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后的日子被书本与笔记填满，蝉鸣声从教室窗外钻进来，在草稿纸上晕开一片燥热。

昭弦鸢咬着笔帽，偷偷瞥向斜前方的沐熙颜——她正垂眸解一道数学题，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阳光穿过发丝，给发梢镀了层柔光。

下课铃一响，昭弦鸢就像只撒欢的小兔子，迫不及待地挽住沐熙颜的胳膊：“颜姐，我快饿死啦，快走！快走！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夏日的热浪裹挟着蝉鸣声扑面而来，路边的梧桐树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食堂里蒸腾着饭菜香气，糖醋排骨的酸甜混着白米饭的热气扑面而来。昭弦鸢端着餐盘，特意选了个能斜睨到沐熙颜侧脸的靠窗位置，刚坐下就忍不住吐槽：“今天的课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咬了一口糖醋排骨，酸甜的酱汁在舌尖炸开，昭弦鸢突然眼睛一亮，踢了踢桌下沐熙颜的帆布鞋：“颜姐，暑假打算怎么过呀？该不会要一直泡在家里学习吧？”

沐熙颜轻轻放下筷子，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眼神清澈明亮：“嗯。”

昭弦鸢盯着她发梢的柔光，突然觉得胸口发胀。她踢了踢桌下的帆布鞋，声音拔高：“啊！不要啊！你出来玩吧～陪我吧～不要呆在家里会闷坏的！你不能把自己逼那么紧啊～放假就是用来玩的～”

昭弦鸢整个人几乎挂在沐熙颜身上，先是疯狂摇晃着她的左手，见对方不为所动，又迅速换成右手，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孩子，眼睛里满是期待 。

昭弦鸢忽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颜姐，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呀？你从来没有提到过你的生日耶，两年都没给你庆祝过。”

沐熙颜 淡淡地笑了笑，将她摁回座位上，语气轻柔：“我不爱过生日。”

昭弦鸢瞪圆了眼睛，故意板起脸，凶凶地嚷道：“不行！绝对不行！”

但在沐熙颜眼里，这副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小猫，挠得她心尖发痒。

昭弦鸢像只黏人的小团子，整个人几乎趴在餐桌上，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沐熙颜：“所以你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七月二。”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昭弦鸢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放学后，昭弦鸢抱着手机缩在宿舍角落，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扭扭棒花束教程”。

视频里翻飞的金属丝晃得她眼花缭乱，指尖还没触碰材料就开始隐隐发怵。

可一想到沐熙颜收到礼物时或许会睁大眼的模样，她又立刻跳起来，风风火火地冲向文具店，把货架上紫色扭扭棒几乎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半个月，昭弦鸢的桌面堆满了散落的珠子、亮片和五颜六色的扭扭棒。

她跟着视频教程笨拙地弯折金属丝，花瓣却总扭曲成歪歪扭扭的模样，像被揉皱的纸花，指尖很快被铁丝勒出红痕。

血珠渗出来，在淡紫色的金属丝上晕开小点，像极了沐熙颜耳后那颗若隐若现的痣。

她特意选了沐熙颜喜欢的淡紫色，又用珍珠串成小小的爱心挂在花茎上。

深夜的宿舍熄了灯，台灯暖黄的光晕里，昭弦鸢的指尖已经被铁丝磨得发红，连拿水杯时都微微发颤。

她盯着散落的半成品，突然想起沐熙颜解题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喉咙猛地发紧。咬了咬牙，她用力将渗血的指尖往衣角蹭了蹭。

但她仍固执地捏着珍珠，一颗颗穿成爱心，金属丝冰凉的触感混着创可贴的药味，在寂静里酿成期待的甜。

看着完工的花束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昭弦鸢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指尖的伤口突然又疼起来，可她笑着笑着，眼眶却莫名发烫。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想到沐熙颜拆开礼物时，或许会轻轻皱起眉又忍不住笑的样子，她就觉得满心都是涨涨的、甜甜的暖意，像含着一颗永远化不开的水果糖。

周末独自逛街时，昭弦鸢被一家精品店橱窗里的月光小鹿玩偶勾住了脚步。

橱窗里的小鹿娃娃像从晨雾森林里蹦跳出来的精灵。

那蓬松的奶白色绒毛裹着浅咖色斑点，恰似被阳光揉碎的晨露洒在苔藓上；

琥珀色的圆眼睛蒙着层水光，睫毛纤长如振翅欲飞的蝶翼，微微下垂的弧度盛满怯生生的温柔；

缀着浅粉蝴蝶结的鹿角缠绕着珍珠藤蔓，随着风轻轻晃动，连最细小的铃铛都在泛着柔光，仿佛随时会踏着细碎的银铃响，把毛茸茸的脑袋蹭进你的掌心。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冲进店里，手指抚过玩偶蓬松的尾巴，想象着沐熙颜抱着它时会不会也像个柔软的小动物。

可当指尖触到价签上三位数的数字，昭弦鸢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好贵……”昭弦鸢的眉峰轻轻蹙起，像是春日里被微风揉皱的柳叶，细眉在眉心拢出浅浅的弧度。

回到宿舍，她盯着手机里刚发的零花钱到账提醒咬了咬唇，又翻出草稿本开始计算生活费。

当“生日扭扭棒花束材料”和“小鹿玩偶”两项开支在纸上相遇时，她突然扑哧笑出声，鬼使神差地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颜姐的生日礼物，当然要双倍惊喜！”

此后的日子，她攥着瘪瘪的钱包路过零食货架，焦糖爆米花的甜香勾得鼻尖发痒，却硬是把目光钉在天花板的吊灯上。

包装袋沙沙的响动在耳畔炸开，像无数小爪子挠着心尖，她却咬着下唇加快脚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到宿舍翻出囤在抽屉角落的过期饼干，就着凉白开慢慢咀嚼，碎屑掉在习题册上，恍惚间竟觉得这寡淡的滋味，也能品出几分期待礼物时的回甘。

深夜台灯下，昭弦鸢数着存钱罐里的硬币，月光小鹿的模样总在她眼前晃悠。

她咬着嘴唇在兼职招聘单上画圈，又对着习题册上的公式发呆，那些没舍得买的零食、没追完的新番，此刻都化作了掌心的温热。

“就快了。”她对着手机里倒计时的日历喃喃自语。

半个月后的傍晚，当夕阳把街道染成蜜糖色，她攥着一点点攒出来的钱，终于站在了那家精品店门口。

“帮我包起来吧。”她把汗湿的钞票铺在柜台上，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店员包装时，她紧张地揪着衣角，直到精致的礼盒落进怀里，才敢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