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气氛没冷场太久,包间的门又被敲响了两下。很快,门被服务生从外推开。
江星宇西装笔挺,眉眼间带着几分久经商场的从容沉稳。他目光扫了一圈包间,落在厉清舟和郭嘉庭身上,笑着点头寒暄。
江禾林紧随其后,穿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墨绿连衣裙,气质温婉,步履款款。
“清舟,嘉庭,刚刚听说你们在这里吃饭,我带着禾林过来打声招呼。”江星宇说着,将手里的红酒递给服务生。
话音一顿,他才似乎后知后觉般看向厉京承和明愿,目光略一停顿,笑意平和:“原来京承也在。”
江禾林顺势接话,唇边挂着得体的笑,“爸爸,你不是说最近想和厉总聊聊合作吗?今天真是巧。”
江星宇略一颔首,笑意含而不露:“是啊,听说拓澜这边最近有点起伏,我这个做长辈的,总不能袖手旁观。”
他语气平和,听起来像是出于关切,却让人难以判断究竟是刻意还是随口。
厉清舟笑了笑,语气不动声色:“江氏现在也开始关心起半导体行业了?”
江星宇不疾不徐地接道:“半导体是国家命脉嘛,厉家做的事,从来不是小事。”说着,他似有若无地扫了厉京承一眼,“更何况是京承经手的项目。”
空气微顿。
厉京承面色如常,只道:“既然是为了合作,改天单独约一场更合适,今日是简单的家庭聚会。”
江星宇闻言一笑,视线自然地落到一旁始终未开口的明愿身上,语气半似玩笑半似试探:“我看着你这是带着女秘书来的,我还以为京承还是跟以前一样,工作生活不分家呢。”
这话表面轻巧,实则不无挑衅,像是在借旧事暗讽,又像是在提醒什么。
厉京承没动,只抬了抬眼睫,语气不咸不淡:“江总消息滞后了些,拓澜最近频繁上新闻——”
明愿打断他的话,“我以前确实是厉总的秘书,不过我已经离职很久了。”说完,又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今天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来的。”
江禾林的笑容顿了顿,手指攥紧了包带。
江星宇眸色微深,盯着明愿看了两秒,才笑了一声,语气仍带着长辈的和煦:“看来我是真消息落后了,连厉总身边的人都换了身份。”
江禾林没接话,站在一旁笑意勉强,视线落在明愿身上,却像隔着什么看不清。
包间里一时间气氛微妙,郭子墨懵懵懂懂地拆着乐高,还在兴奋地跟明愿说等下能不能帮他拼一点。
明愿俯身过去帮他找零件,神色从容。
服务生再次敲门进来,礼貌询问:“请问哪位是明愿小姐?大厅有位席先生送了东西过来。”
众人一愣,厉清舟下意识看了明愿一眼:“席先生?”
明愿也一惊,难道是爸爸又来安城了?
她起身离席,没一会儿,门口便传来她与人说话的动静。
服务生将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盒送进来,“这是席越川先生让转交的。”
这个名字一出口,江星宇眉头一挑。
明愿接过礼盒,回到包间,微笑解释:“哥哥不知道在哪听说子墨比赛得了第一名,怕我空着手来太失礼了,就托人送了份小礼。”
一句话落地,顿时包间寂静。
江禾林脸色明显变了,低头遮掩住眼底的震惊,没想到这个她原以为只是“厉京承前秘书”的女人,竟是宁城最难攀的席家千金。
怪不得她上次陪着席越川一起吃饭,她还在洗手间说了那样的话,上演这种犹如小丑挑梁的戏码。
江星宇一时没说话,紧接着就是一副权衡之后的和气笑意:“原来是席家的千金,我真是眼拙了。”
郭嘉庭轻咳一声,没有作声,但余光也扫向了厉京承。
厉京承嗓音低缓:“江总要聊合作的事,不如改天约个时间,今天是家宴,确实不方便。”
江星宇闻言一笑:“好,既然你开口,我自不会扫兴。”
他顿了顿,似无意又似有意地看了明愿一眼,“那我和禾林就不打扰你们团圆了。”
“走吧。”他转头对江禾林道。
江禾林低声应了,脚步轻缓地跟在江星宇身后。
门合上,包间重新安静。
厉清舟一边起身拿碗筷,一边扬声道:“子墨,先别玩了,让姐姐先吃饭。”
郭子墨恋恋不舍地把乐高放下,小声嘟囔:“等会儿我还要让姐姐帮我拼机器人。”
明愿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吃完饭再说,先奖励肚子。”
厉京承随手帮她拉开椅子。
走廊上,江星宇回头看了眼始终沉着脸的江禾林,语气不无疲惫地叹了口气:“禾林,你想让我出资帮厉京承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看他领不领这份情。真要帮了他,也未必是好事。可他背后是席家,以他的手腕,想要翻身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他停了一步,语气沉了几分:“他心里没你,以后也不会是咱江家的女婿。你这点执念,是时候放下了。”
江禾林咬唇,不说话。
席越川无端送礼,分明是借此让在座的人都看清,如今撑着厉京承的,是席家。
饭局结束得很早,也许今晚过后,业内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也该明白,厉京承,很快就会是席家的女婿了。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片安静,厉京承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
突然,明愿轻声开口:“等下。”
厉京承微微一愣,眼神从前方移开,转向她,眉头微挑,“怎么了?”
