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迈赫德罗的书房里，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只留下几盏烛台在黑暗中摇曳。考尔比男爵和本杰明男爵恭敬地站在书桌前，等待着小迈赫德罗的指示。

"坐吧，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讨论。"

两位男爵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

"听说温思礼派人在城郊附近处决了那个女仆。"小迈赫德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危险的一面。看来，我之前小看她了。"

本杰明皱起眉头："少爷，您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她。不能再把她当成一个简单的对手了。"

2

妮娜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爱瑞伊的心里却始终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这件事有太多疑点解释不清：妮娜是怎么躲过学院的守卫，与院内的人联系的？她雇佣投毒者的钱是哪来的？听被救出的布莱恩所说，妮娜每顿饭都吃得很丰盛，根本不像一个扫公厕的女工该有的生活水准。

所有的疑问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猜想。妮娜以前的主人，外交官巴顿伯爵的小女儿，索拉。听说她一直在和小迈赫德罗交往，想要借用他的权力调走某个地方的守卫，根本不难。

"你还好吗？"奥菲丽雅在她身边坐下，紫色的裙摆像一朵绽放的风铃花。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建议她多出门走走。

爱瑞伊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奥菲丽雅的眉头越皱越紧。

"索拉虽然刁蛮任性，但不是个心肠恶毒的人。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受了小迈赫德罗的蛊惑。"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爱瑞伊想起自己在诺埃的监督下连续喝了整整一周的苦药汤，才将体内的脏东西驱除干净，"我要借这件事的把柄好好压压小迈赫德罗的气焰。"

这时，厅门被轻轻推开。艾米·福斯特探头进来，她今天戴着一顶装饰着孔雀羽毛的帽子，显得格外俏皮。"抱歉来晚了，父亲非要我帮他誊写新书的手稿。"

最后一个到的是安迪。他仍旧穿着那身利落的骑装，靴子上还沾着泥土。"我刚从马场回来，小姐有什么新的吩咐吗？"

四人围桌而坐。爱瑞伊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艾米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时不时发出惊叹。

"我们需要证据，"奥菲丽雅说，"直接指控一位伯爵的女儿太冒险了。"

"我有个主意，"艾米突然说， "我们可以演一出女鬼回魂，索拉平时最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怎么演？“三人异口同声。

“首先，我们要在学院里制造一些超自然现象。“艾米激动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可以利用奥菲丽雅小姐的沙龙，把妮娜回魂的事传得真切些！”

“没问题。”奥菲丽雅点头。

“我在王都里认识几个戏班子的朋友，他们有很多制造'灵异效果'的道具。”艾米露出狡黠的坏笑，“我和安迪就埋伏在索拉的必经之路上，等她进入圈套。”

安迪点头附和："我还认识一个擅长口技的家伙，能模仿各种恐怖的声音。"

爱瑞伊看着她的朋友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计划很危险，但有了他们的帮助，一切都变得可能。

计划正式开始实施。接下来的日子里，学院开始流传各种诡异的传闻。有人说在深夜看到红衣女子在花园里游荡，有人说听到女仆草舍里传来哭泣声。更可怕的是，有人声称看到妮娜的鬼魂在走廊里飘过。

3

玫瑰园偏角的独栋里，索拉蜷缩在房间角落，厚重的天鹅绒帷幔被她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道缝隙透进微弱的烛光。窗外，风声呼啸，像极了妮娜哭泣时的呜咽。

"小姐，该用餐了。"侍女在门外轻声提醒。

"我不饿！"索拉尖叫，"让所有人都离我远点！"

她听到侍女远去的脚步声，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自从得知妮娜惨死在城郊以后，她就再也不敢一个人睡。每个夜晚，她都仿佛能看到妮娜站在窗前，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地望着她。

卧房的门被推开，来人的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索拉猛地一颤，抓起枕头砸了过去："谁让你进来的！"

对方单手接住飞来的枕头，杯中的牛奶轻轻漾起一圈波澜：“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个贵族小姐？”

索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掀开帷幔，看到小迈赫德罗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乔伊！"她扑进他的怀里，"我好害怕..."

小迈赫德罗皱了皱眉："索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整个学院都在传你的闲话。"

"可是...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妮娜的鬼魂，每天晚上都来找我！"索拉抓住他的衣袖，眼中噙满泪水，"是我们害了她..."

"够了！"小迈赫德罗厉声打断，"妮娜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回来。"

索拉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的是事实。"小迈赫德罗冷冷地说，"明天我会下令，学院里任何人不得再传播这些神鬼言论。违者重罚。"

他转身要走，索拉却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别走...我害怕..."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就什么都不需要害怕。"小迈赫德罗掰开她的手指，“我让人送些安神的药给你，别再想了。”

门关了。索拉跌坐在地毯上，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棂咯咯作响。索拉缩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她总觉得，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4

夜色如墨，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考尔比男爵的马车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总觉得今晚格外闷热。

"快点！"他朝车夫吼道，"这鬼天气..."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颠，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考尔比男爵探出头，看到车夫正瑟瑟发抖地指着前方。

浓雾中，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而至。她的长发遮住了面容，裙摆无风自动，脚下似乎踩着云雾。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在月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妮...妮娜..."车夫结结巴巴地说。

考尔比男爵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红衣女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的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大人..."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为什么要害我..."

