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的父亲是个小老板,平时忙于生意,对女儿的关爱方式就是给钱。她母亲则是个只打麻将的全职太太,这辈子唯一的丰功伟绩就是嫁人生女。
并不能说他们对方晴不好,毕竟这可是唯一的骨肉。相反的,他们太希望女儿得到幸福。而女孩幸福的方式是什么?无非就是嫁到好人家。
他们倒不是图名利的家庭,女儿过得开心比较重要,他爸甚至说“只要孩子喜欢,哪怕对方是个捡垃圾的,我也会认可”。他没有想过,女儿读书升学,之后嫁给一个捡垃圾的,能有多少快乐?
原本生活很平静,直到方晴升上高中。
她长得不错,模样惹人疼,刚开学就有男孩子向她表示好感,方晴没有回应。
毕竟还是学生,方晴以学业为主,然而坏就坏在,方晴的追求者里,有一个是贾迟。
贾迟真喜欢她吗?并不是,事实上贾迟追方晴完全是因为面子——你追不到的女生跟了我,我就比你有面子。仅此而已。
妖精化形出来的总是美的,魑魅魍魉变身的也同样是美型少年,这是有内在原因的。
不论是历劫还是修行,无波无澜就等于没有成就,美少年总比肥宅受到更多瞩目,所以外形也是修行的一种条件。
因为长得好,能够得到贾迟的追求被一些女生看成是有魅力的象征,因此方晴的拒绝被视为不识抬举。
她没有想过她拒绝的是谁的爱,是一个妖魔的爱!妖魔爱谁?爱自己。于是方晴的拒绝被贾迟解读为一种轻视,甚至是一种挑衅。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方晴直接得罪了恶鬼。
贾迟开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挑唆同学孤立方晴,那些被他迷惑的女生更是积极主动,变本加厉。当她们发现欺负方晴就可以得到贾迟的赞许,各种莫名其妙的花样就出现了。
她们在洗手间抽她耳光,把她关进体育仓库,不论她穿什么都会被骂丑,不论她做什么都会被嘲笑恶心,她们扔掉她的作业,往她的书包里倒牛奶,看到她哭她们就放声大笑,然后到贾迟身边讨一句“真乖”,又笑逐颜开。
方晴曾经向老师求助,然而老师看她也没怎么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叫她自己注意言行,少招惹她们。
然后,老师到班里批评了全班同学,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话一出口大家都明白方晴去告了状,于是欺负变得变本加厉。
方晴不想再去上学了,她开始逃避,跟家里说能不能让她转学。
方母莫名其妙:“我们好不容易让你上了重点高中,你不想着好好学习,都高二了转什么学?”
方晴坦言:“同学欺负我。”
方母立即冲去了学校,质问老师,老师再质问同学,最后也没有人承认欺负过方晴。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老师叫方晴站到教室前面去,要求她当场指认欺负过她的同学。
面对底下一张张挑衅的脸,威胁的口型,方晴只能说“没有被欺负”。
这下好了,老师立马挺直了腰杆:“学校对孩子们的教育一直都很好,希望方晴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要因为自己学习成绩下降,就去怪周边的同学影响你!”
方晴只能忍着眼泪说“是”,还要鞠躬给全班同学道歉:“对不起,我会好好反省的。”
方母给人下了面子,也开始责备起方晴来:“你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了!”
方晴一语不发,默默忍受着,她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只要能考上大学,她就可以摆脱了。
大一开学的时候,方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直到——
“呦喂这谁啊?这不我们班大美女方晴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方晴顿觉脊背发寒。她机械性地回过头,就看到一张带着嘲讽的脸。
“你怎么也上龙城大学啊?还真是对我念念不忘呢!”
贾迟张嘴就胡说八道,方晴只觉得有一盆冷水从上到下浇下来,让她从皮肤凉到了心里。
方妈妈不明所以,见到有人打招呼,还是这么好看的男生,立即笑逐颜开:“”既然是同学,那么还拜托你多照顾我们家晴晴!”
