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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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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银剑兀自嗡鸣不息,沈桃忍不住叹了口气,用力打了一下剑柄,剑不情不愿垂落下来,“不好意思啊--你先别着急站起来。”沈桃说着拍了拍地面,在奥利维亚一旁坐下,乍一看好像她们是半夜三更出来夜谈的好友。

不过确实削减了不少,因为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

奥利维亚突然半躬着身子呛咳起来,她似乎不想或不敢发出很大的声音,只能像只虾米一样,半蜷着身子,脸色煞白,沈桃向她那挪了一个肩膀,轻拍后背的同时干脆的打了响指。

胸中的那股钝痛慢慢消退下来,与此同时,似乎有一滴滚热的液体从喉头咽下,让她的心头莫明的舒服了不少。

[沈道长,我马上去收拾行李,行吗?]奥利维亚怯生生的问。

沈桃一把摁住正欲起身的她“你别走啊,没事的。”

“可是。”奥利维亚很轻地吐息,“谢夫人三番五次告诉我不能进,可是我还是跟着您的魔力痕迹去了……”奥利维亚稍微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行动顺序,“可是我还是做了,对不起……我实在太好奇了。”奥利维亚说着说着,眼尾似是不自觉地泛了红,声音略显嘶哑。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所以能否请您不要告诉他们,我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走。”

沈桃愣了愣,她似乎想有力地揽过奥利维亚,但只是在奥利维亚眼前用力击了两下掌--

同时,奥利维亚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一只疑似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扒拉着她的布料,不甚滑下去之后锲而不舍地“喵”了一声,便继续努力起来。

“好啦,笑一个。”沈桃冲她wⅰnk了一下,“其它等会儿再说。”

奥利维亚撩了撩头发,捏住猫的脖颈,动作轻柔地将它提溜到自己的膝上,猫眨巴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去嗅她的手指。

貌似不太聪明的样子,奥利维亚配合地笑了一下,她五六岁的时候都不见得玩这套把戏了。

也许是秉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吧,毕竟都说了是等会儿的,奥利维亚暗想,沉默如书上说的那般震耳欲聋,她第一次有点吃不消,耳道里灌注进细远悠长的嗡鸣。

据普世价值观来说,它的行为称之为不识好歹,而对于违反价值观的人,在被发现的情况下是注定要遭受惩罚的,只是惩罚的轻重而已。

“嗯……”眼见这奥利维亚的情绪似乎恢复的差不多,“不过……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应该是先于我到这里的。”沈桃摸了摸下巴,“但是,我觉得你能来这里,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在情理之中,换成16岁的我说不定还会比你早几天呢。”她嘿嘿一笑,奥利维亚也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现在的你呢?”

“现在啊,如果是什么我弄不清的东西……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靠近它--诶呀,不过这么一看,我好像跟16岁的没什么差别啊。”沈桃身体往后一倒,手肘撑着地面,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

奥利维亚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她好像可以在谢家完好无损的待下去了,这个想法几乎让她的小拇指痉然般的颤抖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激动。

“反正,你也没有做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如果你想的话,我保证不说,况且那一剑,足够我再谅解一件大事。”沈桃虚点奥利维亚的额头,“道歉的话,等到什么大事的时候做说--比如你欠我100万什么的。”

清脆的蝉鸣复又在夏日朦胧的雾霭中响起,明亮的月色让蔚蓝的天空更写澄澈四海,沈桃带来的风灯火苗微微摇曳,在奥利维亚灰暗的眼底,印出两道花火似的光来。

“我一定会还的。”

奥利维亚轻声道,话一出口便顿感荒谬。

“什么?”沈桃问。

“我说,谢谢。”她顿了一会儿,“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说一下,沙菲克知道这个晶洞,他现在在格林德沃那里,他上次想必从你那刹羽而归,我是说……也许你有准备,但总归要小心。”

“OK.”沈桃平静道,“说实在的,我还想会会他呢?看看时间到底将他造就成什么样的人。”

她原以为塞提斯特沙菲克对母亲的控制欲深恶痛觉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现在看来反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沈桃从空气里掏出两只冰糕,“你要绿豆味的还是柠檬味的?”

