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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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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也许是做了陪都又还没几年的缘故,于是既繁华又凌乱,出了谢家公寓所在的大街,又过了灰墙褐瓦,一派严峻,便真正走进了重庆的生活,黄角树将根深深扎进了砖缝里,开了满树的绿色。

有些商店被轰炸弄得将塌不塌,却还是用刚劲的毛笔字写到“今日营业”,它们混在气派的钱铺和饭店之间,倒也不算突兀。

重庆和伦敦都会起雾,也一同遭受轰炸,但重庆的空气,更加潮湿,也更加辛辣,像是中国人外化的血性,奥利维亚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后倒,远处传来悠长的气笛鸣声,不知为何,在异国他乡反倒顺心很多。

“诶,这麻花可真脆,奥利维亚,你尝尝么?”

“不太饿。”奥利维亚听着索纳塔将陈昌银麻花咬得“咔嚓咔嚓”响,摆手谢绝道,她的嗓子有点干。

“也许我们可以去喝点什么,最近重庆挺热的。”谢醉玉一笑,“那边有家茶铺,怎么样?”

“奥利维亚同意的话我没意见,正好走累了可以歇一歇。”索纳塔将包装纸揉成一团,用力擦了擦手指尖,转着脑袋四下寻找垃圾筒,“谢,待会儿我们回去乘黄--”她顿了一下,“……壁车吧?”

“可以呀。”谢醉玉好脾气地应道,钱币在他的兜里愉快地响着,“不过……是黄包车。”

“啊,好吧。”索纳塔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不过,我总是咬不淮字音。”她耸了耸肩,双手垫在脑后,“诶,快跟上。”她朝奥利维亚招了招手,一边率先拉开店门。

“楼上怎么样?”谢醉玉问趴在楼梯上的索纳塔,“安静么?”奥利维亚抬眸望着精致窗棂上随风摇摆的铜铃,高高荡起的猩红绸缎抽开乌云,荡进了阳光里。

有些晃眼。

“近乎寂静了。”索纳塔似乎受不了似的跳下楼梯,像只猫似的轻盈落在木质地板上,“我建议,还是在楼下好了,至少说话不会像犯罪似的。”

谢醉玉不禁笑了笑,连奥利维亚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一跳。

下面边不算吵闹,大概是这种茶馆天然的清雅淡然,让人很难忍心大吵大闹。奥利维亚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黑釉盏配乳白茶茉,倒也十分相宜,她的目光掠过两个嗑着瓜子,倚着墙根吹牛的车夫。

最后落在了对面那个白烟袅袅的桌子,不过人也最多,索纳塔早就注意到了它。

“看上去是个算卦摊子。”谢醉玉解释道,他转过头,“跟我们学校的占卜差不多,时准时不准的。”看了一眼被簇拥的神叨叨的墨镜老头,又添了一句,“大多是为了钱,所以说什么不好的,别放在心上。”

“我觉得挺有趣的。”奥利维亚在旁边赞同的点了点头,索纳塔拈起果盘里的一个杏脯,“我真想看看麻瓜是怎么占卜的,大多数巫师都做不到呢。”

“那我们去看看好了。”谢醉玉欣然同意,“诶,奥利维亚,你是不是讨厌烟味来着?”

“啊,我吗?”奥利维亚挑了挑眉,“还好吧。”

“嘿,让一让。”索纳塔拨了拨自己闪金色的头发,让它们散发出夺目而特别的光泽,托她的福,他们居然一路通畅的挤进了人群。

奥利维亚从麻瓜们的只言片语得出这个神棍似乎很灵--

对米价菜价的升降似乎颇有心得。

奥利维亚好笑得翘了翘嘴角,听着一个中年麻瓜向这个瞎子资询婚姻问题--

还不如问月亮呢?至少它可是见过千百场离别的证婚人。

铜钱在擦得光亮包浆的桌面上碰撞出叮当脆响,瞎子灵活得勾起垂落在桌沿的红线,前边的人躬起脊背,活像是要领中国皇帝的胜旨或是二十万两的白银似的。

忽然,那根枯瘦的手指顿住了,红线勾在透黄的指甲上,像一条拉长的血线,日光在黑色镜片上闪烁着,就像墨黑眼睛里那道饶有兴趣的光。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睛,谢醉玉轻轻侧身,挡住了大半的视线。

[有趣,有趣……]瞎子摆手示意那些抗议的人闭嘴,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垂眸看着散乱的铜钱,卖关子一般的沉默不语。

[什么有趣呢,先生?]谢醉玉表现的可圈可点。

[当然是你们兄妹俩的命有趣得紧了。]瞎子咧嘴一笑,[一个是凡间骨,一个是琳琅材。]

[凡间骨天煞孤星,不得善始,扶摇登仙去。

玲琅材空有好命,不得善终,死无葬身地。]

