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湾是魔都顶尖的私人会所,坐落在江畔寸土寸金的地盘上。
没有相当的身份地位,别说进,估计连门都找不着在哪儿。
8点半,匆匆赶到会所的苏岘,被值班经理引领着换好了侍应生制服。
这身行头第一次穿,可也就和电影里的差不多,西装马甲白衬衫,万变不离其宗,细节略有不同而已。
经理是位微胖界八分帅的大叔,上下左右一打量,盯着人后腰超绝的线条直咂舌:“你们俩这颜值,这身条,破工服也能穿成高定了,干脆的别兼职,直接来我这儿干算了,做得好了,暴富不是梦啊。”
苏岘不知道冯浩怎么和人交涉的,也就随口打个哈哈应付过去。
等人走了,这才看向旁边同款制服的长发美男。
“师兄,谢谢你来帮手,里面就先靠你了。”苏岘诚恳的道过谢,食指敲了敲耳麦,示意着。
他这也是没办法,那假货见过他,实在不好混到包厢里面去,别的人暂时指望不上,主动请缨又外加传统武术傍身的赵师兄成了最佳的选择。
而且赵师兄和陈小周虽然是师叔侄的关系,但那郑子安在国外长大,回国的时候赵棠已经出了师门,两人压根不认识,要不然,怕是再没人能做内应,只能闷着头冒险硬闯了。
赵棠得了谢,笑着揉了揉师弟那头柔顺的黑发,亲昵的表示不满:“和我还客气呢?来了魔都,有事儿师兄还能不护着你?不说了,我先过去了。”
说完转身出门,一边走一边勾起手腕上的皮绳,将长发低低扎了个马尾,皮绳上一颗鲜红的雕花珊瑚珠格外的吸睛。
“咳”贺渠干咳一声,牵回小神棍的注意力,“所以干嘛同意他来,我去也是一样的啊?”
苏岘斜着眼撇他,这人居然还秒换了一身类似的马甲西裤,刻意摆出造型转了半圈。
苏岘:“……”
别的倒也罢了,不愧是自封马达的翘臀,撑得西裤紧紧的。
还有衬衫袖子上的黑袖箍,把胳膊也勒得紧紧的,苏岘胸口也是猛地一紧,连忙移开了视线。
贺老师只当被人嫌弃了,声音立刻低了:“主要是欠人情太麻烦,多难还啊……而且万一打起来,误伤到你师兄怎么办?”
“师兄六岁就开始习武了,等闲几个人哪里是他对手,再不济,自保没问题的。”苏岘再不搭茬,推门走了出去。
贺渠站在原地嘟囔:“我也会自由搏击啊,身手也挺不错的……”
嘟囔完,又怕人走远了,迅速穿过更衣室铁门跟上。
几分钟后,苏岘的耳麦里传来冯浩的提示,汤邵林与郑子安的车队前后脚的到了。
他寻了个机会,推着装满酒品与小食的推车,自然的走进了VIP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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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湾会所最大的包厢内,水晶穹顶高悬,数千枚施洛华水晶镶嵌成星图,在智能调光系统下变幻着银河般的流光。
正中间,红色天然玛瑙制成的茶几外围,是由整块黑檀木雕刻的环形沙发。
沙发表面包裹着最顶级的小牛皮,纯手工金线刺绣为点缀,连扣钉都是K金打造而成的。
汤邵林与邱予峰坐在西侧,不时耳语。
郑子安则用贺渠的皮囊,撑着最精致的高定西服,独踞在沙发东侧的三连座上。
他的眼睛不停打量着周遭奢华的陈设,兴奋中闪着异彩连连。
双方身后彪形大汉各几个,黑西服、双手交握,等待着指示。
服装之统一,动作之整齐,倒像是一个安保公司出品的。
包厢最远的角落里,赵棠在吧台张罗着酒水,表面一副专业正经的模样,其实脚尖不停逗弄着躲在柜面下那只蓝猫的尾巴,惹得端子敢怒不敢喵,恨不能一爪子在他皮鞋上划出几朵花来。
真不怪他无聊,这两帮人进来快十分钟了,愣是没有一个说话的,好像谁先说谁就输了一样,别扭的要死。
气氛又继续尬了会儿,终于,最着急的那个人忍不住了。
汤邵林将手支在膝盖上,冷冷的说:“叫你子安吧?毕竟,大了你很多岁呢。”
看来这个身份,倒是很容易被查出来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郑子安收回四处张望的眼,一脸纯真的答:“汤哥,我是贺渠。”
汤邵林冷笑:“还装?贺渠比我还大两个月呢,会叫我汤哥么?”
郑子安也不反驳,坐起身弯下腰,伸手摸了摸玛瑙茶几,感应着细腻的质地,眼都没抬的说:“汤总,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何必绕圈子?”
