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经晚了。
黎灵早就已经来到了水边，底下金色阵法图纹隐隐可见，如同一只眼睛，正一眨不眨的对上视线。
嗡——
只这一眼，黎灵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如同被塞入到了一个铜钟之中，接着四面八方的人都来敲钟。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黎灵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即将摔在地面上时，黎豆豆冲过来做了肉垫，倒是没让她受伤。
只是好半天过后，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星星好明亮啊。
那几颗应该是北斗七星吧？
月亮呢，月亮去哪里了？
脑子里一片虚无，只有所见所闻所听，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才觉得眼前闪过一抹白——
是月亮来到眼前了吗？好美的月亮。
“小麻烦精。”一声近乎耳语的轻叹，额头上落下了一节冰凉指尖，光芒在她的头顶明明灭灭，终于在片刻后，黎灵失焦的眼睛终于回笼。
聚焦的瞬间，她看见的就是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贺无池。
他坐在自己身边，单手撑地，另一只手却搭在她的头上，墨发垂落下来，盖在她身上和地上，即便是隔着衣服，黎灵也莫名的感觉生出了一丝痒意。
“师尊，刚才的那个阵法，是镇邪花阵吗？可是它看上去要被邪气吞噬了。”
“师尊，你一直留在这里不走，是为了镇住这阵法吗？可是看上去用处不大诶。”
黎灵虽然没有嘲讽之意，但是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就连她自己也察觉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换了个说辞。
“我不是说师尊你实力不行，我只是觉得这阵法破损的地方太多了，没有什么修补的价值了，在这里坐镇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也不对，是这阵法配不上师尊这尊大神过来！”
总算是吐出来一句令自己满意的马屁，黎灵也颇为满意的暗自点头。
差一点儿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脑子被震坏了，这阵法实在是太妖了。
若是正经的阵法，是不会随随便便改变形态的，可刚才的那阵法，不仅变成了眼睛的形状，还直接把她轰到失神，简直就是大凶之兆。
眼见贺无池不回应自己，黎灵也不在意，她揉了揉自己剧痛的太阳穴，手脚并用的攀在贺无池身上爬起。
转瞬之间二人的距离接近，黎灵的鼻尖差点就要贴上贺无池的脸。
呼吸频率逐渐趋于一致，甚至能够感觉到脸上的小小绒毛也在二人交错的呼吸间立起。
咚。
黎灵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一拍子，甚至开始慌乱的狂跳，她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看贺无池的眼睛，视线只能对焦到他下颌骨的折角，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按上了贺无池的胸膛……
“啧。”
突然一声轻嗤，打碎了旖旎纷乱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黑玄，斜睨着眼打量了他们一眼，“y乱啊，y乱啊！宗门不幸！宗门不幸啊！啧啧啧，这若是传出去啧啧啧！”
黎灵:……
一声闷哼过后，贺无池脸色阴沉的向后仰了仰，拔出了自己胸口上的小飞镖。
飞镖上面裹杂了一些黎灵的真气，竟然硬生生的破开了贺无池的护体，扎入到了肉上。
黎灵有些惊讶，自己这一次怎么成功了？虽然只成功了一两厘米，但是也能算上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可是抬眼看去，贺无池此刻脸色苍白，如同失血过多一般，他凝眸看着飞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胸口处的伤口倒是很快愈合，只是上面的朵朵血迹晕开，刺目的红。
“阵法破损可迷人心智，如今你已经尝到了厉害，该回去了。”
贺无池垂下眼睫，不让人窥探他的眼睛，但莫名有一丝破碎感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难以接近了，可又像是受了什么伤而导致的虚弱。
“师尊……”
不知为何，黎灵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也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心口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未有过这样有力的跳动过，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有力蓬勃的心跳，应该会让身体变好的，对吧？
难不成靠近正道之心，她的诅咒就可以得到缓解？