静寂,一枚铜钱滚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震耳欲聋的。

后边的人后退几步,这些个大老爷们,看他们的目光竟带上了影影惧意。

奥利维亚无聊的扯了扯嘴角,被称为“凡间骨”的感觉果然不算好受,她看向谢醉玉,对方不比她高,奥利维亚侧头就能看见他杏核眼里无法掩饰的惊愕--

大概,他从来没有受到如此直白又恶毒的诅咒。

奥利维亚思衬着是否应该上前说上那几句,至少也该把那个老头噎个倒仰。谢醉玉却先行开口了,[谢谢您的占卜,老先生,不过我想,如果一个人可以羽化登仙,是不该被称作凡间骨的,也许你应当称她一句′苦尽甘来,福禄永寿′。]

在周围一帮人看神经病的眼神里,他客客气气地按着木板上的卦金付了钱,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诅咒的,晦暗不清的未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索纳塔的手握住了奥利维亚的手腕,手指尖是热的,手心却是冰凉的,她对中文半懂不懂,却可以通过周围人的目光感受到如黑湖水底般的冰冷湿腻。

我是不是不该凑热闹。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奥利维亚凑到她耳边,一手搂住她的腰,温声道,“目前只是有些不太愉快,不过早点知道就可以多些防备了,不是吗?”

算卦老头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常人总不喜欢听丧气话,哪怕是真话--他的眼睛就是这么瞎掉的--他看着那个少年,惊讶--也许还有气愤--得连手指尖都微微颤动,但他既没有温宁的假笑,也没有暴戾的阴沉,只是静静地付钱,快步跟上了朋友们--将来会置他于死地的朋友。

[喂,小公子,你和那人走这么近,不怕死吗?]

奥利维亚僵住了,她的手放在口袋里,光滑的杖柄滑进了她的手心,两样都是这么冷。

[她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好怕的。]谢醉玉转过身,笑了笑,眼睫毛在明暗交界处铺上了一层碎光,像是簌簌的新雪,[不过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这样乱说话,不光别人要惶恐,自己也不会有多么好受的。]

“折寿”一词差点从谢醉玉嘴里脱出,虽然这老人年纪很大,而且很可能是个得道之人,但是这样乱七八糟地挑拨别人,他一句无心之语,别人可能要在床上辗转许久,多少有点缺德了吧。

因为刚刚那两句话的缘故,黄包车嘎嘎的声音充斥着大半个旅途,“所以,那个老头,跟你们具体说了什么,谢,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重眸她刚刚大致解释过了,但索纳塔明显更想听完整版的。

这么究根问底干什么,她有些烦躁地想,小心把自己给弄死了。

“是一个挺好的未来--”

[我的未来似乎挺好的,那你呢,谢醉玉?]奥利维亚嘴角罕见地下撇,终于忍不住说道。哪怕在摇晃的黄包车上,她的坐姿也很端正,好像比正常人多长了几根骨头。

索纳塔一脸蒙地看着她,谢醉玉正要开口说话,奥利维亚又伸出一只手掌阻止了他,“算了,没事,抱歉,到时候再说吧。”

“诶,你没事吧?”

真奇怪,她明明已经说过一遍没事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再问呢?

“抱歉,我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奥利维亚露出笑容,说出连她自己都不知真假以何种比例掺杂的话,“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和沈道长他们谈谈,但我又想,这种小事应该不用麻烦她们,对吧?”

“我也觉得。”谢醉玉点了点头,严肃的表情在他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违合感,“而且,这种不知真假的消息还是不要乱传,不要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了,所以,对不起,索纳塔--不过,我真的真的可以保证--”他的语气加快,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这是一个还蛮不错的未来!”

奥利维亚在一旁笑了笑。

“哦,既然这样。”索纳塔感觉自己的口鼻好像被湿抹布蒙住了一样,又湿又闷,还有种滞涩感,可是既然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她又有什么发言权呢,况且她似乎造成了一些麻烦,而且既然他们都说这是一个挺好的未来,自己又何必冒着争吵的风险来探究这件事了,连谢醉玉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有了点到为止的意思,那奥利维亚--

其实索纳塔也不太清楚,这让她有些不安,为了缓解不安,“那……反正,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找我啊。”她听见自己用轻快的声音,却只感觉拥有了一脚踏空的失重感,就像看见了那日夕阳下散落一地的向日葵花瓣,焦黄的,枯落的,空洞的--

“那就烦劳索纳塔的帮助了。”白皙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触感像失去光泽的玉,干燥温凉,却奇迹般的给了她支撑。奥利维亚感知到了索纳塔的情绪,温和的笑着,俯在她耳边,“谢谢你的关心啦,索纳塔。”

奥利维亚随即用更小的声音说--谢醉玉支着头看向车外的车水马龙,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谢醉玉也是怕你担心而己,不过你执意要知道的话,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到时候回房间说,可以吗?”她逾发轻柔地说,像是暴风雨前懒洋洋拍打着沙滩的海浪。

我可是道士啊,我可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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