奥利维亚犹豫了一会儿,“你先选吧。”她说道。

她看索纳塔吃过这两种口味的,据索纳塔说柠檬味的偏酸,还是绿豆味的好吃,但她要是把绿豆味的挑走了,沈桃不就不好过了,但她要是把柠檬味的挑走了,沈桃会不会觉得她在讨好她?

咳,不过就只冰棍而已。奥利维亚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姿势。

沈桃把那只绿豆的递给了她,自己“咔嚓”一下把自己的咬掉了一半,“柠檬的话,特别适合晚上头脑清醒的讲述一个故事。”她会意地朝奥利维亚眨眨眼,奥利维亚的小拇指又蜷动了起来,这件事似乎轻而易举了,“你想要的话,随时说--待会儿我还想再吃一根呢。”

她又把自己的剑拿了出来,放在膝上,奥利维亚有些忌惮地看着它,为了掩饰,她舔了一口冰棍,“你看。”沈桃轻轻地说。

靠近剑柄根部的地方歪歪扭扭地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奥利维亚花了一些功夫才辨认出那几道痕迹其实是用稚嫩的笔画刻出的名字:沈何遗。

“遗(yi)?”

“遗(wei),赠送的意思,因为没有灵力灌注的缘故,所以不太清楚。”沈桃轻笑道,“喏,这也是他。”

略上头的名字笔画端庄方正,但凹陷处却泛起血色的晕,像极了晶洞周围腥红的泥土,带着一股沉年的压抑:清晦。

清没怎么体现倒确实挺晦气

最后一个名字笔画舒展,颇有风骨,见之令人欣然。

“朔乐,这是你的,对吧?”沈桃笑着点了点头,她道,“我当时因为家庭变故,没了父母,被源芷带上了沈道长开得道观,不过那个时候沈道长因为身体不适而闭关修炼--当然,定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沈桃凉凉一笑,“那时主持道观事务的是苏韵桐--”

“就是沙菲克的母亲。”奥利维亚又舔了一口冰棍,当时德姆斯特朗入学志愿书上监护人的名字,算是她名义上的奶奶,不过以道士的寿命来看,不太可能寿终正寝。

沙菲克谋害了她,这倒是个可能。

“我就是在那里见到沙菲克,不过他一般都和苏韵桐待在安灯楼最高的那层楼上,算不上亲民,十一岁之后也不常在这了,不过他夏天七八月还是会回来的,但那个时候他和苏韵桐的关系已经很差了,所以反而待在下面或者哪个角落里的事间多了。”

“而源芷,苏韵桐那时比较喜欢她,因此她住得也比较上面,离苏韵桐比较近,但她奈不住性子,所以经常跑上跑下,又因为我是被她带进来的,和她的关系就比较亲近。”沈桃快言快语地勾勒了一个大致图象。

“有一天,源芷下来和我讲了一件事。”

奥利维亚坐直了身子,冰棍化成了糖水,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落。

“她那个时候有点梦游症,晚上睡觉得时候也不知道会晃荡到哪,而她这次就游逛到了一个半开的门前,半梦半醒的时候看见了里面有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正四脚着地绕着几个香炉打转,闻香炉里的烟,房间里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一般来讲,奥利维亚心说,他应该是得了极其严重的风湿性腰痛,正在对自己进行放血以及其它治疗。

“然后我问源芷他有不有可能是在治疗他的腰痛,源芷说当时的氛围很明显不像是在治病,她说这个男人很像是被囚禁--或者是圈养,我说会不会是那个散修--之后,我们看见沙菲克倒吊在房梁上,他想跑。”

“然后我就跳上去把他给打了下来,他当时应该是在练缩骨,所以行动不太敏捷,所以才被我很轻松地捆了起来,我问他知不知道这些事,出乎意料,他发出大笑,然后就告诉我们关于他所了解的一部份事--因为苏韵桐也在监控他。”

