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黎灵也感觉自己的心底里凭空出现了一分心虚，甚至这股念头直接让她气血上头，竟然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呵，看上去你还尚有一战之力，看来是我这个曾经的师尊想太多了。”
贺无池轻哼，唇角紧紧地抿起绷紧，凭空让黎灵心里一沉。
心虚啊，实在是心虚。
“师尊，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一日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若是我再不来，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为我的好徒弟收尸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陡然缩小的距离，瞬间带来了逼人的压力。
黎灵很少看见他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先是一愣，接着就嗅到了一丝怪异的味道。
怎么总觉得，他这话里带着一股幽怨?
就像是什么深闺怨夫，被自己的渣女行为给欺骗过，平白带着一股子酸味。
可是这画风，似乎和贺无池有点不符啊。
“其实我有把自己照顾好的，师尊大可以不用担心。”
黎灵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虽然刚才的消耗有些大了，不过这无尘珠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刚刚的那阵眩晕过去后，她也感觉自己的精神头变得足了一些。
身上那股疲惫感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不过——
放眼望去，那妖瘴身上的红线已经逐渐的消散，发出的嘶吼开始带上了说不出的喜悦。
“杀！”
妖瘴抬起脚，狠狠地踩下。
一脚下去，城门直接碎裂成粉末，而地底下的阵法金光，也因这一脚开始变得暗淡了几分。
城镇之中，还没来得及跑走的人们惊惧不已，恐惧的哀嚎声音阵阵的传入耳中，引得黎灵心里又是一紧。
“糟了，这下子它的行动一定会更加的迅速，得想个其他的方法来拖延……”
到底该怎么办？
她拼命回忆着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面看过的那些书籍，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破解的法子，而此刻，怀里的小孩也在不断地扭动，打扰着她的思绪。
眼看女孩饿狠了，黎灵眼里也划过一丝急迫，想都没想就把手背凑了过去。
嘶——
手背被咬中的瞬间，黎灵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稍稍放松下来。
总算是不哭了。
她是真的拿小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断地在心底祈求她不会再闹。
因着注意力一直关注在小孩和妖瘴的身上，她是丝毫没看见自己身后的某个人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间，耳尖传来一声极大的剑鸣。
巨响吓了她一跳，还没来得及转头，就看见一道金色的光剑划破长空，直直地向着那妖瘴的心口处飞去。
眼前的光芒盛放，刺眼的让人看不清。
“死了！死了！它死了！”
“有人来救我们来！我们有救了！”
刺目光芒中，近乎所有人都死死的瞪大了眼睛，绝对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妖瘴整个被金剑贯穿，身体就像是一道紫色的烟雾一样，在空中四散开来。
“不——”
那悲愤的怒吼近似悲鸣，让人心里一紧，生怕它再来个垂死挣扎。
然而那金剑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样，竟然变成了一个细密的网子，将那散开的烟雾全部都圈住，半点不会放过。
如同第二个太阳，闪耀的光芒将妖瘴吞噬殆尽。
等到晴空再次出现，众人的心里，都闪过了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终于，结束了。
黎灵也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硕大的担子被放了下来，她的脑海里也开始思考起来了别的事情。
然而此刻她竟然有些不敢转头。
虽然她和贺无池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她现在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不好。
不，可以说是十分的糟糕。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直接顺着哪一个地缝钻进去，而她现在，也是真的开始寻找起来了地缝。
结果地缝还没找到，她就感觉自己的怀里一轻。
原本死死咬住她手背不松的小孩，此刻竟然被一柄剑轻易挑起后领，接着那只抬剑的手手腕一翻，小孩就直直地向着城墙下面落去。
“等等！你干嘛，她又什么错事都没做！”
怒意翻涌，先前的惧怕统统消失不见。
黎灵眼里喷着火，连忙扑到墙边，就见那女孩在空中下落的速度一点也不快，所以还让她惊讶地呵呵乐了起来。
而先前的那个守卫，正好抬手将人接下，脸上也是一脸的迷茫。
虽然女孩并没有收到伤害，可是黎灵心底的怒火还是没有消减。
她抬眸看向贺无池，皱着眉，竟觉得眼前的身影有些陌生。
“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你呢，为什么不松手？”
贺无池上前一步，淡漠的眼里散发着丝丝寒光，“你当自己是什么？大善人？”
手腕被人猛的抓起，手背上的伤口变得触目惊心。
其实她并不算太疼，然而看见那上面的青青紫紫时，也忍不住有些吃惊。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好养活的狗，不清楚自己实力就贸然行动，这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厉声质问带着说不上来的压迫，黎灵心底里虽然觉得他说的全是对的，可是心底里莫名地却升起来一丝委屈。
“那你要我怎么办？！”
“我没有真气，没有力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个孩子！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要保护好她！！”
“这城里的都是普通人，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全被那个该死的妖踩死？！那我去学除妖还有什么用处！我不过就是不想看着别人倒在我面前而已！”
委屈和愤怒倾泻出来，黎灵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到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对着贺无池大吼了一通。
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
一时之间，黎灵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眩晕异常，热意弥漫上来，让她升起来要逃的念头。
可此时，她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我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不想着多依赖我一点！我是你师尊，不是无关紧要的谁！”
！
心里像是有个摁扭突然被人压下，黎灵瞪大了几分眼睛，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充涨了胸口。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靠在贺无池的肩膀，任由他的衣服被自己弄的一塌糊涂。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终于抬起了头。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后背一直有一只大手在不停地轻拍，对视上的瞬间，更是发现他眼里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
“哭够了？”
“嗯……”
黎灵点点头，突然有几分不好意思。
原本离开宗门的时候，她已经打算和药王宗里面的人死生不再往来了，哪怕是这么有缘份的贺无池，她也没想过会和他再见。
然而此刻，两个人不仅吵了一架，自己还在他怀里哭了这么久，简直——太丢脸了！
只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打破这股沉默，就感觉有一股熟悉暖流将自己的身体包围，让她的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身形一软，她再次倒在了微凉的怀中。
“师尊？”
她轻皱眉头，有些疑惑。
虽然身体像是泡在温泉水里面一样温暖舒服，可是这也让她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像是直接被施展了什么定身术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抬起手臂分毫。
更别说是从贺无池的怀里离开了。
“既然哭够了，就该办正事了。”
头顶，那清冷孤傲的身影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来，二人对视上的瞬间，黎灵心尖微微颤了颤。
那双黑眸里的情绪多的她读不懂，只感觉自己的手心一沉，一柄银色的小刀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手心。
“还差两招，继续完成。”
黎灵眨眨眼，懵了。
如果她没猜错，他说的该不会是要让她三招那事吧？
只不过，现在的氛围不适合干这种事情吧？
她师尊这脑回路真的对么？
“等下，我现在不想——”
不由分说，她的胳膊一阵钝痛，竟然不受自己意愿的抬起，高高落下。
一声轻响，黎灵眼睁睁地看着刀尖刺入贺无池的胸膛，皮肉被割开，那一瞬间的手感让人发麻。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现在我想要你活下来。”
“宗门昨日被妖族袭击，已经被我全部处理干净了，我已经设下了阵法，等我的心脏到了你的身体，你会得到我的全部力量，届时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是回到宗门，还是离开这里，一切都可以。”
“动手吧。”
贺无池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自己放开手，停止向她身体里输送真气，那么黎灵绝对活不过今天晚上。
那样的场景，他不想见。
所以现在他清理掉了所有的后顾之忧，主动献上自己的心脏，为她完成最后的一步。
眼下，只要她的手微微使力，就可以直接切断心脏上的经脉，可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手心里的刀却停住了。
“不，我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