“哥哥今天突然让人送来礼盒,肯定是爸爸也来安城了,要不然哥哥不会这样做的。我要回去舅舅家,爸爸肯定在那里等我。”
厉京承微微皱眉,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去?”
明愿点了点头,“嗯,现在去。”
无奈,厉京承只能转向下一个路口,掉头驶向季家。
当车停在季家小楼前,果然如她所料,屋内依然灯火通明。
佣人迅速迎了出来,恭敬地说道:“愿小姐,姑爷在书房等厉先生。”
爸爸在书房等厉先生?
明愿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是在书房等他,也就是说,这一程她不能陪同。
明愿松开厉京承的手,“你先去,我去找妈妈和哥哥。”
厉京承微顿了一下,眼神掠过她的侧脸,眼底沉静如水。
他低声“好”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走,反而伸手替她理了理肩上的发丝。
说完,他才转身跟着佣人朝楼内走去,背影挺拔沉稳。
明愿也没有进去,而是直接拖了鞋,坐在了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楼上书房亮起的窗户。
书房。
席律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坐。”
厉京承站定,没有贸然开口,只是轻轻颔首。
片刻,他语气克制而礼貌:“席先生找我来,是因为愿愿的事情。”
席律微微一笑,没否认也没点头,只将手边那杯茶往前推了推:“先坐下说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顿了顿,目光锋利了一分,“我知道你聪明,也知道你身上的事不少,但愿愿是我女儿。你若只是抱着几分情意和她交往,那还不够。”
厉京承抬起眼,看向席律,语气低沉而笃定:“我从来没有拿过愿愿去开玩笑,是她选了我,我不敢辜负。”
席律盯着他,半晌未语,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掂量。
沉默之中,桌上的茶水渐凉。
席律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道:“厉钦是你叔叔,他身边的人是你母亲,你别告诉我,你从没想过借愿愿的关系,把厉钦拖下水。”
厉京承听着这番话,眉眼间没有丝毫的退让,神情反而越发沉稳。
“我确实无比希望厉钦栽跟头,但这是我还没有认识愿愿时,就一直在计划做的事情。”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锋锐,“我和他之间的账,迟早都要算。可愿愿不是筹码,更不是棋子。她是我计划之外的例外,也是唯一让我愿意慢下来、改变节奏的人。”
他顿了顿,眸光认真,“若非如此,我不会在席家面前这样站着,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回答您这样的话。”
席律望着他,目光中那层审视终于缓了几分。
楼下,席越川找到在秋千上的晃荡的明愿。
明愿仰头朝他一笑,“哥,你帮我推一下。”
席越川无奈,“你都多大了。”
话虽如此,却还是走到她伸手,手搭上秋千的绳子,缓缓地推了起来。
风掠过耳畔,席越川忽而开口,“今晚的局,是我故意让人把礼盒送去的。”
“我知道。”明愿道,“是不是爸爸说的?”
席越川手势顿了顿,秋千晃得慢了一些,“厉钦可以给厉京承下马威,但席家,他不能。”
明愿没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厉京承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兄妹俩在院子里荡秋千,他站在廊下,静静看着他们,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他从未拥有过的热闹和亲情,好像正一点点落进他的人生里。
最终,还是厉京承一个人回去了公寓,明愿留在了小楼陪家人。
只不过,翌日清晨,厉京承又匆匆开车来了小楼。
因为一夜之间,当年无人问津的车祸突然涌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热搜。
#席家司机肇事致人植物#
#席家千金任性酿惨剧#
#席家司机或帮席家千金顶罪#
#席家投资拓澜科技别有用心#
#拓澜老板成席家上门女婿#
一连串爆炸性的标题接连刷屏,仿佛有人蓄谋已久地将一颗雷,扔进了席家和拓澜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