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斗初不愧是导演中的异类,他的话题度比起一线男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轻飘飘地在采访里提了自己将要订婚的消息,就让围脖瘫痪了。
乔鱼是在热搜榜上刷到他要订婚的消息的。
第一时间,她和他妈确定了确有此事后,便开车去了躺陶瓷镇,想给裴斗初挑个订婚礼物。这一路上,那些和裴斗初的过往不断在她脑海闪过,乔鱼心里是五味杂陈。
四十分钟后,乔鱼下车,李嘉的电话打了进来。乔鱼一边走进季阳工作室,一边接起电话,“喂?”
李嘉问:“晚上喝酒吗?”
乔鱼知道李嘉是想安慰自己,她知道乔鱼喜欢裴斗初喜欢了很多年。可李嘉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乔鱼现在是既不想也没有心情和李嘉说些什么,她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嘉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行吧,你好好振作,赶紧找个男人玩玩。”之后,她又说了几句裴斗初的坏话,主要是埋冤裴斗初纵容前女友在工作室公布了乔鱼在高中写给他情书,害得乔鱼被迫辞职那事。
乔鱼说,“也许是误会。”
李嘉忍住没骂乔鱼恋爱脑,只是问了句,“那裴斗初的订婚宴请你了吗?”
乔鱼沉默。
李嘉骂街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操!六年同事八年校友,不是你陪他白手起家,他裴斗初能有今天吗!结果他这点面子都不给了?”
乔鱼看见有路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忙捂着手机的传声口,低声劝道,“行了,你还没习惯啊?他是裴斗初嘛。”
一切不可理喻的事只要挂上裴斗初的名字就可以被理解。在乔鱼心里,裴斗初就是可以合理化一切不合理的存在,至于他那不讲情面的怪脾气自然也在理解之中。
但李嘉肯定不接受这套理论,她和乔鱼当了四年室友,按她的话来说,四年花在猪身上都能住出感情了。何况是乔鱼这么个性格好又义气的可人,所以李嘉是真情实感的替她抱不平,她开始大骂裴斗初,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搞得乔鱼都有些恍惚,到底是谁喜欢裴斗初十年啊?
最后乔鱼不得不在电话里向李嘉保证,说,“我一定忘了裴斗初,行吗?姑奶奶,我要挂电话了。”李嘉才同意乔鱼把电话挂了。
之后,乔鱼松了口长气,心里却感到恍惚,她有种身处在梦的错觉。她真的能忘记裴斗初吗?其实这个问题对乔鱼来说是无解的,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久了,会养成一种习惯。习惯到你都忘记自己在喜欢,身体却形成了一种对特定的人不断示好的肌肉记忆。
就像现在,乔鱼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像以前一样在每个和裴斗初有关的值得庆祝的时刻,送上自己的祝福。
【一只鱼】:订婚快乐,百年好合。
信息码好了。
在即将摁下发送键的那一档口,乔鱼却收回手,快速地退出对话框并取消了对裴斗初的置顶。
这一切该结束了,乔鱼忽然想。也许裴斗初订婚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一个放下过去,进入未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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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乔鱼收起手机,推开季阳陶艺工作室的门,“季老师在吗?”
"乔小姐,季老师今天闭关了。"季阳家学徒小栗子举着沾满釉彩的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乔鱼没想到自己会白跑一趟,当即沉默了一瞬。
小栗子问:“需要我帮你联络季老师吗?”
乔鱼忙摇头,“不用,我自己逛就好,你忙吧。”
小栗子的神情可见地变松弛了,脸上的微笑多了几分真诚,“那您随便看。”
开玩笑,真要他联络季阳,他手都是抖得,学生和导师就是食物链的天敌关系,谁懂啊亲。
小栗子继续给未完成品上色。乔鱼好奇了看了一眼,却见他手里的那只男陶俑似乎流露出了一种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不耐的表情,好像除了它其他人都是蠢货……
乔鱼立即指向那只陶俑,“我要这只。你再给我做个配对的女陶俑,烧根红线给它俩缠上,寓意月老牵线佳偶天成,行吗?”
小栗子说:“可以啊。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女陶俑的衣服、五官特征什么的。”
乔鱼大手一挥,“你看着发挥吧。收货地址和费用我微信发你。”
小栗子应了声好,认真地看了乔鱼几眼。
三天后的傍晚,乔鱼收到了小栗子发来的显示快递已由本人签收的截图。
乔鱼发了一个大拇指点赞的表情包,心说这孩子效率真高。此刻她完全没料到,这份礼物竟会彻底破灭她肖想脱离裴斗初的美梦。
深夜,门铃声将乔鱼从睡梦中叫醒。
“谁啊?”
乔鱼摇摇晃晃地走去开门,门外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正背着门转打火机。
“不是让你别乱开门,猫眼是摆设啊?”说着,他回过头。
是那张乔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精致厌蠢脸。
乔鱼傻傻张开嘴“啊”了一声。她在心里纠结,要不要掐自己一下呢?但这要不是梦,裴斗初又会说她蠢死了……
“陶俑是你送的?”这时,裴斗初问。
乔鱼又:“啊。”
裴斗初露出一脸“烦死你了”的表情,接着薄唇一启,便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他说:“我退婚了。”
“……”
乔鱼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虽然决定要走出过去,但裴斗初一说不订婚,她嘴角就止不住要往上翘,视线乱飘时恰好瞥见他左手拎着的那对陶俑。
那只男陶俑眼熟就算了,怎么女陶俑也……
乔鱼疑惑,夺过陶俑凑到眼前细看,发现这只女陶俑居然是按照自己的样子做的!
“我、能解释。”乔鱼喉头发紧。
裴斗初神色淡淡说,“你去找季阳这事,我可以翻篇。”
"不是的!"乔鱼攥住他肩头的大衣,"季阳家学徒弄错了,我订的是新婚陶俑,但没让他按我的脸做......"
裴斗初脸色大变,“这不是你设计的?”
乔鱼点头,裴斗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咬牙切齿道,“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不在意我订不订婚,和谁订婚。因为你就是铁定心不肯跟我在一起,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乔鱼懵了一下,心想他这是又扯了哪去了,进而一想,忽然又意识到,裴斗初可能又干出了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事,也许这次的订婚就是他做好的一场大戏。他想利用这场戏测试乔鱼到底在不在乎她,然后逼她跟他在一起。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荒唐了。
乔鱼感到很无力,这些年他一点改变都没有。
“你太疯了。”终于,她忍不住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们不认识彼此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轻地,像根针,刺进裴斗初的心脏里,密密麻麻的,又痒又痛的感觉浮了上来。他看着乔鱼,脸上露出怨恨,之后又被痛苦掩埋。
然后,他忍不住走近她。
咚、咚、咚。
一如当年那般清晰地脚步声。他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后,吻也跟着落了下来。她闻到他的气息,感受他的唇却未更深入的交缠。
他只是用唇贴着她,说,“可是一切就是发生了。十年前你就认识了我,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别想让我放手。乔鱼,我不会离开你的。”
随着裴斗初的话,过去的光阴似如走马观花,一一在乔鱼眼前浮现。
十年……
原来她和裴斗初已经这样十年了。
如果没有那十年,一切会不会更好一些,起码裴斗初会正常一点?乔鱼忍不住想。可就像裴斗初说得那样,假设永远只是假设,如今她只能自食这颗苦果。因为她们的因,早在十年前就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