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贺渠把刚才听到的说完,苏岘捡重点的再复述一遍,冯浩也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
趴在办公桌上舔蛋糕的端子率先评价:“啧啧,因谋财而害命,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套路,一点不新鲜。”
苏岘微瞪了它一下,人贺老师已经被害得只剩魂了,多么凄惨的事,搁你嘴里看热闹唱大戏呢?
你这儿吃着喝着人家的还不够,还要因为剧本不新鲜给差评,这合适么?
大戏主角贺渠倒是一点不介意,好言好语伺候:“蛋糕好吃么?留些肚子吧,饭点儿了,员工食堂的菜更好吃。”
他这一说,苏岘也顿时觉得有些饿,一早应付邱予成出了门,没顾上早饭,那半杯咖啡显然抵不了什么事儿。
早知道当时桌上的餐点打个包好了。
他有些眼热的扫了扫端子面前那小块草莓奶油蛋糕,却没开口说什么。
贺渠不过转了个眼,已经秒懂,小神棍心动却没开口,无非就是不想去到餐厅给人参观。
但他又没办法直接和冯浩吩咐,于是提醒道:“真的挺好吃的,岘岘你得尝尝,让冯浩帮忙给你带一份上来。”
果然,苏岘一听可以带上来,立马付诸行动了。
冯浩爽快应声而去。
一刻钟不到,长腿的特别助理端着硕大的托盘回到了办公室。
菜色相当不错,荤素搭配合理,汤品水果俱全,连米饭都晶莹软糯带着清香,苏岘吃到头都抬不起来,端子也不例外。
虽然不是亲手投喂,但好歹也是自家员工餐厅出品的,贺渠心生满足,安静的欣赏了一会小神棍的吃相,说:“吃了饭,我们去看看郑瑞吧,为了我的事儿无端遭了这么大的罪,去给人赔个不是。”
苏岘灌上一气酸萝卜老鸭汤,咽下最后一口饭菜,点头答:“行,应该的。”
抬手扯上张纸巾,抹了抹嘴,“然后我想去趟老街,林师叔有个徒弟在那儿开了个古玩店,想打听淮南派的事儿,问他应该没错。顺便,他镇店的那把铜钱剑,我眼馋好久了。”
大几百万的古董呢,用贺老师的钱买下,他再借来用用,再完美不过了。
苏岘小不要脸的想,要打boss了,先搞搞装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难得有苏岘开口想要的东西,贺渠眼都没眨先答了个“好。”
行程已定,两人一猫先奔了医院。
苏岘在医院外买了老大一个果篮,580大洋,付款的时候心疼得眼皮直抖。
可这是贺老师的面子,当然得要最贵的,就是不知道那些从没吃过的进口水果,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到了病房,很顺利的就见到了人。
郑瑞出车祸入院已经快一周了,这会儿穿着病号服半躺在床上,看上去精神很好的样子,只头上和手上的纱布、还有双腿的石膏在提示着当日的惨烈。
“那谁……在?”郑瑞往苏岘身侧左右瞄了瞄。
苏岘:“嗯,在。”转身两步,锁了房门,再拉上窗帘,掏出糖盒弹出了一枚显形符。
贺渠闪着暖光的魂体走到床边的椅子处,大马金刀的坐下了,先指着果篮毫不客气的招呼:“岘岘,那个车厘子不耐放,你先拿出来洗洗,试试甜不甜?”
不耐放?病房也没个冰箱啥的,果然得马上吃掉啊。
苏岘双眼微亮,征求主人的意见:“那……我先试试?”
“啧”郑瑞举起包得猪蹄似的右手挥了挥,“吃!管饱!”
苏岘端起桌面的果盘,将里面剩下的两个苹果小心拿开,撕开果篮包装开始扒拉车厘子,嘴角微微勾起。
等人端了盘子去洗手台洗水果了,郑瑞方才嫌弃的低声哼哼:“大渠,你这是来看我的?我怎么觉得……你咋这么不对劲呢?还岘岘,妈呀,听这口气?看我这鸡皮疙瘩起的……”
“你裹得跟粽子差不多,我能看得着么?”贺渠调侃完,顿了会儿,带了些痞气反问:“这么明显?”
原本只是打趣居多的郑瑞,这下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艹,来真的啊?”
老友喜欢上一个小男生,就苏同学那模样那性格,真是半点不出奇。
他吃惊的是这家伙都已经惨到只剩魂的份上了,居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郑瑞看着眼前暖黄色的魂体,仔细分辨着对方脸上的神色,即便这已经是第二次见了,咋一眼的,还是会感到惊奇和不习惯。
怎么说呢,就像个加强版的裸眼3D似的,成像倒是很清楚,但外表皮肤笼着浅浅的光晕,这脸色也就根本分辨不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贺渠笑着掏出根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没点,把玩着。
这下子,郑瑞确定了。
他人精儿似的,见老朋友虽然没答,但这老烟枪居然在烟瘾发作的时候只玩不抽,总不会是顾忌在病房的原因吧?大家又不在一个维度。
还用说嘛?肯定是有人讨厌抽烟呗,由此可见,认真到了什么程度。
咂舌之余,替他开心了几秒钟,又立刻转为了担忧:“不过你这……有办法回去么?”
