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醒來的時候,天光才剛剛亮。
窗簾沒拉全,細細的晨光灑進來,房間安靜得只剩下窗外偶爾的風聲。
她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還窩在程以寬懷裡。
他的手臂搭在她腰間,呼吸平穩,臉埋在她髮邊,看起來比白天冷靜的他更柔軟許多。那雙總是凌厲的眉,這時放鬆下來,竟有些少年感。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指尖忍不住在他鼻樑上輕輕劃了一下,然後慢慢描過他的唇形。那雙唇昨晚吻過她太多次,熱度還殘留在她身體某個地方。
她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吧?
他們之間這段關係,已經不是「曖昧」能形容的了。
三個月的遠距離、一次又一次身體的親密、每一次對彼此的等待與想念——再繼續沒有名分,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給彼此製造模糊的逃避空間。
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從來都不是主動表白的人,習慣分析每一步的後果。
就算心裡再怎麼捨不得,也要先評估,先等對方表態。
她嘆了口氣,指尖還停在他唇邊。
這時,程以寬忽然張開眼。
她一驚,本能地縮手,但他比她更快,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裡。
「早。」他聲音低啞,明顯剛醒,但還帶著笑意。
她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有點羞,悶聲問:「你醒著怎麼不講?」
「我在觀察。」
「觀察什麼?」
「觀察我的女朋友會不會一直盯著我看。」
她一怔,抬頭看他:「你說什麼?」
他沒再開玩笑,只是認真地看著她,語氣平靜又直接:
「初夏,我回來,不只是為了放個假。」
「那你……是為了什麼?」
「我已經跟倫敦那邊談了,等年後調回亞太區,先駐新加坡一段時間,再慢慢過來上海。」
她睜大眼,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你不是……很難動?」
「是。升遷後更難。但我不想再這樣過。」
他手指輕輕摸著她後頸那一點小痣,聲音低下來:
「我想要的不是一段能維持的關係,是能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她沒出聲,只是咬著唇看他,心裡像有什麼塊石頭忽然被搬開了,但還有點不敢相信。
「那你為什麼不早講?」
「我想等妳先問。」
她臉一紅,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成熟一點主動點嗎?」
「現在不是主動了?」
他翻身把她壓回床上,手撐著她耳邊:「林初夏,妳要不要考慮一下,把這段關係正式說出來?」
她臉紅得更明顯,剛想轉開視線,他就低頭咬了咬她耳垂:「我早就當妳是我女朋友了,妳呢?」
她沒說話,只用力摟住他脖子,在他鎖骨處吻了一下,像是回應,也像是確認。
他輕笑,喉結微動,一手摟著她的後腰,將她整個人緊緊抱住。
「這意思是……可以再吻一下?」
「你已經在吻了。」她嘟囔著,聲音裡帶點笑,卻沒半點拒絕。
接下來的吻,自然落下。
不像昨晚那般急切,也不是那種將人吞沒的狂烈,而是早晨日光下的緩慢、黏膩——帶著確認過彼此之後的安心與渴望。
他的唇落在她的鎖骨,掌心輕輕從她背後滑過,整個人彷彿融進她的呼吸裡。
她輕喘了一下,腳不自覺地勾住他腿,耳根泛紅:「你這樣……我等一下真的會遲到。」
他貼近她耳側,語氣帶著一點壞笑:「那就快一點。」
「程以寬你升職之後,是不是也學壞了?」
「不是,是終於敢把壞的一面給妳看了。」
他再一次將她圈進懷裡,吻輕而密。手指繞過她的腰,落在肌膚與睡衣之間的溫熱邊界。
她沒再說話,只閉上眼,輕輕靠近他。
那一刻,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再是情慾的試探,而是一種彼此確認心意之後,想要留下的溫度。
從晨光初透到窗簾曬暖,他們便這樣緊緊相擁,像把整個世界都關進這一方安靜的床鋪裡。
—
後來,她臉埋在他胸口,氣息還有些不穩,他親了親她額頭,低聲問:
「我的女朋友,準備起床上班了嗎?」
她怔了一秒,然後抬眼看他,眼裡還有點嬌羞,但語氣是肯定的、明亮的。
「好啦,我的男朋友。」
她話才落下,他直接翻身將她壓回床上,低頭咬了咬她鎖骨:「這麼好聽的稱謂,再說一遍。」
她笑著推他:「我會遲到。」
「那就晚點出門。」
「我不是你,沒有遠端彈性工時。」
「但妳有一個現在全職在家陪妳的男朋友。」
「……程以寬,你是怕我反悔是不是?」
他沒有否認,只是又吻了吻她額頭:「我等這句話,等很久了。」
—
林初夏終究還是爬下了床,咬著牙洗漱、化妝、整理資料。當她穿上大衣、站在鏡子前繫上圍巾時,身後的程以寬已經換好衣服,在廚房烘吐司、煎蛋。
她靠著門框看他,一邊抿著咖啡一邊說:「你昨天是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下午的班機。降落後先去酒店放行李,原本想晚上給妳驚喜,結果看妳更新朋友圈動態寫加班,我就多等了幾個小時。」
「……那你站在樓下等了多久?」
「從七點等到妳出來。」
她一瞬間沒講話,只走過去抱了他一下。
「以後別這樣等我。」
「那妳記得別讓我等這麼久。」
—
他送她下樓,順便幫她買了平常她愛喝的黑咖啡——去糖、無奶精,一如既往。
「今天有什麼行程?」
「早上兩場會議,下午審新案子,傍晚要跟一個客戶吃個快餐。」
「我來接妳?」
她思考了兩秒:「可以,但你要在門口等我。」
「遵命。」
—
她一整天的工作比預期還忙,下午簡報時腦中一閃而過程以寬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笑,馬上又收回表情繼續說話。
晚上她走出辦公大樓時,正好看到他站在人行道邊,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拿著她的圍巾,遠遠地對她揚了揚。
她走近時,他幫她圍上圍巾,語氣低緩:
「週五的妳,看起來比昨天累三倍。」
「那你打算怎麼補回來?」
「先帶妳吃飯,明天開始補兩天親密時光。」
「親密時光?」
他附耳過去,聲音幾乎貼在她耳邊:「我訂了週日下午去郊區的兩天一夜行程——小木屋、森林、湖邊、無訊號。」
她心臟一緊,看他一眼:「你……怎麼沒先問我?」
「因為我知道妳會答應。」
「你哪來的自信?」
「因為妳是我的女朋友。」他頓了下,「而我,是妳的男朋友。」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行,那我配合一下新任職的這位先生,看你怎麼表現。」
—
他們像戀人,也像同居的伴侶,從這個週五起,生活變得有一種柔軟的節奏。
她習慣了回家看到燈亮著、有熱湯、有他在的味道;他習慣了她的咖啡溫度、晚歸的腳步聲,以及她睡前會蜷在他胸口的樣子。
五天很短,但對他們來說,是一段重新熟悉彼此的「預演」。
林初夏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愛一個人,不是靠憑感覺,而是靠日常。
靠一杯咖啡、一頓晚餐、一句晚安、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