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听了秦淑华的话,非但没羞愤,反而十分赞同:“该是如此,太子尽管查验。”
姜熠则唱反调:“人家公主一番好心,这么疑心她,传出去岂不都说我大棠没风度,净逮着一个柔弱女子欺负?”
刘盈忙摇头:“太子妃也是为太子着想,刘盈不觉委屈。”
他们一唱一和,弄得秦淑华里外不是人,她鼻子都快气歪了。
偏偏姜阙好似听不出他们的配合,黑着脸道:“月姝公主整日呆在落花殿,能去哪里寻到毒物,真当她跟你一般手段和心肠?”
这话说得丝毫不顾及秦淑华的脸面,她听后满面不可置信:“太子竟为了一介外邦女子苛责你的太子妃不成?!”
眼见气氛僵着,姜熠笑着道:“二嫂不必动怒,二哥也没说二嫂的不是,这毒该验还得验。这样吧,为了不显得我等对月姝公主傲慢,又不失对二哥的珍重担忧,便由我亲自替二哥试毒。”
话音还未落,吴忧蓦地手中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食盒便被姜熠拿走。
食盒放在桌上,姜熠打开盒盖,端出一碟鲜花饼来,拿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五弟……”
姜阙喊都不及,他业已吃进嘴里。
不止姜阙愣住,连看半天戏的赵横也愣了一下。
赵横左右想不明白,姜熠此举跟他们的目的有何干系。
刘盈见姜熠吃完一个又拿第二个,一个连一个几乎将碟中鲜花饼都吃下肚,也不禁一怔。
姜阙忙拦他:“好了五弟,看来这鲜花饼没毒,不用再吃……”
姜熠鼓着腮帮子,声音呜咽:“不行,只吃一个怎好辨认!”
姜阙看看吴忧,吴忧目瞪口呆,忙端了一杯茶水:“五皇子慢些吃,当心噎住,快,先喝口茶缓一缓。”
他瞅准姜熠,待他接过茶盏,便夺过那碟鲜花饼。
可姜熠笑着摆摆手:“没事,这鲜花饼做得细嫩滑口,噎不住。”
姜阙和无忧:……
秦淑华心道:都吃了才好,一个也别给他留!
魏珂等人被晾在一旁,见秦淑华说话也没管用,更心急了,绞着帕子想如何帮姜秋文脱身。
“嗯~公主这等手艺真真妙哉,二哥,这鲜花饼既无毒,还香得紧,看来刘盈她确实怀着真心实意,如此还要她受委屈的话,非但对她不公,更甚之,还会伤了其他对大棠满怀崇敬的邦友呐~”
姜阙缓缓点头,十分认同他说的。
其余朝臣也纷纷点头,今日来的不乏年轻气盛的官吏,闻言更是义愤填膺地附和。
“是这个理!五皇子所言极是,太子,此事非同小可,得还众人一个交代呐~”
魏珂咬着牙瞪一眼说话那人,奈何理亏,她无话反驳。
姜秋文还低着头维持方才的举动,闻言也不搭话,魏珂几次偷偷拉他衣袂,他都毫无反应,把魏珂气得够呛。
姜阙正了正身,对姜秋文道:“四弟,为兄也不想难为你,只因你这次做的太出格了,不得不罚你以儆效尤。”
姜秋文低了头低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魏珂和魏芊芊心一紧,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魏珂还想等姜秋敏来,看看可有回旋的机会,然而姜阙这次是铁了心要罚姜秋文,魏珂刚想再开口,就被他一手止住。
“贵妃娘娘不必再劝,此事有关大棠邦交事务,您该知道怎么做。”
魏珂脸色一白,姜阙这是在提醒她后宫不得干政,他这么一说,她就算有通天代本事也无济于事了。
在座的除了皇家贵胄,还有不少年轻朝臣,若是她霸道行事,怕是会传到圣人耳中,届时才真的是大麻烦。
姜阙一脸肃容,对外喊道:“来人,四皇子罔顾礼法,赐二十大板!”
姜阙给姜秋文留足了面子,姜秋文是被请走的,没有狼狈到被押送走。
走时一直垂着头,面无表情。
魏珂和魏芊芊担忧他,也顾不得再看什么赛马,跟着侍卫后头一并离去。
众人一阵唏嘘,却也只敢彼此交换眼色,未有敢出声议论的。
毕竟此事有关皇家颜面,乱议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们前脚刚走,姜秋敏后脚就来了。
“长公主、驸马爷到!”
随着内侍一声嘹亮的嗓子,姜秋敏大跨步走来,她身后跟着驸马齐志远。
相较于姜秋敏高昂着头的神气模样,齐志远显得畏畏缩缩,若非行装华锦,估计旁人都要以为那只是公主身边的小厮。
这一路从宫门过来,姜秋敏已将这里之前发生的事弄了个大概。
跟魏珂不同,她并不想帮姜秋文求情,反而得知他被罚后,道出了一个字:“该!”