贾迟笑得灿烂:“当然,我可是一直都有好好照顾她呢!”
从出生到现在,十八年里,魑魅魍魉在龙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耍各的流氓,各做各的乱,直到升入大学,四人在校园相聚。
虽互不相识,一见面却都觉着臭味相投,闻着味儿认了亲兄弟。
已经成年的他们不能再顶着恶作剧的名义作恶了,但校园是他们的保护色,只要还是学生,就是孩子,学校会为了名誉帮他们去遮掩。于是,他们越来越放肆了。
也就是这时候,方晴被另外三人看到了。
有几次,他们想对她下手,方晴的抵抗都很坚决。威逼利诱都试过了,即使被殴打也坚持不肯屈服,几个人怕真的闹出事来,于是决定用点特殊手段。
某天,邴望透露了一个消息,说自己的表哥搞到一种“听话药”,但表哥不让他随意尝试,因为这药在外头用出过事儿,吃死过人。
因为那个地区对毒.品持开放态度,女孩儿本身就有毒瘾,于是当地警方认为女孩儿是吸毒过量,下药的几个人也没有被追究。
“反正也不一定会死,对吧?”贾迟笑道。
易袂一点头,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刚好丁亮在打着卿銮的主意,于是也撺掇邴望。
四人合计一番,发现万圣节这个由头刚好,搞个学院联合,方晴和卿銮都能在场。
为了“方便行事”,易袂特意联系了这个场地。
一转眼就到了万圣节活动当天,却出现了“小插曲”——司小礼要带走卿銮。
丁亮气不过,趁着卿銮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司小礼的水瓶掉包了。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司小礼……不重要。
总之司小礼坏了丁亮的好事,丁亮换了水瓶之后依旧气不过,招呼另外三个连同几个跟班儿,把司小礼拖进了厕所。
按照丁亮的计划,司小礼会在那间厕所成为抹布,这样他就再也没有脸管闲事了,往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们的玩物。
万万没想到司小礼这么能打,他们几个全挂了彩,更没想到的事,屋里突然多出一个人,随便挥挥手就把他们全撂倒了。
那之后的事,卿銮是这样描述的: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司小礼不在门口,但我隐约闻到了神明大人的气息,确定司小礼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而且我相信神明大人不会让他们好过。”
卿銮猜对了,邴望脱了层皮,丁亮屁股开花,俩人均是做进去半条命。
这一天着实疲惫,卿銮确定司小礼无事,准备就此回去了。路过包厢门口的时候,她听到里面有动静。
这包厢门虽然厚实,外面的人未必听得到声音,但是卿銮可是神鸟,自然很快察觉到异样。
“我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女孩儿被按倒在沙发上,一个男的趴在她身上,正往她嘴里灌着什么东西。”
跟司小礼当时的遭遇一模一样。被压倒的女孩儿就是方晴,趴在她身上的则是死者易袂。
“我就过去打那男的,随手抄起酒瓶,塞在他嘴里,推搡间他倒在地上,就这样没气儿了。然后我把他放在了马桶上,眼睛下的那两条也是我用玻璃刮的,只为了让他看起来更恐怖一些。”
卿銮的描述倒是符合现场的情况。
“就是这样,在扭打的时候我错手杀了人。”卿銮如是说。
“那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司小礼问。
“我害怕。”卿銮回答。
沉默片刻,司小礼又问:“方晴现在在哪儿?她怎么样?”