贺渠摇摇头:“没辙,尽人事……听天命吧。”
郑瑞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老朋友见面,一个半残躺着动弹不得,一个干脆连身体都没了。
这难兄难弟的,只能长叹一声“唉”。
“你再怎么嫌我矫情都行,这话我得当面说,”贺渠正色道:“谢了兄弟!你挨的这遭都是因我而起,对不起,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郑瑞咧嘴:“我去,忒肉麻了点,老子的仇老子自己报,你可别越俎代庖,撞我的人已经找见了,等我出院了的。”
“……那行”贺渠也没强求,弹掉手里的烟,那白色的香烟离开他指尖没多远,立刻消失不见了。
“另外,还有事儿求你,你再借我几个人,暗中护着里面那小子,我在国外也还有些不记名的产业,万一……你帮我想想办法,全转他名下去。”
“……万一个鬼!干嘛?托孤呢?”郑瑞听不得他那副低落口气,有些气哼哼的怼道:“你自个赶紧想办法回去,或者叫冯浩给你办,我懒得伺候。”
贺渠自嘲的笑了下:“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被人占了,这几天你要是看到新闻什么的,那都不是我。冯浩跟我十多年了,肯定被人盯得紧,这事儿,还得托给你才放心。”
郑瑞:“你忒么……”
话没说完,被推拉门的响动打断了。
苏岘手里端着,嘴里嚼着,眼睛盯着个大饱满的车厘子,由衷赞叹:“真的很甜诶!”走几步到了病床边,将果盘放在床头柜上,一手捞上几颗,一边推着离郑瑞更近了些,“郑哥,你也吃。”
嚼吧嚼吧好一会儿,苏岘才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郑瑞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他讪讪的问:“咋了?说……啥了啊……”
没人回答,全程旁观的端子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伸个懒腰,在椅子上团得更紧了些。
探病流程不到半个钟就结束了,虽然后半段大家都有些沉默,好在目的已达到。
下一站,西城老街。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市三医院到达西城用了一个半钟头。
以魔都的交通情况而言,其实已经算是一路顺畅的了。
这里是城市最古老的街区之一,街道两旁布满了年代久远的建筑物,如今已变成各式各样的商铺门面。
熙熙攘攘的步行道上,青石板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
老街深处,再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杵着孤零零的一个门脸,橱窗展示与招牌说明皆无,只抬头的木匾上“如意”二字。
若不是熟悉的客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苏岘轻叩木门几下,推门而入,贺渠紧贴在后。
一路上睡饱的端子,拒绝再被抱着,精神抖擞的跨过了门栏。
门上的铜铃清脆的响过三声:“铃……铃……铃”
外面四点来钟的阳光与店内毫无关系,视线陡然昏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
柜台与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杂物,从瓷器到玉器,再从青铜摆件到字画卷轴,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只是东西堆叠得太过凌乱无序,让人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才好。
不大的空间内并不见店家人影。
苏岘也不着急,慢悠悠搜寻着,嘴里不忘提醒端子:“注意别乱窜啊,万一磕着碰着啥的,我不一定赔得起。”
好一会儿,有人打着呵欠掀开珠帘从里间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色刺绣汉服,披散着长发的美男子。
赵棠揉完眼睛一看,笑了:“呦?岘岘?这还没到国庆放假呢,怎么跑魔都来了?”
苏岘假模假式的皱眉:“唉,揭不开锅了啊,赵师兄,我放你这儿寄卖的符都出手了没有?我收账来了。”
赵棠半个字也不信,撇了他一眼,“收账带着后面这二位?再胡说八道我继续睡觉去了啊。”
“睡!我看你睡得着不?”苏岘怼他,转脸露出个大爷模样,得意的说:“哼,大买卖上门了,就你这做生意的态度,实在不及格啊!”
“大买卖?是那条有点面熟的生魂,还是这条点儿背的蓝猫?”赵棠将头发顺到脑后,随手挽了个半丸子。
贺渠被人一口点了出来,倒是并不意外,小神棍都要叫声师兄的人,那玄学上的造诣肯定是很厉害的。
他只是对“这条那条”的计量单位有点怨念。
什么时候已沦落到和小猫咪一个档次了呢?
再看苏岘的表情与神态,平日里的傲气冷脸仿佛幻觉,这会儿像是见了亲人一样,活泼的像个孩子。
尤其这位赵师兄美人如玉,与他想象中孔武有力的学武子弟差了十万八千里。
啧,这亲热的劲头,让人很是嫉妒啊。
贺渠在心里瞎琢磨,赵棠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端子身上,从头到脚的研究了一会儿。
然后像是自问自答的嘀咕:“嗯?真的?怪不得……那这就不是点儿背了,真是条幸运的小鬼头。”
苏岘耐心的等赵棠转回了视线,不再兜圈子,干脆道:“师兄,我要你那把‘莫问’,算不算是大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