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提第二种反馈意见的读者是老粉,抱着寻找青春回忆购买,可结果令他们有些失望;第一种则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购买,不抱多高的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通过数据分析,编辑打算给矢泽更打造推理女王的人设来稳固读者群体增加书的销量。日本小说界在推理领域中有工藤优作这颗常青藤存在,会给矢泽更的人设卖点带来不小影响,可转念一想与工藤优作打擂台,也不失为一个恰到好处的营销点。编辑都给出版社打包票了,只要矢泽更愿意一直创作推理小说,他就有信心再次将矢泽更推向更高的位置,甚至可以出销海外超过她早年的热度。
对于这个提议,矢泽更本人拒绝了。她不做营销,也不搞什么虚假人设,至于书的销量嘛,顺其自然吧。
编辑无法,转告她如果没销量,她的下本书,出版社很有可能不会与她签约了。如今信息时代,要发表一部小说有的是渠道,小说火不火,矢泽更早已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想写自己愿意写的故事。
最后,编辑念在往日情份上,还是说服出版社与矢泽更续约。矢泽更有才情,编辑惜才,不想看到她灰败的落幕。原本编辑只是友情帮助,何曾想随着矢泽更高效率的文字输出,她小说的销量竟然逐日攀升。两年时间,她出版了六本小说,题材类型不尽相同。人红是非多,和销量一起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质疑和恶意揣测。
有哪个小说家精力如此旺盛?为什么她现在的风格和早年大相径庭?有枪手代笔的流言在网络甚嚣尘上。
矢泽更在个人社交平台澄清:
“以前写恋爱小说是遇到了一个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后来封笔是分手以及那个人的逝世。未出书的那几年,我并没有真的封笔,我一直在写,只是没公开发表出来,这两年出版的几部作品有五部都是前几年的存稿。活了半辈子,接触到社会各个层面的人有不少,我喜欢研究每个职业的共通与不同,所以写了各种类型的小说,以此为记。当然,小说是艺术,源于生活也超于生活。并不是说我写的小说是写实记,大家别误会了呀。微笑!”
这条发言是在去年九月发布的,矢泽更将此条作置顶状态。
安室透近来偶遇矢泽更才去留心她的动态,仅仅只是她置顶内容的第二句就让安室透震惊不已。
当年,景光为不连累矢泽更选择与她分手。从事秘密工作之后的他们小心翼翼,从不敢随便关注哪个旧时故人。景光曾与安室透谈过很后悔与矢泽更交往,如果没有前期的交往就没有后来分手带去的伤害。他们都很谨慎,景光殉职的消息是严密封锁的,矢泽更是从何得知?
今日,让安室透生出满心疑问的旧友就坐在他对面。矢泽更刚讲了自己重新签约出书中发生的一点小变故,好在后面出版顺利了。这会儿,矢泽更停下叙述,翻看着手机上的工作邮件。他们定的包厢,点菜之前只叫了两杯清水,他们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堆着一摞书籍,都是矢泽更的小说,一共九本。
矢泽更处理完工作信息,抬眸笑意盈盈:“不好意思呀,好不容易约到吃个饭,却要迁就我的工作。”
安室透不在意这些:“没关系。”
“来。”矢泽更拿出大头签字笔,翻开书的扉页,“我来给你签个名,再写上几句祝福,你就是我独一无二的读者了啦。”
“我记得你出《地肤》,给萩原他们签名时,也是这样说的。”安室透不禁笑出了声。
那年他跟景光在警校结识了几个至交好友,正与景光交往的矢泽更自然而然认识了他们。景光女友是人气小说作者,大家时不时都会玩闹起哄,不是争另外三个单身狗谁先找到女友,就是争自己在书里的地位;当然,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永远是留给景光的。景光被松田他们闹得晕头转向,矢泽更心疼,亲自送上自己已经出版的两本小说,当着他们的面写上早日脱单的祝福,并且保证下本书里一定给他们重要角色,以此“贿赂”他们放过景光。很不幸,此举被大家默认为无下限秀恩爱,对景光的“摧残”变本加厉。有时安室透看不下去,想揍他们,一出手又是两败俱伤。
矢泽更出《松》时,大家都已从警校毕业,她还是履行自己的诺言将景光的朋友们写进小说作重要角色。松田非常满意这本以他姓氏第一字为书名的小说,大家都笑而不语,都知道矢泽更是以松这类植物的坚忍不拔为立意展开写的故事。
沉浸在往事里不免又陷入伤怀情绪中。安室透静静打量着认真写字的矢泽更,似是不经意随口点名:“矢泽。”
“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指的什么事呀?”
