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南市医疗集团

骨外科重症监护室内，白微穿了消毒服，俯身看着病床上的柳青。

愤怒吗？不止是愤怒。想摸摸柳青，又不知摸向哪里。轻轻将柳青额头的碎发理了理。柳青睁开了眼睛，望了望白微。眼里一亮，然后又渐渐湿润。

白微将脸贴上柳青的脸，同样也是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来晚了，来晚了。”白微一叠声的内疚不已。

柳青轻轻地摇头，眼神定定地望着白微。那份眼神里是期盼，是希望也是询问。

白微郑重地点了点头，握住柳青的手，柳青手上潮热的气息传递给白微湿冷的身体，让白微有种加入组织般的安全感，不再飘浮。

监护室外，抱着胳膊的杜尚立在玻璃门外，看看监护室内的画面，有了故事的白微和故事之内的柳青，该如何让她们相信自己呢？

林峰询了医生后，急急地走向监护室。柳青手术后的状态不太好，多处骨伤软组织处并发感染，有几处可能需要进行二次手术。

可是周军这小子至今没来打照面，这可如何是好？

白微用力握紧柳青的手，给了柳青笃定的回应后，出来向杜尚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摸索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林峰，林峰非常坚决地拒绝了。

夜已很深，整个楼道安静至极。杜尚在白微的右后侧一肩膀的距离外，护着白微下楼。正思索该怎么开口让白微相信自己，楼道转角处急急走来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与白微和杜宇擦肩而过时。女士微微侧头，定定地看了呆滞无神的白微几眼。

而恰巧，杜尚也定定地看了这位女士几眼。

走到楼道尽头，在等电梯的时候，杜尚错开几步，回望了那一男一女进了柳青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是的，这一男一女就是周军和秦玉。

林峰一看到周军，气得在他脚后跟踢了几脚。这么重要的人，撒手丢开几天了，也没个电话问问怎么样了。

周军也没躲闪，着实是连累林峰，耗在这里进退两难。

“情况很糟糕，下手太重。”林峰拿出刚从医生办公室拿到的诊疗报告。

秦玉接过报告单，一页一页逐条细细地看起来。看完对林峰说“带我去向主管医生了解下情况。”林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位置，绕到门后边，拉开了门和秦玉走了出去。

周军靠近柳青，看见柳青的脸脥有些潮红，用手试了试柳青的额头，感觉甚是烫手。这是发烧了吗？周军再试了试柳青的颈脖，耳后，同样也是烫手。八成是并发症感染导致发烧了。

拔脚想出去喊医生，想想监护室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不得不又定住了，只能守着她。

柳青迷迷糊糊中呻吟起来，周军立马慌了神，凑近柳青，看着柳青干渴的嘴唇，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拿出浸在水杯里的棉签，一点一点地轻轻滋润柳青的嘴唇。

有些水是滑入了口腔，柳青有些受用，吃力地睁开眼睛，视线就那么与周军的视线对上了。

“是你吗？救了我的是你吗？”柳青问的话，一字一句很轻，但周军听清楚了。

周军点了点头。

“谢谢，我叫柳青。”柳青想让周军记住自己的名字，他日能报答周军的救命之恩。

“我知道，我认识你。”周军朝柳青笑了笑。

“你认识我？你是？”柳青神情有些恍惚。

“我也在区委上班，不过是在小车班上班，我是开车的，司机。”周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小车班的？司机？你是在茶水间刷题的那个？”柳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周军点了点头。二个人的命运其实早有交集，只是会在某个特定的时机里，才会让交集生出根，发出芽，开出花。

柳青躺着，周军俯身，这个动作，让在监护室玻璃门外的林峰和秦玉看得一清二楚。二个人对视了一眼，林峰有意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入。

周军回头，拉了林峰，指着柳青说“她发烧了。”林峰点了点头，“不仅发烧，情况很复杂。”林峰的话让周军急了起来。

“怎么复杂了，赶快喊医生来，别等了，快喊医生。”周军有些激动，抜腿想出门喊医生。

“得赶紧转院到省城去。”秦玉拉住周军。

“转到省城去？”周军听到秦玉这么说，才意识到情况确实复杂了。

“林峰，你联系下救护车，周军，你去结帐办转院手续。事不宜迟，我马上跟协和医院的朱院长联系。”秦玉走近柳青，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更是担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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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南医疗集团停车场

四周寂静，夜风吹来复合香味的花香气息，星星点点的夜光照耀下，停车场仿佛在默数着时间，记录着红尘。白微蜷缩在杜尚小车的后座。杜尚熄了火，下了驾驶座，拉开后座的门，与白微并排坐在后座。

白微起初并没有意识到杜尚这一连串的不寻常举动。当杜尚坐在身旁，白微竟然有丝丝不安，哪怕知道杜尚是一名值得信赖的刑警。

这么近距离看向杜尚，白微还是头一次。微光下的杜尚，脸庞坚毅，双目清亮，结实的身材，淳厚的男中音在车内回响。

“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杜尚决定打破沉默，就从现在，从白微脆弱得还没来得及武装上防备时开始。

“帮助？什么帮助？我很好。”白微一瞬间，就又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不如，我们谈谈柳青，谈谈航空新区招商局，谈谈程学志。”杜尚鼓起勇气，抛出核心问题，直接炸得白微想拉开小车后门，逃出去。

杜尚抓住白微，“我是警察，受组织所托，来找你的，也是来帮助你，保护你的。”

白微怔在那里，一只手一直抓着小车后座的门把手，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半晌，白微才抬起头，车内模糊的视线里，白微一字一句地对杜尚说“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