悟的。
“你这家伙——放开她!”
夏油杰的身旁是你从未见过的咒灵,从它们身上浓郁的咒力来看,等级应该非常高,但它们没有直接上前,夏油杰紧紧皱着眉,表情凝重。
“悟……”你往外咳着血,差不多能体会到不久前五条悟跟你说话时的感受,“没有死……”
“不要再说话了。”
伏黑先生用手擦去你嘴唇上的血,但他不可能擦干净,你感觉全身的血都要被你咳出来,你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你不知道人类的躯体里是否也有这样多的血,就像流不尽一样。
“她就要死了。”
好可恶啊夏油杰,你刚刚才告诉他那么大一个好消息,他这会就用这么平静的语气提前宣布你的死期了。
“不,她不会死。”
伏黑先生的语气很肯定,就像他亲眼见到了你活泼乱跳地活过来的样子。你有点想笑话他,在你自己都觉得你要死的时候,他竟然还在这么认真地开玩笑哎。
可惜无论你怎么努力地张嘴,咳出来的也还是血,你的呼吸可能听起来很痛苦,你有点不想再这样折磨他了。
伏黑先生稳稳地抱着你,从嘴里吐出了一个东西,等那团东西迅速膨胀,你认出来那是曾经趴在他肩上的咒灵。原来平时是藏进肚子里的吗?总觉得很神奇。
你看着伏黑先生把手伸进那只咒灵的嘴里不停地摸索,有点不明白他在找些什么。
你大概是开始回光返照,身上的疼痛减轻很多,你试着发出声音,虽然磕绊,但成功了,血堵在喉咙里,让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伏黑先生……”
他没有说话,动作变得更加着急,几乎把整个胳膊都伸进去翻找。
“我觉得……我们以前认识哦……虽然……没能想起来……对不起……如果……”你看着他的脸,还有他嘴角的伤疤,很想抬手摸一摸,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说话上面了,“如果……”
其实已经没有如果了。到时间了。
啪嗒。冰凉的东西扣上你垂落的手腕,伏黑先生的呼吸急促地烫在了你的耳边。
*
咒术界发生了一件大事——下发至高专的护送星浆体的任务失败了。星浆体被盘星教雇佣的杀手杀害,天元大人的同化自此无法进行。
这件事在咒术界引发了相当长时间的动荡,一时间人心惶惶。且不说御三家和咒术界的高层会如何焦头烂额,负责护送任务的两名高专学生也身受重伤,休养了许久才恢复。
关于这一切,你都不得而知。
你走在一条漆黑的长廊上,过往的记忆胶片一样从你身侧滑过,你不需要停下脚步,因为它们一旦经过,就会同步到你的脑中。
一侧是你作为人类时的记忆,一侧是作为咒灵的记忆。属于人类的记忆残缺不全,属于咒灵的记忆年代久远。你任由这两份记忆在脑中交织融合,继续向前走,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扇紧闭的门。
你伸手去推那扇门,却抬不起手腕,你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缠绕着两根线,一根红色,一根黑色,向长廊的另一头延伸,消失在黑暗中的两个方向,却在不约而同地把你往回拉。
你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无奈地转身,“好吧,毕竟还有这么多的谜题没有解开,就这样和你同归于尽,可太没意思啦。”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不再是闪着回忆的墙壁,而是飞舞着点点萤火的原野。
你发现自己还记得这个夜晚,你喝多了酒,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背着往回走,你摸了摸他的耳朵,他破天荒的没有阻拦,于是你又得寸进尺地去摸他的脸,笑着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乖,他说原因你自己想。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我想听你说啊,笨蛋甚尔。”
再后来,你就睡着了。
他背着你,走回了家。
你颇为怀念地盯着这片原野看了很久,直到腕上传来轻轻的拉力,才继续往前。你走过许多熟悉的风景,像是要把自己作为人类的一生看尽。
你最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手腕上的两根线分别延伸向不同的道路,而两条路的尽头,都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真的不能给我点提示吗?”
