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元一睁开眼就发现方夏夏和祖父不见了,只剩下陈昭昭和易墨在一旁并肩而立看着他。
男俊女貌,陈昭昭依偎在易墨身旁。
好一对璧人……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祖父不用担心,可是方夏夏是出了名的弱,如果她遇到什么危险,那就麻烦了。
秦宇元立马在识海呼唤祖父,得不到回音。
没办法了。
他思索一番后,立马决定赶紧去找方夏夏。
“易墨,陈昭昭。”他对着他们两人说,“方夏夏现在一个人,我们得去找她。”
“等会,你知道去哪找吗?”易墨拦住他。
“我……我不知道。”秦宇元不知所措。
“这样。”陈昭昭上前,握住两人的手,“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
秦宇元只觉得找到的越晚,异变更大,可他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异变在这时出现。
他们醒来时正处在一片浓密的树林里,树林潮湿多枯木腐叶,空气里都是浓重的水汽,不一会皮肤上就感受到黏腻的水。
刚刚秦宇元正处于焦急状态,并没有太注意周围的环境,等到稍微冷静下来,才发现周围的异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扩散而来,像啃噬树叶的,又像枯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
“易墨,好像有东西。”陈昭昭紧紧依靠着易墨,声音颤抖。
刹那间,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黑色潮水伴着的枯叶摩擦声加大,从四面八方扑来,一起一伏涌动靠近。
“是虫潮。”秦宇元摆好招式准备迎敌。
秦家的课程上会专门介绍有关秘境的情况,秦宇元现在在脑海疯狂回忆,关于虫潮的信息。
“易墨,你保护好陈昭昭,这些虫子一旦咬上一口就会立马昏迷。”以往只要咬上一口,秦氏子弟只需捏破护身符离开秘境即可,秘境门口会有专门接应的人送上解药。
但是今天他们独自前来,祖父也联系不上。
陈昭昭只是一个还没有开始修行的普通凡人,她的危险最大。
“好。”易墨回答。
“易墨……”陈昭昭往易墨身后缩去,不敢动弹。
秦氏子弟课堂上说过,这些虫子怕火,但虫子无穷无尽烧不完,所以必须破开一条路,赶到下一个领域中。在这个秘境中总归划分为三大领域,一处为百虫域,一处为双头蛇域,还有一处则为水域。
水域中。
“秦梧,你还要跟着我吗?”方夏夏不耐烦回头,“你真的不担心你的小徒弟吗?”
“倒也是。”秦梧拿出打开识海,才发现秦宇元早就联系过他。重新连接上与秦宇元的联系:“秦宇元。”
那边立马回应:“祖父,方夏夏和你在一起吗?”
“嗯。宇元,你现在来水域,我们在水域汇合。”
“好,祖父。易墨和陈昭昭也和我在一起。”秦宇元那边传来风呼啸的声音,伴随着噼里啪啦,“祖父,我这边已经打破了一个口子,马上就能到双头蛇域。”
“嗯。”秦梧关闭识海,抬头望向方夏夏,“他挺好,我们走吧。”
方夏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屏气跳入湖中。
水域是一片湖,湖中有各种各样的生物,以及缠绵不断的水草。对于鱼儿来说,这是恰好的天然躲避屏障,他们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其中。可对于闯入者来说,这便如同水鬼一般难缠和危险,稍一不注意,便会留下成为鱼儿们的吃食。
方夏夏只是弱,修炼差劲。但好在,师父一直都有在想办法让她在其它方面补拙。一些修行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技能,她都掌握的不说炉火纯青,也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
在水中,她可以完全不依靠法力,便自由穿梭于其中,甚至水草也只能从她身上滑过。
方夏夏独自向下游去,秦梧紧随其后。
穿过烦人的水草,水位开始变浅,方夏夏能够探出水面。渐渐,水位到了眼部,最后只没过脚踝,方夏夏来到了岸上。
这是藏于水域中的一出地下洞穴。
水域深处,有一汪灵泉,可用于洗髓。只不过,这种洗髓,与世人常见的洗髓,有不太一样。
它不仅仅是洗去身体里的杂质,使人更加适合修炼,而且也会洗去此人的修为。因此,这个灵泉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较为鸡肋,也没人会原因来此。、
但这正合了方夏夏的意。
她并不害怕失去修为,因为她本身的修为本就无用。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现在,出现了一些方夏夏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等待,坐以待毙。