考尔比男爵感觉心脏剧烈搏动，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

"你...你不要找我啊..."他语无伦次地说，"是巴顿...是小迈赫德罗...他们害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糟了！"艾米掀开白色床单，"他好像真的犯病了！"

安迪赶紧拖走昏倒的车夫："快，按计划行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几辆奥菲丽雅沙龙成员的马车跟着佐恩伯格公爵的马车缓缓驶过。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佐恩伯格掀开车帘，威严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爱瑞伊跳下马车，假装惊讶地说："天哪，是考尔比男爵！他好像晕倒了！"

爱瑞伊蹲下身，假装检查考尔比男爵的状况。她听到他在昏迷中喃喃自语："少爷...妮娜...巴顿...温思礼..."

佐恩伯格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

"一些奇怪的传言，"爱瑞伊解释道，"小迈赫德罗少爷的交往对象索拉小姐的侍女犯下投毒重罪，死在了被发往边疆的路上，据说她的鬼魂回到了学院..."

"荒谬！"佐恩伯格厉声说，但爱瑞伊注意到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公爵大人，考尔比男爵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也许...我们应该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等他醒来后问个清楚？"

"也好。来人，把考尔比男爵抬上马车。"

"停下！"小迈赫德罗策马赶来，拦在了考尔比和佐恩伯格中间。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昏迷的考尔比男爵身上。

"小迈赫德罗少爷，"佐恩伯格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这么晚了，你这是..."

"公爵大人，"小迈赫德罗翻身下马，动作优雅而利落，"我听说我的门客考尔比男爵出了事，特来看看。"他刻意加重了"我的门客"几个字。

"考尔比男爵在路上突发急病，我正准备送他回府邸医治。"

"这恐怕不妥吧。考尔比男爵是我的门客，理应由我照顾。"

小迈赫德罗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要抬走考尔比。

佐恩伯格上前一步："小迈赫德罗少爷，我府上有王都最好的医生，应该让考尔比男爵到我府上医治。"

"我的私人医生可是从君士坦丁堡请来的名医，据说曾经为拜占庭皇帝诊治过。公爵大人不必多管了。"

佐恩伯格公爵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即便如此，我府上离这里更近，救人要紧。"

"那更应该乘我的快马就医！"小迈赫德罗的目光变得锐利，"公爵大人难道有什么特别的考虑，非要在这里与我纠缠不休？"

佐恩伯格公爵一时语塞。爱瑞伊看在眼里，知道必须出手了。

"小迈赫德罗少爷，事情发生在学院里，理应由我们唯一的校长佐恩伯格公爵大人来裁断。"

奥菲丽雅沙龙的成员们纷纷跳下马车，为爱瑞伊的话附和：

"我们有马车，应该让我们照顾男爵大人。"

"公爵大人府上的医生更熟悉圣亚特兰提斯人的体质。"

"小迈赫德罗少爷唐突抢人，也不怕落下闲话吗？"

小迈赫德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环视四周，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奥菲丽雅沙龙的贵族子弟们围住了。这些平日里看似默默无闻的少爷小姐，此刻却像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用言辞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马车里，奥菲丽雅不动声色地欣赏着这一切。

小迈赫德罗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既然如此...那就替考尔比男爵谢过公爵大人了。"

三天后，王宫降旨。考尔比男爵因身体状况欠佳，不适合继续担任教授，提前退休。学督小迈赫德罗无限期停职，听候发落。

5

诺埃站在药剂店的橱窗前，望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阳光透过玻璃，在那些装着各色药水的瓶子上折射出迷离的光彩。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那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留言条——是爱瑞伊留下的，邀请他去奥菲丽雅的沙龙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自从上次他假冒爱瑞伊的指令，擅自处决了妮娜之后，爱瑞伊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许多复杂的感情。很多次她欲言又止，让他寝食难安。这次这么大的行动，爱瑞伊居然没让自己参与一点。这所谓的庆功宴，跟他哪有半点关系。

"诺埃先生对这些药剂很感兴趣？"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诺埃猛地转身，看到一个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他认出了那枚镶嵌着黄宝石的家徽戒指——是财政院大臣本杰明男爵，小迈赫德罗的门客之一。

"大人..."诺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本杰明男爵却露出和蔼的笑容："不必紧张。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在药理学领域很有天赋，不是吗？"

诺埃感觉喉咙发干："考尔比男爵告诉您的？"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本杰明就是迈赫德罗家的一条狗。为了我的家族，为了我的仕途，我不得不学良禽择佳木而栖。现在小迈赫德罗被停职，我也正式退出了他的幕僚。"

本杰明顿了顿，话锋一转，

“我的前半生几乎在壮志难酬中度过，所以最能理解怀才不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本杰明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封推荐信，插进诺埃的衣兜，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跟圣玛丽亚教堂的圣克莱门特主教有些交情，可以推荐你做他的学徒。至于爵位...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这并非难事。”

诺埃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穿着华丽的礼服，与爱瑞伊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