两根线都安静地绕在你的手上,仿佛刚刚催促着你的不是它们。
那就,随便选一条好了。
你抬脚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
醒来时,周围很安静。
大概是躺得太久,很艰难的才坐起来,手腕上叮叮当当一阵响,你看着那两只形制像极了手铐的东西,很是茫然了一会。
你好不容易才从记忆里翻找出关于它的部分,那是某个懒洋洋的午后,你坐在办公桌后一边拨弄它一边翻看文件,他睡醒了,走过来问你那是什么,你随手递过去,说是前几天买的咒具,听说可以禁锢住咒力。
“被它铐住的咒灵没法逃跑,就只能乖乖听话啦,是不是很有用?”
“能被这么轻易关起来的都是些很弱的家伙,要那种没用的咒灵干什么?”他简单看了看就学会了使用的方法,只是表情有些无奈。
“这个嘛,养着玩?”
“而且,我是不是该提醒你,大部分咒灵都不长人形,没有下手的地方。”他扯着嘴角,勾着手铐的环轻轻甩了甩。
“买都买了,肯定能用上的。”
好嘛,看来你就是那只“没用的咒灵”,这种认知可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托它的福,你的咒力趋于平稳,黑线的崩解也停止了,但只剩下细细的一根,缠绕在愈发浓重的雾气上。在这种状态下,你无法变回本体,也无法使用咒力,就像一个普通人。
你起床走了走,没两步脑袋就一阵发晕,直接摔在了地上。头撞到了地板,眼前阵阵发黑,手肘和膝盖都很痛,半天没能爬起来。看来你高估自己了,你现在可比普通人弱太多了。
房门砰的打开,你被人直接抱了起来,这个怀抱很温暖,也很熟悉,你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他把你放回了床上,你睁开眼,看到伏黑甚尔又一次皱着眉看着你。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我真的没有想做什么坏事哦。”
你笑着抬起手,碰了碰他的眉心,他的表情空了空,突然用力攥住了你的手。
“你是不是——”
“甚尔,有点痛哎。”
他稍稍松开了些,你不太能看懂他的目光,那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让你的心脏都隐隐抽痛。
你干脆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再这样看着我啦,好像我欠了你很多东西一样。”
造成现在的局面,你也不想的啊。
伏黑甚尔没有管你的这只手,他抬起你的下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你的嘴唇。
蔷薇花架下的记忆砰的在脑中炸开,你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的眼睫在你的掌心轻轻颤动,你想抽回手,但浑身上下挤不出一丝力气。
过了许久,他终于退开一些,握着你的手腕把它从你的眼前移开,压到枕边。
你失神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倒映出你的影子,它看起来糟透了。你闭了闭眼,他温热的呼吸重新覆上来。
*
你被人抱在怀里,非常温暖,一只手在你脑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你的头发,你睁开惺忪的眼睛,抬起头。
“头还晕吗?”
“好多了。”你摇摇头,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过了一会,你感觉自己清醒了些,就松开手,试图爬起来。
“怎么?”伏黑甚尔环在你腰上的手臂没有放松,你只好又趴回他身上。
“整天这么睡着也太不像话啦。”你枕在他胸前,仰头看着他,“总感觉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也一直没有联系其他人……”
“就不能什么都不想,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吗?”
以前的他绝对说不出这种话。
你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快要哭出来了,“不可以说这样的话哦,甚尔,你知道的,我们……”
你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他的手按在你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等我处理完那些事,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好吗?”
你像是在开一张空头支票,他的表情也告诉了你,他并不相信你的话。
“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会拼尽全力回到你身边。”
他像是无法忍耐,闭了闭眼,然后抱着你直接坐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再出门,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知道他又一次妥协了。
*
“抱歉……”
“闭嘴。”
你抿着唇,看着他托住你的手,用棉棒沾了酒精擦拭伤口,一阵刺痛,你的手指颤了颤,他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
直到裹好创口贴,你才试探着再次开口,“下次不会了。”
你只是看到了洗手台上的剃须刀,想试试自己目前的恢复能力,所以用刀片划了一个小口子,谁知道血一下子就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你要是没恢复记忆,说出来的话倒还有几分可信。”
你看着伏黑甚尔紧锁的眉头,回忆了一下自己失忆时的状态,“那……伏黑先生,我下次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吗?”
“你真是——”他见鬼一样瞪着你,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直接扔下你的手走开了。
你缩在沙发上笑出了眼泪。这家伙之前不告诉你他的名字,整天听你伏黑先生伏黑先生的喊他,不知道有多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