“苏韵桐背了天谴,而我们因为受过她的恩惠--换句话说,是我们欠她的。所以她打算通过晶洞里的法阵将自己受的命转给我们,但如果沈道长头脑清醒的话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们推测她通过某种方法让沈道长走火如魔,因此可以更好地控制他。”

“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我们尝试去联络别人,但是……”沈桃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她的五指收拢,指甲缓缓嵌进了肉里,“这里很多人的血肉都被吸干了,连灵魂都没有了,如果去敲敲他们的脑袋,就会听见像木鱼一样的声音--”

“嘟,嘟,他们都成了苏韵桐手中的傀儡。”

一阵沉默,小猫呼噜呼噜地舔着奥利维亚膝盖上的冰棍水渍。

“所以一方面我们决定去联络沈道长,同时,我们也决定去试试能不能捣毁晶洞里的法阵--沙菲克去过,他给我们指了道,我就顺手把他绑去了。毕竟这里差不多已经成了死地了,所以把洞掀了不会对周围造成很大影响。”

“而沙菲克,他唯一的要求是把苏韵桐干掉,老实说这没有违背我们的诉求。”

“一开始行动还算顺利,虽然我们暂时无法联络上沈道长,不过法阵倒有发现,图是沙菲克一点一点复刻的,关键点是源芷找的,只不过最后的行动和爆炸点是我去绑的。”沈桃笑得神采飞扬,奥利维亚举着冰棍不知道是否该一笑。

真是令人感叹的峥嵘岁月。

“但直到有一次下洞,苏韵桐就在洞口等着我--也许是那次不小心触动到了--我就干脆点了--都点了。”

“然后就图穷匕见了。”沈桃耸了耸肩,将当时的惊慌恐惧一笔带过,嘴角上扬,似乎还残留着回忆中的笑,“大半个道观的人都出来了,沙菲克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全是灰尘的走廊里,然后点了火。”

“但毁了法阵不代表苏韵桐完蛋了,我记得她是那一辈里最出众的修士--被称为′顾矣枝'第二什么的,而且我们还想救救沈道长,金纹纸的探测来看,他还是有一点魂气在的。”

“然后我和刚刚疏散完少部份有意识者的源芷会合--她那个时候就很厉害了,已经会画缩地阵了--”沈桃见缝插针地夸道,“最后我们找到他,可他……反正他的战力本来应该是很高的,但是这把剑已经不听他指挥了,最后反而把他钉死在墙上,然后--那把剑就到了我的手里,上面出现了我的卦名。”她有些克制的说。

“最后也是这柄剑将苏韵桐钉穿在山崖上,傀儡斯缚不住这种灵气很强的物件。”沈桃接着说,“而且一旦傀儡修本身衰弱下去之后,就很难控制住自己手下的傀儡而引起反噬,所以被我们捡了漏。”

“你们那个时候也教道德与法治么?”

“这是什么?”

“那枚白玉铃也是晶洞里的吗?”奥利维亚问,如果他们穿越到了哪里,这枚存留至现在的白玉铃也许是一个锚点,但对另一个世界来说一切皆是不确定,她只能挑几个关键点,一方面出于防备,她不能问太多,毕竟她和沈桃才认识了两个月,信得话最多信一半,况且有句话说得好:

学我者死,似我者生。

她不能保证相同的事情在按计划--勉强算是计划吧--重演第二次,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运气真的能好的跟沈桃一样。

猫一不小心舔到了她小腿上裸露的皮肤,奥利维亚险显把猫撸到地上去,她当即立断把没吃几口但化得差不多的冰棍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净。

“它挂在阵眼里,不过现在好像--”沈桃摇了摇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望向深蓝天空中无沟似的细长的月亮,它直直的刺向天空。“似乎有一部分也跟着被毁掉了,我就留着它,给我自己看看。”

给自己看看原来人世间的欲望可以这么多,多到将光风霁月的仙客拉入尘埃;原来万事流转变通,置之死地而后生者未尝没有;原来这轻重重轻的世间百态终逃不过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奥利维亚学着沈桃略略向后仰倒,她看着拱着她脚腕的小猫。

也许,她会做得更好吧。至少时光不会将她埋葬,而父辈的影子不会成为投下的重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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