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比自己的家还要大的衣帽间,艾野心里感叹道:这么多衣服,比陈老师工作室的衣服还多。
她拎着几个袋子面对着衣柜站着,不敢随意走动,两只眼睛左右打量着里面的每一件衣服。
“喜欢那衣柜?”翎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离她不远处浅笑着同她调侃。
艾野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短暂一瞬,又赶紧将头低了低。
那女人穿了件薄薄的淡紫色睡裙,睡裙不长,面料光洁,一根细细的绑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往上看是胸口雪白的肌肤,往下看是若隐若现的大腿。
还有,艾野偷偷嗅了嗅,鼻尖是淡淡的橙花的香气。
她弯腰将手里的几个袋子放在地毯上,说:“夏小姐,衣服给您放这里了。”
夏小姐...,此时衣帽间只有她们两个人,但是她称呼她为“夏小姐”。
正要抬脚离开时,翎烟往她身边走了两步,本着对刚刚称呼的不满,翎烟不留情面问她:“我还没验货,文小姐就要走吗?”
言之有理,艾野顿住脚步看向她。
刚洗完澡,翎烟的发梢还未完全晾干,湿漉漉地搭在肩头,额前那缕细细的淡淡的波浪卷发微贴着脸颊一侧。
那双饱含万千情愫的眸子,正水润润地盯着艾野。
被她这一盯,艾野便更添了些拘谨,眸光随即往下挪了挪。那睡裙被翎烟穿成深V造型,她的视线恰好落到两团圆润的挺翘上。
翎烟眯了眯眼,抬起一只手捏起睡裙两边,往中间拽了拽。又将手掌护在胸前,向前一步拾起其中一只袋子。
那是一套米色系的职业裙装,软软的面料正式又不缺优雅。很像是清晨太阳刚升起时,天边那抹独有的温柔。倒是也挺适合今天去公司穿。
翎烟将它拿在手里对着镜子比划了下,转过身看着艾野。
见她没事又盯着自己,艾野故作理直气壮地回望着她,只是脸上那疑惑的表情像在询问:咋滴?有事?
翎烟伸出手指做了个转圈的手势,淡淡说句:“文小姐,我要换衣服了,你打算继续盯着看吗?”
诶?谁要盯着看?这女人真是,艾野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背对她,两只手垂在衣角处蜷的紧紧的。
可是这个衣帽间设计的很奇怪,玻璃元素有点太多了。
比如说,此时艾野面前是包包的陈列展柜,各种各样的昂贵皮包如艺术品般,被小心收在单个玻璃格子里。那些格子连成一片,成为玻璃幕墙。
而此时玻璃墙上,映着的是一道窈窕的,有些模糊的,没有什么衣物遮挡的女人背影。
那女人正在褪下身上的睡裙。明明只是简单的褪睡裙的动作,却被她不经意间做的风情万种。
艾野有些无措地面对玻璃幕墙站着,眸光随着那睡裙丝滑垂落到地上,视线慌慌张张四处飘摇了下,心一横,重新落回了面前的玻璃墙上。
她安静站在那儿,一声不响地凝着那个美丽的背影。
玻璃墙的模糊倒影里,她看她抬手从衣架上取下内衣,又伸出手往后撩了撩头发,一颗一颗系着内衣的扣子。
翎烟真美呀,艾野小心屏住一口气,凝着她光洁的纤细的肩膀,盈盈一握的完美腰肢。
直到翎烟微微转了个身...
诶?难道被发现了?艾野挺了挺肩膀,因为紧张眼睛也瞬时眯成一条线,假装并没有偷看。
朦胧视线中,看到翎烟只是从一旁的首饰盒里取出一条项链,又重新回到镜子前。
艾野:“......”一颗悬着的心还没松开多久,只听背后又发出一声轻呼:“啊。”
因这呼声,她毫无防备地转过了身,面前那曼妙的没有什么额外遮挡的背影,猝不及防钻进眼帘。
比玻璃幕墙上的更光洁,更美丽。
手脚无措凝那背影一瞬后,艾野吓得又转回了身子,心里默念:非礼勿视,我不是故意的。
“过来帮帮我,头发勾到了。”此时翎烟也转过身,同她发出求助。
艾野:“......”
