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劳伦觉得自己不能再前行了。
似是看出了劳伦的想法,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左右各站了一个人。
劳伦被架了起来。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他大声疾呼。
“把他的嘴给捂上”,领头人身边的黑袍吩咐道。
温瑟正在追问艾伯特,敏锐听见外面有人喊叫。
艾伯特也听见了。
温瑟转身要走,艾伯特拉住了她:“请带我一起走,救救我,我不想死。”
“圣宫为什么杀你,我又凭什么要救你?”温瑟说道,视线落到艾伯特脚边的长长的锁链,手中的剑稍微用力,锁链没断。
“圣宫要杀我是因为我是个女人”,艾伯特拉住温瑟的手放在她胸前。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温瑟用长剑重重砍在艾伯特脚链上,那脚链愣是没有一点松动。
七个黑袍人已经渐渐逼近木屋。
“你快走,快离开这里,别让他们发现你,否则你可能和我一样走不出这个木屋。”艾伯特见温瑟砍不开锁链,知道自己走不了,不想连累她,于是放开温瑟,催促她赶紧离开。
劳伦隐隐约约看见森林深处的木屋。
他惊恐不已,生怕自己成为怪物的盘中餐。
领头人身边的黑袍人放慢脚步,对劳伦说道:
“劳伦,我们要去做的事情是无比伟大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你能参加这个行动是你的荣幸。”
劳伦疯狂摇头,他对自己成为怪物的食物并不觉得荣幸。
七人渐渐接近木屋,到木屋门前时,领头人和他身边的黑袍人突然一致停下了脚步。
木屋的门居然大开着!
有人闯进了木屋。
领头人和他身边的黑袍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黑袍人率先一步跑向木屋敞开的大门。
他腰间的剑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被抽出,剑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屋内一片漆黑,借着月光打量可视之处,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人。
那人皱着眉,警惕地聆听着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他低声命令手下点燃火把,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屋内供着一个小型的萨科拉神像,而那神像周围竟然围着七八具跪着的枯骨。
劳伦要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晕过去。
此时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他看见,艾伯特在角落里站着,他的脚上有铁链。
他果然没有猜错,劳伦身体忍不住颤抖:
“我求求,放过我,我不想成为怪物的食物,放过我,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领头人放下兜帽露出面孔,劳伦不由得瞪大眼睛:
“加利安神官,求求你放过我,我愿意无条件效忠于你”,劳伦不住的恳求。
率先进门的黑袍人也掀开兜帽露出他的本来面目,如果温瑟在,会认出他就是白天遇见的那个黑袍牧师。
劳伦惊恐求饶:“尤里牧师,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尤里没有管劳伦,径直走向角落里的艾伯特,剑指他的眼睛,质问道:
“说,是谁来到这里,打开了这扇门?”
艾伯特借着火光将眼前的面孔深深刻在脑海里,这时候他的愤怒战胜了他的恐惧。
“你们不是自诩了不起么,连谁来过这种事情都查不出来么。”
尤里眼中闪过戾气,手中的长剑用力往前一送。
艾伯特下意识躲开,那把长剑插进了木屋的墙壁。
劳伦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别怕,劳伦,你和艾伯特不一样,你是我们最忠诚的同伴,我们永远不会伤害你”,加利安神官蹲下安抚道,他声音柔和,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天底下最慈祥善良之人。
“不一样,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劳伦慌张问道,“我们怎么可能不一样,为什么艾伯特会被关在这里,你们是要把他投喂给怪物吗?”
加利安:“亲爱的劳伦,艾伯特就是怪物,这就是你们不一样的地方。”
艾伯特是怪物?这个回答让劳伦一时反应不过来。
也让屋外窗边的温瑟有些反应不过来。
艾伯特就是传闻中的邪恶怪物?
但是艾伯特明明是今年新纳入圣宫的人,而怪物在圣宫的存在不是一年两年了。
劳伦道:“不可能,怪物在艾伯特来圣宫之前就存在了,艾伯特怎么可能是怪物?”