黎灵脑海里面突然间闪过自己进入宗门以来的点点滴滴，虽然没有多长时间，但似乎和贺无池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身体就没那么难受了。
如同参悟到了什么秘籍一般，黎灵眼眸里面亮了亮。
她就说自己今日来的正确！
当即她笑了一下，再次凑近贺无池，低头顺着他的下巴向上看去，无视掉他眼里细碎地痛苦神色，慢悠悠地开口，“师尊，让我来帮你吧，我帮你修好阵法，你就让我跟着你行不？”
贺无池尚未开口，黑玄就已经吊着嗓子开始笑了，“哈哈哈你一个小娃娃还想修阵法？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狐了！哈哈哈等我回去宗门，一定要好好宣传宣传！”
“你好吵！”黎灵不满的眯起眼睛，随手一弹，黑玄就再次被扔进树林之中，黎豆豆看见还以为是久违的飞盘玩具，也跟着飞一般地冲出去。
不过片刻之间，只剩下了两人。
“师尊，你就答应我嘛！反正你拿那阵法也没办法是不是？你就继续坐镇在这，还能让我不受伤，如何？”
这看上去的确是最优解。
若是提出这想法的不是黎灵而是宗门里的随便一个人，他都会同意。
可是——
他看着眼前古灵精怪地少女，再一次皱起眉头。
“你知道修补阵法所需要的代价吗？以你现在的资质，若想不伤身体根本，至少需要修补三年。”
“当然，如果你想用你那邪门歪道的方法，速度确实可以加快，那你的身体又会如何呢？神形具陨，只会剩下一丝元魂。”
贺无池微微拔高了些许声音，冷意瞬间笼罩黎灵。
他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烦精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果然就看见她神色凝重的坐了回去，手放在下巴上，一脸深思。
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贺无池叹了口气，还想再说几句把她彻底打发回去，就看见黎灵猛的跪坐起身，眼睛闪亮亮的弯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无池:？
“师尊，你教我修行吧，一对一教学，把我送到筑基期，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变得那么惨了！”
“既然是资质问题，那就改变资质，其实我的修行速度还可以的，而且对师尊来说，教弟子筑基应该也不难吧？”
最后一句话落，黎灵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颇有一副激将法的模样。
“师尊～求求你了师尊～弟子想变强嘛！”
眼看贺无池不说话，黎灵直接抓起他的袖子耍赖。
反正现在贺无池在守阵，不能离开太远，所以黎灵也就大着胆子胡作非为。
若是她成功筑基，不仅可以轻伤修补阵法，说不定还能对未来的刺杀有益，简直就是一箭多雕。
黎灵恨不得在心里给自己鼓鼓掌，夸赞她的聪明头脑。
“师尊，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哟！”
黎灵眼里的算计，贺无池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本意是想拒绝的，可是宗门阵法已经岌岌可危。
可若是答应，他又开不了口。
倒不是不想教，只是，怕陷得太深。
师徒之间的相处不该是他们这样。
黎灵她尚且年少，对于相处之事会有许多不懂，可他不能，也不行。
倏地他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我答应你，不过同时为师也有个要求。”
“什么？”
“等你成功筑基，我会给你一个机会杀我，前三招我会让你，不会出手，届时结果如何，就凭你自己本事。”
说完，贺无池转身不再看她，孤寂的背影在月色下变得尤其朦胧。
黎灵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欣喜？激动？惊讶？难过？或许都有又或许都不是。
心口的跳动再次加速，她听见了自己应下的声音。
*
翌日清晨，黎灵从睡梦之中迷迷糊糊的醒来。
她住在池边不远处的一栋木屋里，似乎是贺无池临时造出来的，所以里面也没什么东西，连窗户都关不严实。
原本她是不会这么早醒的，可是耳边一直有声音嗡嗡作响，终于，把她烦醒了。
“到底是什么鬼动静？”黎灵恶狠狠地环视四周，准备揪出这个罪魁祸首出气。
结果推开窗户的瞬间，一阵风暴席卷而来，扬沙直接糊了她满脸，眼里嘴里也满是泥沙。
“呸！呸呸呸，呕……”
猝不及防被袭击，黎灵直接跪在地上半天也缓不过来。
生理泪水糊了满脸，耳边却传来那冷意十足的声音，“沙醒法，每日晨起训练，可以提升敏捷力，今日失败，罚马步一刻钟，计时开始。”
什么什么什么？
黎灵还在晕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腰上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拽起，落地瞬间，自动摆出马步姿势。
腿酸腰酸股酸在同一时间袭来，差点让黎灵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不是，这对吗？！这真的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