安室透暗自深吸气:“景光的。”
矢泽更搁下笔,平静的与他对视,静若止水的语气仿佛只是在感叹别人的过往:“我那时年轻,但我不傻呀。我跟阿景从未有过争执,他毕业不久突然跟我闹矛盾,我自省反思很多次,找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之后,我明白了,他上的警校啊。成绩优异,个人能力突出,会接到机密任务的概率很高的呀。我认识他的时间没你久,可我自认对他的了解不输于你,他的和善是刻进骨子里的,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对我恶语相向?只是为了让我死心啊!这些年他销声匿迹,曾经的好友也一个一个离去,你说,我能不有所怀疑吗?有的人啊,默默无闻地付出,连离开都不能拥有姓名。”
长期的职业习惯练就的敏锐直觉,使得安室透在理智上对矢泽更这番勉强能自圆其说的表心迹抱将信将疑的态度;而从感情出发,安室透相信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好了,完成。”矢泽更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帽盖上,手心叠手背的双肘平搁于桌面,凝望着故友眼波婉转。
其中三本青春小说,安室透以前看过,今天矢泽更拿过来送给他的是现在已经绝版的旧版,算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其他六本是近两年出版的,安室透忙于工作没抽出时间去全文阅读,他在网上看过这六本书的简介和大致剧情,对每本小说讲述的故事都有所了解。
安室透翻开书页,龙飞凤舞的笔迹展现在扉页空白处,矢泽更的字比以前更加苍劲有力。他一本本看下来,每本书签过的名字下面,写的内容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期望。
《没入海底》以毒【贩视角讲述主人公由盛及衰颠沛流离不得善终的一生。此书是矢泽更复出出版的第一本,当时因为题材的敏感性出版计划差点胎死腹中,也因此书触及道德法律红线,出版社大胆尝试出版后,矢泽更才遭到大部分新老读者的抵制。那时,好多人都只看了前面,并未读完全书。由于书中部分剧情涉及推理,销量不见好的情况下,编辑才想到让矢泽更转型写推理小说,挽回她在读者心中原有的地位。《没入海底》是32开硬精装订,封面画着窒息压抑的黑色蜿蜒海底,一个模糊的人影虚浮平躺在万丈深渊,有一线天光从上投来,光影只在海面形成不规则波浪。封面以曲线做了视线误差,盯着看久了,仿佛能看到那个人影在不停下坠。题材、封面、内容及书名无一处不透露着绝望。
安室透也曾在网上看过此书前几章,字里行间都是犯罪分子的血腥暴力。他自己身在灰暗地带,所以书里面的情节他深有体会。安室透着实无法理解,曾经善解人意娇俏可人的矢泽更怎会写出这类磨人意志的精神消耗品。小说他没再继续看下去,那会儿安室透就预想过,如果未来某一天他遇见故人,很想亲耳听对方讲小说的灵感来源,书中细节不是光凭想象能刻画出来的。
矢泽更
TO:透君!
愿世间日月清明,愿卫国之士芳名千古!
安室透悲从中来默默合上书页,他不去看旧友的面容,能在小说中写出欲扬先抑效果的矢泽更,此时一定比自己更坦然。当矢泽更在同年出版复出后第二本小说《千面》时,安室透就完全理解了她的用意。
《千面》讲述的是整容医生的故事。明写医生,暗写整容之人背后的辛酸无奈迫不得已。就如《没入海底》一样,明写毒贩,暗写警务人员的智勇无畏。《千面》上市之后,有读者重看《没入海底》才看到从小说三分之二的内容开始笔墨就着重于缉毒警,家国大义之前,个人生死不计。
矢泽更
TO:透君!