汤邵林试图先说理:“你们淮南派做事太不地道,明明说好的傀儡符,一切按照你们吩咐的办了,又收了那么大笔定金,可结果呢?不但事儿没办成,反而中途监守自盗,先说这事儿,子安你认不认吧?”
“大家目的不同,各凭本事而已,定金嘛,你给了谁自然由谁退还给你,就当短期借款吧,利息照付。够意思吧?”郑子安歪着头回答,继续摸向沙发扶手,似乎对这皮质的手感很是入迷,反复磋磨着。
汤邵林自诩有些城府,可也被对方毫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强忍了忍,转而威胁:“当初的转账记录,包括和陈大师沟通的所有记录都在我手上,你是真不怕我全捅出去?”
郑子安神情莫测的安静了好一会儿,半抬了眼皮看了对座一眼,“怕也没用啊,你要是有能耐把这事儿拿到官面儿上来说,那也随你,我奉陪。”
这语气,看似无可奈何,实则毫无顾忌。
说到底,这事所有的由头,不都是因为汤邵林犯了错却不想付出代价,要躲避法律的制裁才造成的么?他敢自己把事儿捅破了?
正在调酒的赵棠微微一顿,因制符夺舍的事情牵累了整个淮南派的名声,这他一点不意外。
汤邵林的威胁毫无作用,这也不意外。
但这两拨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谈论这些玄之又玄的阴谋,都没有清场让自己滚蛋,这操作……就有点迷惑了。
难道是自己存在感太低,没人发现?
正想着呢,就听见“啪”的弹指声,有人招呼:“喂!长头发的,酒端过来。”
“好的。”赵棠应声,姿态娴熟的托起托盘,走到茶几前为三人倒酒。
郑子安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头发上那颗珊瑚珠很漂亮啊,和你人一样漂亮,还有,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赵棠一边倒酒,一边搜索记忆,心想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在哪儿碰过面。
“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的,沙发西侧上那壮硕的男人一酒杯敲在茶几上,玻璃碎渣飞溅。
“郑子安,这长发的我看上了,跟我抢人,你配么?”
吼完,邱予峰一把抄起冰桶里的香槟刀,刀锋寒光一闪就朝郑子安咽喉抹去。
郑子安后仰避过刀锋,身后的保镖已利落的跳到他身前,替他架住了持刀的手。一丝红痕在他喉结处隐现,桃花眼中一片冰冷:“找死!”
赵棠急急退了几步,整个的莫名其妙。
这开打的借口找的也太忒么敷衍了,难道……这就是刻意没把自己支出去的原因?
不管吧,反正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两边的保全人员已经打成了一团。
茶几上的酒具摔得遍地都是,酒瓶则被当了武器,不停的在各处炸裂着。
“打起来了。”赵棠低声说完,迅速敲了敲耳麦,躲得更远了些。
一直候在走廊的苏岘,此刻正是烦不胜烦的时候。
他的这幅长相,实在太过出挑,而这侍应生的打扮,又实在太容易攀折。
最是灯红酒绿的会所里面,就站在这不够半个钟头的样子,前前后后招惹的苍蝇已有好几批了。
面前这位尤甚!
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一身的酒臭。
瞪着浑浊又饱含下流的三白眼,再三索要联系方式未果的情况下,竟然准备直接上手搂抱。
贺渠的脸色已经青得不能看,苏岘本来就在强忍之中,一听到耳麦里赵棠的声音,猛地推开身前的醉鬼,抽出腰间别着的铜钱剑,“啪啪”两下抽在对方脸上!
趁这家伙懵逼又惊恐的空档,用推车顶开了‘帝王厅’包厢门。
半只酒瓶正好砸在他脚边,残留的红色酒液浸染在雪狐地毯上。
不光在他脚边,此刻包厢内红色液体的喷溅痕迹处处都是,实在分不清是酒或是血。
沙发中间,红玛瑙茶几的废墟上,二三个黑西装的保全扭打在一起。
地面还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毫无声息的。
汤邵林抱着邱予峰被开了瓢的脑袋,不停喊着对方的名字,而邱予峰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诡异黑线正不停扭曲蠕动着。
倒是郑子安全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此刻听见开门声,望了过来。
“苏顾问,你来了?”郑子安好像半点不惊讶,右手两指并拢,于自己印堂前勾画了几下,尔后一咧嘴,朝着苏岘身旁笑了:“贺……渠,你果然也来了?”
角落的赵棠倒吸一口凉气:“虚空成符……”
这忒么没有三五十年的制符功底,谁能做得到?
难道,大家的猜测错了,夺舍的不是郑子安,依然是陈小周?那前一天出现在人前的陈小周又是谁?他脑子一时有些乱。
贺渠瞳孔微缩,盯着沙发上自己的那张脸,怒气与无力感交织着,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苏岘懒得答话,反手扣上包厢门,闭锁。
左手结印,右手的莫问剑轻点,面无表情的直指郑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