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才踏进门，暖气便扑面而来，看这样子念文彬应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贺初猜测不去休息是为了等念淮回来。
可人真的回来之后又不说话，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贺初观察了一下念淮属于是无话可说，而念文彬是有话却欲言又止，看来这父子关系比想象得还要糟糕。
贺初想给他们一个单独交流得空间，他轻拍了一下念淮的手背，凑到耳边小声说道：“你们聊，我先上去。”
“……”念淮刚被抚平的眉头又再次皱在一起，话到嘴边又被憋了回去，最终只能冲着贺初点点头。
贺初也不拖拉，站起身和念文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跑上楼。
待人走后，念文彬仍没有开口，念淮已经等得没什么耐心了。
明明是你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现在都坐在这里又开始“沉默是金”了。
“有话要说吗？”念淮问。
见念文彬没出声，念淮站起身准备走，“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
念淮停住脚，当他看到念文彬从沙发背后掏出一个礼盒时，他惊在原地不动弹。
黑色礼盒上系着白色丝带，丝带上有一张小卡片，礼盒还挺大需要用双手才能抱住，当念淮双手接过时才看清楚卡片上的文字。
【祝最爱的儿子18岁生日快乐！】
念淮看着卡片上手写的字迹，他忍不住有些手抖。
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意思？”念淮没有抬起头，从正面看只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的肩，以及不停闪动的眼睫。
念文彬想抬起手拍拍念淮的肩，可抬到一半就缓缓放了下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也红了眼睛，难得平常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会在这一刻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这是妈妈提前给你挑选的礼物。”
这话一出念淮就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控制不住的从脸颊两侧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黑色礼盒上，卡片上的字也被泪水浸湿，原本笔笔分明的字迹也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变成一团黑墨。
念淮没有打开礼物来看，他只是看着黑色的盒子发呆，连念文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半夜两点，念淮还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是最后一天见到妈妈的场景。
只要一想到这是提前准备的礼物，念淮心痛得要命，能为自己儿子准备十八岁礼物，想必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念淮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地翻了个身，看着贺初熟睡的脸，忍不住抬手想要摸摸脸，手指才触碰到皮肤，下一秒还在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我操！！”念淮吓得吼出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你他妈没睡着啊！”
贺初揉揉眼睛，“睡着了。”
“但又醒了。”
念淮还在惊魂未定，他也没有打开灯，冲着贺初点点头，随后背对着坐在床边。
脑子很乱，睡不着觉也无所谓了，只想坐着发呆，念淮眼神放空地坐着，过了一会就听见身后有细细簌簌穿衣服地声音。
一转头就看见贺初已经站在床边，正在穿外套。
“你干嘛？”
贺初歪头，“出去转转？”
“现在？”念淮不解。
现在都已经半夜两三点了，别说外面温度低，路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见念淮没什么动作，贺初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念淮面前，拿起毛衣和外套就往对方身上套。
衣服穿好之后又把口罩和帽子给带上，等全副武装完成之后，贺初就像是完成一件很满意的作品，笑着摸了一下念淮的头。
“反正也睡不着，出去骑骑车，我陪你。”
仓库里有车，上次来的时候还一起骑着环湖，原本贺初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现在骑上车整个人还精神起来。
念淮手扶着车头，和贺初碰了一下拳，“走！”
“GO!GO!”贺初将帽子戴上，紧随其后。
凌晨三点的城市没有了白天的喧嚣，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昏黄的灯光，车少人少，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宁静。
骑行在没有任何阻挡的街道很爽，双脚用力蹬，加快速度向前跑。
不用在意周围的一切，也不用过多考虑该往哪个方向走。
想要的就是随心所欲，想要的就是勇往直前的勇气。
其实贺初挺爱骑车的，他喜欢骑着车到处跑，反正骑到哪算哪，累了就休息，还有劲儿就继续。
看着念淮冲在最前面的身影，贺初心里仍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不因为任何事，他只是不想念淮不开心。
所以他想帮念淮缓解一点，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那一小段时间能让念淮感到放松，那就是有用的。
“没事，我有的是办法。”贺初小声嘀咕着。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贺初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和念淮并行。
“淮哥，来比个赛呗！”
念淮爽快答应，歪头答应：“你说，怎么比？”
贺初掏出手机递到念淮眼前，“看了导航，前面有个公园，谁先到谁就赢。”
“OK！”念淮比了手势，紧接含着笑意反问：“奖励是什么？”
至于奖励这事贺初早就考虑过了，谁给谁奖励都还不知道呢。
“等会再告诉你，谁输谁赢都不知道呢！”贺初卖起关子。
念淮也不追着问，如果等会儿是贺初赢了的话，还得想想给他什么奖励呢！