别怨冬日冷冽,它是到达春天的必经之路。
接下来才是编辑曾想要的推理小说,《格式化》和《蓝色火焰》。这两本扉页上写着同一句话:
矢泽更
TO:透君!
我们都不能放弃,致力于寻找真相的决心。
后面两本是战争小说《残垣》和《独木》。矢泽更只写了非常简单而又难以实现的冀望:
TO:透君!
愿世界和平。
安室透把书放进矢泽更一起提来的帆布袋中。
“想吃点什么?”矢泽更语气轻松。
安室透非常绅士地回应:“照你喜欢的点。”
矢泽更笑得灿烂:“那我就不客气啦。”
旧友数年未见的隔阂与猜忌好似在谈笑间烟消云散。安室透放不下心底惴惴不安的思绪,从故人寥寥数语中,他愿意暂且搁置那份违和感。
其实,矢泽更已经给出了很多信息。她社交平台上的内容看似是对舆论的澄清,实则是对特定之人传达某种特定信息。她既然送了,安室透觉得有必要挤时间认真阅读。矢泽更说景光销声敛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音信杳无?景光逝世后,安室透暗自查过她的行踪,查到她一直都在日本境内未出过国,而她小说中的内容可不像是只在本国能遇到的事。
“哦!对了。”
安室透正埋头沉吟,矢泽更突然出声:“《山河永固》的下部今年会出,等上下部出完了,我再给你签名啊。”
“矢泽。”
“嗯?”
“你这些年到底遇到了哪些人?”
矢泽更“噗呲”一声,噙着一丝玩味神秘的笑意。安室透见她这副表情,以为她会跟以前逗小孩儿一般说“你猜猜看”,结果她神神秘秘地在唇边竖起食指,吐出几个音节:“秘——密!”
安室透眼底闪过一片阴霾转瞬即逝,矢泽更自我察觉后又垂首若无其事地翻着菜单。
安室透目光停在旁边坐椅上的帆布包,意有所指地说道:“想做个借花献佛者。”
“什么?”矢泽更没懂。
安室透解释:“有个女孩子好像很喜欢你的小说,我想把书送给她。”
矢泽更愣了两秒,而后安室透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星星。
“女孩子?”矢泽更不禁身体前倾,双肘抵着桌面,“怎样的女孩子?喜欢吗?还是女朋友?咦……真少见呀!”
安室透眉尖抽筋似的翻跳,“不,不是。只是认识的人。”
“只是认识的人,那么上心?”矢泽更睁大双眼,更不懂了,“而且啊,我赠写的是你的名字,你这样拿给人家女孩子,不太合适吧。”
安室透想了想,才恍然的模样:“也是,那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矢泽更决定好人做到底,“早年三本,我这也没了。不过呢,有新版。这两年出的,我工作室还有。你待会儿方便到跟我去工作室一趟,我再签一份就行了,举手之劳嘛。”
“麻烦你了。”安室透露出感激之色。
矢泽更很慷慨:“一点都不麻烦。哦,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结城绫。”
安室透报出名字,矢泽更表情僵了一瞬。
“结城绫?”矢泽更重复呢喃着,愁着秀气双眉,“最近网络上很火的孩子?”
“她遇到了一些困难。”安室透没否认。
矢泽更心有所感,轻声叹息:“希望她能振作坚强。”
午饭过后,安室透驱车带矢泽更去她工作室。路上,矢泽更又冒出一个问题:“只是认识吗?只是认识怎么知道她喜欢我的小说?”
“偶然得知。”安室透笑笑,不再多言说明。
在神田神社石阶上安室透被结城绫的包包砸到眼冒金星,到医院结账处结城绫打开包包付医药费,安室透才从她敞开的包里看到那本厚度差不多有4公分的《山河永固》上部。当时,安室透暗暗佩服这位数年未见的故友,别的作者整部小说出版出来都没她的单部厚。孩子失踪那晚,结城绫自述中提到“矢泽老师”,安室透当时就清楚她说的是矢泽更。
昨日周六,毛利兰照旧与朋友一起到波罗用下午茶,顺便说了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