无论是语焉不详的天命书,还是预言里判若两人的秦宇元,抑或是如今面前的故人事物……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复杂。
这是她过去那些生命中从未遇见过的情况。诱惑与只是遇见其一,但仅仅只是其一,也让她觉得很麻烦。
如今,它们一起出现,方夏夏预感,今后可能将会出现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又或者说这一世讲师非常与众不同的一世。
凭借直觉,她决定做好战斗的打算。
水域并不危险,但极少有人到此。
因为这样一汪灵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无多大作用。
因此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灵泉。
雾气弥漫,笼罩着池中的清澈,只有潺潺水声彰显方位,湿气萦绕鼻息,寒冷瞬间爬满全身。
方夏夏慢慢走入雾气中,浓雾很快让她的身形若隐若现。
秦梧想要拉住她,却被她制住。
她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伴着洞穴的回响,像山中精怪,灵动又妖异。
“你在洞口守着,不要进来。”
秦梧刚伸出的手,颓然放下,他欲言又止,似有很多话,但最后只是低低道:“需要就喊我。”
“嗯。”
方夏夏直接踏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从脚掌传到心头,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继续将自己浸入泉中,颤抖着寻了一处梢浅的地方坐下。很快,刺痛感传遍全身,一开始只是像蚂蚁啃噬,有些痒,但不至于疼痛,慢慢的,犹如千万根针扎,最后全身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只记得好痛。
就好像,就好像,万箭穿心结束的那一世。
她跪倒在地,看着面前人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他看到她如此下场,仍忍不住奚落:“不是都说付大家克己奉公,德高望重,却原来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那人双手举起剑,迫不及待就要刺下,“今日,就让我成为斩奸除恶的第一正道。谢谢你,我的好师父。”
她好痛,痛的她的泪水沾湿眼眶,痛的她失去理智,只想将面前碎尸万端。她好恨,恨自己明明不是第一世为人,却仍然识人不清。
那些枉死的人生在她眼前一一走过,有虚伪小人的嘴脸,有正直无私君子的面容,有徒弟、有丈夫、有挚友……
他们或哭或笑……
他们尘土一捧后,忘却前尘,独留她带着恨意继续茫然……
为何苍天如此不公,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非得是她,行走于世间,却无法忘却于红尘。
大雪纷飞,漫天的白色覆盖,她茫然路过人间。这是新的一世,她已经这样走过了十七年,不老也不死,要如何过,要如何走,她不知道。也许,不沾染任何因果是最好的选择。
忽而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摆,细小的声音从草席中传来,“求您……救我。”
她置若罔闻,继续前行。
裙摆的阻力却让她不得不低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非常瘦小,眼睛却出奇的亮,像她几百年前养的一只小狗,一只只忠于她,最后在围攻中,为了保护她殒命的小狗。
明明灵智都开了,怎么就不懂螳臂当车的道理呢。
她伸出手,将那只手从自己裙摆扯下。
人各有命,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运行轨迹。
沾染因果,不过是将自己至于万劫不复之地。经过这么多世,她早就懂了。
她轻笑一声,准备离开。
“等等等,秦云。”天命书跳出来,拦住她。“收留他,你必须收留他。”
秦云歪头,不解。
“他的命运与你相连。”天命书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你看,你看,第一世,你被众人围攻之时,只有他站在你这边。”
“他是那只狗?”
“对。”
秦云掐指,洗净他身上污垢,修好他早已坏透的身体。
秦云:“那就……叫你……”秦云思考,那只狗的名字她早已忘记,她看到一旁光秃秃的梧桐树,“秦梧。”
秦梧感受到力气的回归,惊喜于自己被命运眷顾。听到赐名,他立马跑到秦云身前,“谢谢您,谢谢您,今后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可……他真的是那只狗转世吗?
天命书,连你也骗我。
恨意瞬间占据了她的胸膛,理智燃烧殆尽,她只想将这些薄情寡义之人杀个干净,最好这个世界再也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