“她没事。”卿銮立即道:“她在休息,她也吓坏了。”
司小礼看着卿銮的眼睛,过了数秒,卿銮始终没有抬起头,司小礼也没再说什么。
司小礼告辞,卿銮恳切道:“拜托不要跟警察说方晴的事。”
司小礼露出讶异神色,卿銮解释道:“等那些警察查到我头上,我就承认我杀了他。如果他们问到你,拜托你不要说出方晴的存在,就当那是我的遭遇,易袂是对我图谋不轨。”
司小礼仍旧蹙着眉,像是没能理解。
卿銮轻笑一声,道:“你知道的,人间对名誉很看重,尤其是女孩子的清誉。方晴家里也很重视这个,她非常担心。她这么年轻,成绩又好,我不希望她被流言所害,背负痛苦过一辈子。”
“那你呢?”司小礼问:“你也是女孩子,你怎么办?”
“我算什么女孩子?”卿銮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人,为什么要被人间规则影响?再说,我就不理会这些,人间能奈我何?”
这份强大与豁达,倒是叫司小礼生出些许敬意来。
卿銮微笑着,道:“反正我还有千年岁月,何况我来到人间,就是为了历劫,我既然是为人间带去幸福的使者,总要为了别人的幸福做一些事,或许这就是我历劫的一部分。”
卿銮始终笑着,双眸如同盛着星辉,璀璨绚丽。
“我找了千万年的幸福,直到今天忽然发现,原来帮助别人也可以让自己感觉幸福,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话锋一转,卿銮眨眨眼,调皮地道:“原本只是普通的同学,我却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难道这就是爱情?难怪我一直都找不到喜欢的人,原来我喜欢女孩子,嘻嘻!”
司小礼知道卿銮只是随口一说,却被她这个活泼劲给逗乐了。
***
等两人回到山神居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这一宿的事情发生的着实太多,男人想让爱人休息,可是司小理却睡不着,始终想着卿銮的事。
男人递上一杯安神茶,司小礼接过啜了一口,若有所思。
半晌,他抬起头问道:“你相信卿銮的话吗?”
同样的话,两人出发前男人曾经问过他,如今听了卿銮的陈述,司小礼很明显有了自己的判断。
男人道:“愿闻其详。”
“我不认为易袂是卿銮杀的。”司小礼直接说出了结论。
“怎么说?”男人靠近了些,又给司小礼添了点热水。
司小礼道:“如果真像卿銮所说,她帮助方晴的时候失手杀了人,却又不想让警方注意到方晴的事情,那么她干脆直接留在现场,报警说自己差点遭到侵犯,推搡间失手杀了易袂就可以了。”
男人道:“她说她害怕。”
司小礼问:“你信?”
男人回想了一下千年前敌国与华夏交战,青鸟上阵,银枪一舞,血溅三尺,大杀四方。
男人摇头,道:“不信。”但他不觉得卿銮在骗人,易袂一定对方晴做了什么,才导致青鸟做出如今的反应。
对于卿銮的话以及方才发生的事,司小礼有自己的理解。
“首先是警方推断的死亡时间,刚好是你在厕所救我的时候。那帮人刚一动手,你几乎立即就出现了,因此从卿銮进女厕所到我被拖进男厕所,再到你出现,前后不过一分钟。卿銮刚才支支吾吾的样子,我想她可能是生理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了。”
男人蹙起眉:“你怎么知道女孩子生理期上厕所会比较久?”
司小礼:“……”大狼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但是这句话槽点太多,司小礼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老封建。”
山神:“……”
“这是常识啦常识!”司小礼脸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用想的也会知道啊。希望男人不要误会他交过女朋友就好。
“那如果卿銮进去就出来了呢?”男人提出另一种可能。
司小礼否定:“她到洗手间又直接转身返回,看到我不在门口,再听到厕所里头的动静,不可能直接就走了。”
男人点头认同,卿銮不会见死不救,司小礼有危险,她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而且,她刚开始就说漏了嘴。”司小礼苦笑道:“她说自己从洗手间出来,你已经带我离开了,她还找过我,发现我确实不在,加之现场有你的气息,才离开那片区域往前走。也就是说,时间更对不上了。”
“卿銮路过包厢,发现暴行,这都是事实,问题是暴行当时进行到什么程度。”对于当时的情况,司小礼猜测:“你出现的时候,易袂就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