两人本就离得不算远,艾野几步踱到她面前站定。虽然身子挺得直,眸光却不受控般瞥了眼面前白嫩的起伏。
这女人此时只穿了内衣,那内衣又十分节约布料,设计的性感至极,只在两个罩杯底部可怜巴巴做了很细的连接。
这样一来,两边布料掩盖下的美好春光,便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了。
艾野面对着她站着,两只手抬起帮她整理颈间链条夹到的头发。可人的视线总是会被更夺目的事物吸引。
艾野的视线飘飘忽忽...
“闭上眼睛。”翎烟抬起一只手挡在胸前,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这几个字,语气也没有很温柔,像是命令。
不是,这,艾野不甘示弱怼了句:“闭上眼睛怎么帮你弄?”
可她还是阖上了双眸,两只手在她脖颈间游荡,凭感觉摸索被夹住的头发。
这让她想起来邶市艺考那会儿,向日葵胸针也是这样精准勾住翎烟的长发,害得她那晚任翎烟在胸口处,手嘴并用地摆弄了很久。
艾野胡乱想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怪这些金属小钩子,还是该怪那女人的长发。
她这会儿将眸子闭得紧紧的,连带着眉眼间轻蹙起一小块,看起来倒很像是赌着气在帮忙。
两人的脸颊虽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微微错开,小姑娘轻微的吐息,刚好能喷到翎烟脸侧。
望着她那滑稽又严肃的阖眼表情,翎烟勾勾嘴角,淡笑了笑,同她打趣:“喂,是另一边夹到了。”
“知道了。”艾野不满应一句,也不敢睁眼,只动了动脑袋,想越过翎烟的头到另一边。
挪动的过程,软软的鼻尖毫无防备蹭上翎烟的额头,鼻尖温润的吐息像蝴蝶轻扑的翅膀,一下下触着她额前的皮肤。
两人的呼吸在那一瞬停滞在喉。
那感觉像什么呢?似歌手轻轻扫过最细的琴弦,酥麻的颤动感顺着肌肤一路游走,在心底惊起万千蝴蝶翩跹。
短短凝滞中,门外响起了周禾的声音:“非总,需要我进去帮忙试穿衣服吗?”
艾野方才回过神儿来睁开眼,两只手也乖乖从她脖颈间垂了下来,又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礼貌距离。
在那之前,她还不知道这些豪门小姐少爷,连穿衣服都需要人伺候。
翎烟睨她一眼,冲门外喊句:“文小姐在呢,你去忙吧。”
门外周禾的脚步越来越远,艾野舒了一口气。
俩人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将那几根纠缠的发丝择清楚,艾野笔直地站在那儿,下巴微微扬起个角度。
非但没有得到翎烟的感谢,还被她悠悠说了句:“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
直到将所有衣物首饰穿戴整齐,翎烟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问她:“文小姐觉得合身吗?”
“当然合身。”艾野想都没想,回答的很是自信,毕竟这衣服初稿是她设计的。
“这么自信啊小姑娘。”翎烟又低头打量了下衣摆,自念道:“嗯,还行。”
呃?还行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艾野眉眼间带着不解,这女人总说些让她猜不透的话,还有做过的事,也都模棱两可的,让人拿不准。
瞧见她皱眉,翎烟问道:“文小姐有话说?”
“有的。”反正是她主动问的,艾野干脆一股脑问出压了她很久的问题。
她往前迈一步,停在离翎烟很近的地方,盯着她问:“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连名字都骗?为什么不辞而别?”
她们之间隔着两拳的距离,翎烟微抬起下巴看她,能感觉到小姑娘温热的,带着点躁动的吐息。
“对不起啊,小姑娘。”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毛茸茸的小猫咪轻蹭着人的掌心时,发出的浅浅嘤嘤声。
这女人像有股魔力,任谁听到这温柔的声音,心都会融化些。艾野原本激愤的语调降了降,她干脆别过头看着别处:“不用你道歉。”
肩头却被翎烟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不要道歉啊,那要怎么办?”