嗯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虽说是比赛，但还是比较草率的，比如贺初这小子居然还提前跑了。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来挑衅一下自己的对手，不得不说这么一弄还真激起念淮的好胜心。
“淮哥，先走一步喽！”贺初飞了个飞吻。
念淮扶额，低头嘟囔，“贱嗖嗖的！！”
骂归骂，但看着贺初奋力向前的背影，念淮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在内心对自己说了一句话：念淮，让自己沉浸在比赛中，暂时忘却那些所有不好的情绪吧。
念淮抬手扶了一下帽子，双手握住车头，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他有些兴奋地喊道:“贺初！”
“等着给我准备奖励吧！”
说完这句话念淮就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今天晚上他势必要得到这个奖励，除了好胜心，他也好奇这个奖励是什么，毕竟贺初鬼点子最多，实在有些想不到。
距离公园的距离还是有些远，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念淮实在是太过熟悉，趁着贺初看导航的间隙直接超过冲在最前面，弄得贺初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吼着。
念淮反手冲后面的人摆了摆手，“初哥，先走一步喽！”
“你给我等着！”
“来追我呀！”
路两旁的树忽明忽暗，地上的影子也若隐若现，而眼前的方向虽然看不清楚也摸不着，但念淮此刻内心觉得一点都不害怕。
前方的路就像自己那摸不着看不透的未来，没有人在前面提灯照明，也没有人在指引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跑，一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能跑啊跑啊，硬着头皮向前跑。
念淮以前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一个人走这段路实在有些难。
可现在……
“淮哥，看的清路吗？就硬着头皮往前冲？”
在念淮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束光从背后射出来，突然之间眼前的一切开始明朗起来，念淮回头看。只见贺初单手骑着车，另一只手拿着大大的手电筒。
因为迎着光的原因，念淮看不清贺初的脸，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明明是黑色的影子，但却闪亮得要命。
喏，提着灯为你照明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发什么呆呢？”贺初看着面前停下来的人问。
念淮突然有些感慨，他有些失神地摇摇头，“没什么。”
随后立马扬起笑容，对着贺初灿烂一笑，“谢谢你喽！初哥！”
后面的一段路贺初一直跟在念淮身后，虽然光摇摇晃晃不稳，但却从没有离开过。
许是因为念淮速度太快，贺初有些跟不上，在后面没忍住喊了几句。
“骑慢点！”
“跟不上了！”
可此时的念淮骑兴奋了，丝毫没听见贺初那无可奈何的声音，自顾自地往前冲，就像骑着风火轮似的，两只脚都冒起火星子了。
整段路程差不多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贺初在最后没跟上念淮，气喘吁吁地赶到目的地时，对方早就休息得差不多了。
“我操，念淮，你开飞机呢！”
“那么快……唔”
剩下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淹没在衣服里，念淮紧紧地抱着有些累得虚脱的贺初，对方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这么一弄念淮更是心痒痒地。
有人兜着的感觉很不错，贺初也懒得动，双手有些无力地搭在念淮的肩上，脸依旧埋在衣服里，拼命地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就跟猫薄荷似的，越来越上头。
“说，想要什么奖励，你有选择的机会。”贺初不知怎的，他又开始有些困了。
“什么都可以呢？”念淮问。
靠着自己的这颗毛茸茸脑袋上下左右的蹭着，闷着声答应，“准了。”
“那亲我一口。”
话一说完贺初就直起头对着念淮的嘴轻轻地亲了一下，紧接着又立马恢复原状，靠着念淮打瞌睡。
“亲了。”
“那再亲一口。”念淮觉得还不够。
贺初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但最终还是又亲了一口。
“再亲再亲。”
这次贺初可不想惯着人了，一把推开还抱着自己的念淮，“念淮，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哪有。”念淮又贴了上去，对着贺初的脸就是狠狠地亲。
贺初也懒得动，就是觉得念淮怎么跟突然转了性似的，怎么一下子变得粘糊糊地。
念淮亲完还觉得不够，用自己的脑袋在颈窝处蹭，弄得贺初直痒。
“你怎么粘糊糊地？”贺初虽然喜欢念淮粘着自己，但这转变太突然，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贺初，我好喜欢你。”念淮小声说道。
嘶，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还突然表起白来。
“咋了？”贺初一把捧起念淮的脸，“这还是我认识的念淮吗？”
“谢谢你刚才给我照灯。”
贺初又被念淮突如其来的道谢搞得一脸懵，现在可以确定是受刺激了。
“这又什么可谢的，路那么黑，摔了的话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你不会不管我。”念淮认真地说道:“你以后还会给我照灯吗？”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贺初搞不懂，他也只能顺着话回答。
“会，说到做到。”
念淮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在贺初疑惑不解的眼神里，他严肃地开口说话。
“我爱你。”
“贺初，我爱你。”
贺初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他觉得今晚的念淮是真有些不一样。
以前贺初就像个小朋友，需要有人管着的小朋友，而此刻的念淮反倒是个小朋友，需要有人哄着的小朋友。
在贺初错愕间隙，念淮又把人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地说道：“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
“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