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月轩门前，千道流黑着脸拽了拽刺绣繁复的领口，金丝礼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活像只被强行梳毛的金凤凰。

"非要穿成这样？"他压低声音，指尖在领结上烦躁地敲打，"武魂殿的密探会认出我。"

桔梗踮脚替他整理鬓角，发间蓝紫色花瓣随着动作轻晃："大供奉就委屈一下嘛～"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裙摆上绣着与千道流礼服相配的藤蔓花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对贵族夫妇。

千道流的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线，喉结动了动："你确定唐三认不出来？"

"安啦～"桔梗变魔术般摸出把羽毛折扇，"我这身打扮连小雪都骗过了。"扇面展开时，几片花瓣悄然飘落。

入场时侍卫恭敬地弯腰："侯爵大人，侯爵夫人，这边请。"

千道流的眼角抽了抽。桔梗挽住他的胳膊，明显感觉到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她坏心眼地掐了把他手臂内侧，换来一记警告的瞪视。

"放松点，"她借着扇子遮掩悄声道，"你那么紧张干嘛。"

大厅内灯光渐暗，水晶吊盏折射出七彩光斑。当唐三一袭蓝衣出现在台上时，桔梗的扇子啪嗒掉在地上。

"哇噢…"

少年身姿如修竹，指尖在竖琴弦上拂过，流淌出的音符清冽如山泉。灯光为他轮廓镀上银边，哪还有半分在冰火两仪眼滚泥巴的野小子模样？

千道流不自觉地前倾身体："昊天锤的传人...弹竖琴？"

桔梗发间的花瓣微微颤动——通过共鸣，她能感受到唐三平静表面下汹涌的紧张。这孩子分明在默念："不能给爸爸丢脸...不能给姑姑丢脸..."

琴声渐入高潮，唐三抬眼的瞬间，目光似乎穿透人群，直直望向他们所在的角落。千道流立刻准备抬手布下一层光幕，却见唐三的视线并未停留，只是扫视全场。

"紧张什么？"桔梗用手肘捅捅他，"我们小三现在可是优雅的贵族公子～"

千道流轻哼一声，目光却未从台上移开。当唐三以一段华丽的轮指结束演奏时，连他都忍不住跟着鼓掌。

"年度最佳学员，"主持人高声宣布，"唐三！"

桔梗猛地站起来欢呼，发间花瓣如烟花般璀璨，那种快乐纷纷扬扬洒向前排宾客。

千道流扶额："你就不能..."

话未说完，唐三领奖时突然转向他们这边，嘴角勾起熟悉的狡黠弧度。

"被发现了。"千道流眯起眼。

桔梗笑得花枝乱颤："谁让你金光闪闪像个大灯笼！"

散场时，他们在回廊被唐月华拦住。这位月轩主人手持孔雀翎羽扇，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千道流的面容。

"武魂殿大供奉大驾光临，"她声音轻柔却带着锋芒，"月轩蓬荜生辉。"

千道流正要回应，桔梗突然插到两人中间："别这么严肃嘛～"她亲热地挽住唐月华的手臂，"我们就是来看看孩子～"

唐月华端庄的面具出现裂痕："我知道..."

"哦～"桔梗眨眨眼看来唐昊告诉她了，一片花瓣飘落在唐月华扇面上留下一缕幽香。

千道流突然开口："唐昊的儿子...很不错。"这简短的称赞让唐月华怔在原地。

夜色渐深，宾客散尽。唐三在花园凉亭找到正在偷喝果酒的两位长辈，礼服外套早已不知丢在哪里，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

"干妈，"他无奈地看着醉醺醺的桔梗，"您酒量不好干嘛喝那么多。"

桔梗笑嘻嘻地往他头上摸："我们小三真厉害！比你爸爸强多了！他当年..."

千道流突然咳嗽一声，递过个天鹅绒盒子："小雪托我带的。"

盒子里是枚天使羽翼造型的胸针，翅膀上镶嵌着冰蓝色宝石。唐三郑重地别在领口，月光下宝石折射出的光芒与蓝银同色。

"替我谢谢雪姐姐。"他犹豫片刻，突然向千道流行了个标准礼，"也谢谢您...这些年。"

千道流略显僵硬地点头，却伸手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让唐三想起小时候，唐昊也是这样笨拙地表达关心。

桔梗突然跳起来，醉醺醺地转了个圈："下次该看小雪继任皇位了！三儿你来当护卫！"

千道流和唐三同时扶额："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