见她有些调侃的意味儿,艾野很是不满。
猛地捉住她落在自己肩头的手,轻哼一声道:“因为道歉不管用。”
于艾野而言,这几年的思念是秋天的操场上,独自坐在角落细数过的泛黄落叶,是很多个落雨敲着窗户,连带呼吸都浸着潮湿的夜。
当这些千千万万的想念,真的被“对不起”三个字抚慰的时候,竟有点像她在剪裁室里重新缝补过的坏掉的纽扣,再也系不进那些时光里。
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刚刚被她问出口的,盘旋在心头几年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这些问题像是忍受过的委屈,是蓄满雨水的乌云,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能诉说的出口罢了。
翎烟也不反抗,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伸出另一只要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
却再次被艾野躲开了。
她松开翎烟,拎起沙发上的包包挂在肩上,淡淡说了句:“我回去了。”
翎烟留她:“喝杯茶再走吧。”
艾野背对着她,一只手勾着肩头的包,有些赌气:“陈老师说,不能拿客人一针一线,我不喝。”
被她认真老成的样子逗得笑,翎烟又问:“文小姐明天有空吗?”
“没空。”
翎烟不紧不慢踱到她身边:“可明天是周日。”
艾野微转下头,理直气壮瞪她一眼:“那怎么了,我要兼职,和你不一样。”
翎烟轻挑了挑眉毛,含笑说道:“明天来找我,算你兼职,给你三倍工资。”
“不来。”艾野微蹙着眉眼,又补充句:“别以为有钱什么都可以做。”
“不来也行,”翎烟指着地毯上那几个袋子,威胁道:“衣服拿回去,和你老师说我没看上。”
说完这句,她又往艾野面前凑了凑,有些幸灾乐祸对她说:“让!她!退!钱。”
诶,听到退钱两个字,艾野才将身子转了个角度面对她,刚要张嘴质问又想起自己是乙方。
她轻吸口气,礼貌问道:“请问夏小姐,是对衣服哪里不满意吗?”
翎烟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回复道:“当然,服务不满意。”
这些衣服翎烟要的急,是无界工作室熬了好多个大夜设计出来的,可不能给她退款。
艾野有些不情愿问她:“明天需要我来做什么?”
“来了就知道了。”
艾野:“......”
去哪儿也不说,她小声嘀咕一句:“不讲道理。”带着些气出了房门。
走到院子小花园的时候,瞧见周禾还在那整理花花草草。
艾野仔细观察了下,从她进门到出门,在周禾的打理下,那些花草好像并没什么变化。
周禾瞧她轻蹙着眉眼,一脸心事,同她问:“文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艾野偷偷扭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小心同她询问:“你家小姐,一直这么不讲理吗?”
周禾往上抬了抬浇花的喷壶端在手里,认真回答她:“文小姐请慎言,非总一直都很明事理的,”思考两秒又问:“你,惹到她了?”
“那倒没有。”艾野淡淡一笑,朝她挥挥手:“我走了,周小姐。”
周禾一直送她出了院门,手里端着那只喷壶往回走着,边低头思考艾野说老板不讲理的话,一个没注意差点将喷壶怼到翎烟身上。
“非,非总,对不起。”她一边往后退了两步,将壶放到脚边,尴尬站在那儿默默担心自己的奖金。
翎烟悠悠看她一眼,问道:“她刚和你说什么了?”
想了下自己丰厚的奖金,周禾决定不告诉她艾野的原话,她回复道:“文小姐只同我聊了两句养花的事。”
“噢?是吗?”翎烟转了个身,悠悠说了句:“扣半个月奖金。”
诶,还真是不讲理啊。周禾赶紧小跑两步到她身边,微垂着眼皮不敢看她,小声说:“我想起来了,文小姐说您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