虽然她不满姜阙,但更见不得姜秋文整日沉醉私情,只不过去了边疆一趟,回来后那份意气风发便被他抛却。
她厌烦他窝囊的那个样子,早就想治一治,挨几个板子也好,能打醒他最好不过。
甫一迈进这里,她并未去女席,径直到走到姜阙等人跟前。
她睨了一眼刘盈,后者正得姜阙宽慰,姜熠、姜辉他们都围在她身边。
注意到一束不善的目光,刘盈回视,见是姜秋敏,她朝她露出一个再和善不过的笑容。
“见过长公主。”
姜秋敏哼了一声:“瞧瞧,这便是我大棠的好儿郎,竟被一个女子弄得兄弟阋墙,卑躬屈膝围着她,生怕她不给你们一个眼色,好叫你们午夜梦回找不到北!”
姜阙皱眉:“长姐不必说得这般难听,想为四弟的事埋怨孤,直言便是,何必扯东扯西!”
齐志远在后头讪笑道:“太子罚人向来有理有据,咱们哪有那怨言,太子言重了,敏敏无意冒犯太子,还望太子莫要怪罪。”
姜秋敏倏地剜他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闭上你的嘴!”
经她喝斥,齐志远窘迫地垂下头。
姜辉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退,生怕姜秋敏的怒火波及到他。
刘盈瞧他一眼,心道这位九皇子说笨吧,倒每次都知道趋利避害,一遇到棘手的事便早早隐在众人身后,绝不得罪人。
姜熠看刘盈一眼,见她看姜辉,一时瞧不明白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转而笑着对姜秋敏道:“唷,皇长姐,今儿个气性这么大,驸马爷是好意,何必动怒,该不会是这日头太烈,给你烘的,不发一通火就受不住。”
姜秋敏哼笑:“姜熠,我原以为你是这里最聪明的,晓得审时度势,没想到你也会跟渊谨他们一样,皆被刘盈这一副惺惺作态耍得团团转。”
刘盈腹诽,他可不是因为她才这般行事,他是跟姜秋文真有仇怨,故意为之。
奈何这些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说不出来也有说不出来的好处,那就是尽管看戏,看姜秋敏他们蒙在鼓里还自以为很聪明,以为这些事都早已看破。
她看向姜熠,显然他也有这样的心思,闻言笑容更盛,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嘲讽。
“换长姐谬赞了,我怎敌你啊,”姜熠脸皮不变,“皇长姐素来看得比旁人清楚,脑子也比旁人灵光,若是谁有心算计你,那可真是难喽!”
齐志远闻言浑身一个战栗,除了赵横以外,无人看见。
赵横见他这般沉不住气,不禁忧心他等下的行动,担忧他能否得逞。
众臣都在下首瞧着,姜秋敏一来便咄咄逼人,令姜阙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积攒怒气,正欲发作,被秦淑华的话拦了一下。
秦淑华出声制止他们:“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吵来吵去,今日不是赛马么,可别叫方才的琐事扰了心情。”
她变脸变得突然,刘盈深看她一眼。
她回视她,摆出一张亲和的笑脸:“既然月姝公主酷爱凑热闹,正好,等会儿女子赛马,你可要好好展示下你的骑术,我可听说玻国人最擅骑射,想必你骑术应是不错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盈发觉不对,秦淑华刚还不喜她。现在又突然邀她一起赛马,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她看一眼姜熠,姜熠微微颔首,示意她不要怕,先答应下来再说。
姜阙转移了注意,落座筵席有一会儿了,众人想必都等得不耐,也该是时候回归正题。
于是他顺着秦淑华的意,邀请刘盈:“是了,孤也听闻玻国人骑术精湛,不知今日可否让大家饱一饱眼福?”
刘盈的骑术是姜熠前天现教的,她心想,也不知待会儿他们能否瞧出。
她敛衽一礼:“承蒙太子和太子妃抬举,刘盈不胜惶恐,只怕待会要献丑了。”
秦淑华大度地拉起她纤细白皙的手:“说什么献丑,月姝公主可是谦虚了,既如此,待会儿就由你第一个先,如何?”
刘盈回握她的手,挂起温和的笑容,还未开口,忽然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挲在她腕上。
秦淑华感受到她一瞬间的异样,赶忙反抓住她的手握在手掌中。
似是表达她对刘盈本人意愿的重视,她又问了一遍:“可是不愿?”
刘盈重又扯出笑:“刘盈谢过太子妃。”
姜熠一直注意着刘盈的神情,见她面色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落到她和秦淑华交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