“我不是怪物,你们才是邪恶恐怖的怪物”,艾伯特大声驳斥。
加利安让手下把劳伦扶起来,然后亲自将一把剑放在劳伦的手中。
“亲爱的劳伦,不要怀疑,艾伯特就是怪物,是原罪的容器,邪恶低贱、善于蛊惑人心的存在,潜入圣宫就是为了动摇圣宫在国人心中威信。”
劳伦根本无法理解加利安神官的话,他张惶无比。
加利安掐住劳伦的后脖颈,将他拽到艾伯特身前。
“可怜的劳伦,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在你面前的这个名叫艾伯特的人根本不是一个男人。”
“这不可能”,劳伦几乎想都没想就反驳道,“圣宫每年新招收的修士都是男的,艾伯特怎么可能不是男......”
劳伦的话没说完,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登时忍不住将双眼死死钉在艾伯特身上。
艾伯特是个女性,温瑟想到了她见到艾伯特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她不像男的。
但是她也犯了和劳伦同样的错误,她以为圣宫招收的新的修士一定是男性。
但是这是正常情况下的结果,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女扮男装。
加利安在劳伦耳边低语:
“一个女人居然妄想混进圣宫服侍萨科拉神,这简直是对圣宫和萨科拉神的侮辱。”
“她一定是魔鬼的仆人,混进圣宫就是为了偷偷传播魔鬼的教义,她该死,她应该用鲜血向萨科拉神赎罪。”
劳伦从震惊中苏醒,耳边是加利安的低语。
女人是不能成为修士的,不能成为各地的圣教会的一员,更不允许成为圣宫的修士。
因为女人是低贱的,她们随时可能失去理智把灵魂交易给魔鬼。
劳伦这才理解加利安神官为什么要把艾伯特称为怪物。
是的,她是当之无愧的怪物。
一个女人居然想要进入圣宫成为修士。
劳伦想到在这一批里,艾伯特的综合表现是最好的。
一个女人居然能有这么好的表现,她一定是用灵魂和魔鬼交换了什么。
不然她怎么可能比他们这些男人表现还要好,不然她怎么可能比他们这些男人还要优秀。
真是该死啊,居然使用这样的障眼法混迹在他们之中,她配吗,她根本没有资格。
她简直比女巫还要可恶。
劳伦心中的愤怒被点燃,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半点恐惧。
他是正义的,他今晚确实参加了一项无比荣耀的活动,他是为了圣宫的神圣和权威而战,所有人都会认可他的不同凡响。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我就不能成为修士,萨科拉神平等的爱着我们每一个人,你们凭什么剥夺我的追随侍奉他的权力”,艾伯特不服气地质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在场的七个男人只是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的言语玷污了神圣的萨科拉神。
加利安冷冷道:“萨科拉神赋予女人的使命是照顾家庭,为丈夫生儿育女,成为丈夫的贤内助,你没有做好你应该做的,你已经背叛了萨科拉神。”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只能照顾家庭,生儿育女,成为丈夫的附属物,这到底是凭什么?”
“闭嘴”,加利安眼神阴骘,“你居然胆敢质疑萨科拉神赋予女人的使命。”
艾伯特不满:“我不信,我不信尊敬的萨科拉神这么不公,我相信一定是你们没有真正领悟萨科拉神的神谕,传播了错误的教义,我想要改变这一切,我想要向世人传播真正的神谕。”
“胆敢质疑圣宫传播的神谕,你真该死”,加利安转身对劳伦说道:
“劳伦,杀了艾伯特,杀了这个低贱邪恶的女人,用她的血祭祀神圣的萨科拉神,让她的尸骨永远跪在萨科拉神的脚边赎罪。”
“就像那些已经肮脏的尸骨一样。”
加利安漆黑的眼眸看向艾伯特,嘲讽道:
“看看那边,那些尸骨都是你的前车之鉴,区区女人之躯,还妄想混进圣宫,她们以为她们装扮得天衣无缝,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加利安誓死守卫萨科拉神,绝不会让任何低贱的存在游走于萨科拉神身边。”
看见那一具具跪在萨科拉神像周围的骸骨,艾伯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
她们真的做错了吗。
她们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凭什么不可以,凭什么就要因此丢弃性命。
尊敬的萨科拉神真的不愿意接收她们的信仰和服侍吗。
明明她们也是人,可是为什么偏偏就不可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艾伯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她不由自主爬向那些骸骨。
她承认被关在这里的这些天,她害怕这些骸骨,可是这一刻她觉得她们无比亲切。
现在她却觉得这些死去的人像阳光一样温暖,因为她们是同伴,她们走过同样的路,而这些穿着黑袍的活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橙色焰火中,怪物们注视着这个叫艾伯特的可怜家伙爬向那些骸骨,爬向她即将拥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