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结束得早，赵悦笛招呼着去唱歌，除了他们平时在一起玩的人，还叫上几个和她一同表演的朋友。
这样一数就有十个人，幸好订的是自带卫生间的大包，里面空间宽敞，围坐在一起刚刚好。
贺初和念淮只是去凑数，实在难以拒绝赵悦笛的盛情邀约，更主要的是信了她说的那句话。
赵悦笛说他俩是颜值担当。
这话一出，贺初是铁了心要去的，“哎，这话我爱听。”
“是吧，念淮？”
念淮可是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站着，看贺初那副“颜值担当非我莫属”的样子，他忍了。
小孩子心性。
最终两个人屁颠屁颠地跟着大部队走，进了包间两个人就往角落扎堆。
两个人隐没在不起眼的角落，但赵悦笛又是个不愿意冷落任何人的主，拉着他俩就坐到C位。
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桌前，这场局相当于是赵悦笛组织的，毕竟他们“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算是知根知底，只是有四个人是新来的朋友。
两男两女都是隔壁三中的学生，年纪相差差不多，熟络起来也快，玩了几局游戏之后都相谈甚欢。
贺初一开始不想来，现在玩得最欢的就是他。相比在旁边坐着的念淮就略显安静，只有Q到他的时候才张嘴搭话。
“来来，气氛正好，玩点刺激的！”赵悦笛说着话就掏出一套真心话大冒险的牌放在圆桌中间。
按顺序抽牌，一人一张，可以选择大冒险或者真心话，赵悦笛带头抽了第一张。
抽的是大冒险，她闭上眼睛在一堆牌中精心挑选了一张，当翻开放到桌子上时，引来一阵欢呼。
“我去！”赵悦笛睁开眼看到内容时，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向在场的一位异性表白三分钟。
要找一位异性！还要表白三分钟！
赵悦笛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把牌往桌子上一扔，狠狠心一把捞起旁边正在啃鸡爪的叶禧。
“哎哎，干嘛呢？”叶禧手里还拿着鸡爪，被这么用力一薅，酱汁甩得到处都是。
看着衣服上星星点点的油，叶禧又忍不住嘀咕了几句，“你最好把小爷的衣服处理干净。”
“行行，给你处理干净。”赵悦笛好声没好气地答应着，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叶禧！”
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这位大小姐没冒火，虽然语气不怎么友善，但好在没发火。
叶禧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赵悦笛，“呦，怎么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口，吓得手里的鸡爪都没拿稳，掉到地上践出油星子。
叶禧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餐巾纸擦嘴擦手。
他语气磕磕巴巴地反问，“你…你说什么？”
“啧，”赵悦笛有些无语，“你是不是听力不好？”
“好话不说第二遍。”
赵悦笛有些气鼓鼓地坐下，叶禧揉了揉手心的纸巾，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直到人坐下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搞得贺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贺初调侃道，“你自己收一收表情。”
叶禧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清咳正色地解释道：“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和她？不可能！”
切，谁信啊！
贺初不想戳破，抬起手边的杯子，默默地喝口了口水。
“来来，贺初，你来摸。”
接下来轮到贺初来挑牌，斟酌几秒之后他挑选了一张真心话。
——酒量如何，喝醉了会做什么事？
这问题……
贺初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喝醉之后什么样他自己根本不清楚，唯一见过他喝醉后的人只有念淮。
“酒量还行。”贺初余光瞥了一眼念淮，恰好两个人对上眼神。
念淮：别看我，我不知道。
贺初：你不知道谁知道？
“没喝醉过，不知道。”贺初一时觉得有些没劲，回答得有些敷衍。
这张牌就像是个小插曲，大家的八卦之心没得到满足，但谁让贺初运气好，硬是没抽到有趣的。
下一个摸牌的是念淮，这个游戏重在参与，他也不挑，随便摸了张真心话。
——在场的人问三个问题。
这张牌一出，大家都来了兴致，赵悦笛的八卦之心早就蠢蠢欲动，首当其冲地发问。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赵悦笛起身将念淮的被子续满气泡水。
意思就是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一口干了这杯。
一瞬间包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音乐声还在播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念淮身上，仿佛都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念淮低头看正在咕噜冒泡的气泡水，伸手轻轻握住杯子，碰到杯壁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从手指传到全身。
这样竟然不冰手，反倒有些提神。
“女生？”念淮启唇出声，他仍低着头看杯子，不知在想什么，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杯壁。
过了半分钟都等得有些着急了，但没人敢出声催促，就连贺初也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不是他不敢出声催促，是他觉得念淮有些不对劲。
对方眼睛盯着手中的杯子发呆，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贺初内心居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念淮在想什么呢？
此刻贺初猜不到，换作平时念淮对这类话题完全不感兴趣，要么沉默不回答，要么直接说没有。
今天总觉得念淮在憋着一个大的，憋着一个足以吓死他们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念淮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杯子喝气泡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开口了。
“非得是女生吗？”念淮抬起眼将目光落在贺初身上，直勾勾地眼神在对方发现时又被迅速收回。
手中的杯子被缓缓放下，与桌子发出“叮当”的声音，包间里的安静衬得这声异常的清脆。
与此同时，伴随入耳的还有念淮低沉且魅惑的男声，语气平和，人淡淡地，说话也淡淡地。
“万一我喜欢男生呢？”
“……”
赵悦笛沉默了，不止她沉默了，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一样，当然除了念淮。
其他人的反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贺初的反应。
念淮抬起杯子喝水的时候眼睛往旁边瞥了一眼，贺初也被愣在原地不动弹。
得，看贺初这样子，他后悔了。
刚才就应该控制住自己的，念淮只是想试探一下贺初的反应，但当众出柜也实在是太冲动了。
可那一秒脑袋就像无法控制，嘴也把不住门，什么都往外说。他太想知道贺初知道他是同性恋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厌恶吗？会觉得他是有问题的吗？还是无感？
念淮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想看看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场面一度尴尬，实在有些难以收场。
这下念淮知道自己可能真是说错话了，包间里的沉默让他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他想离开。
“我出去透口气。”念淮丢下这句话后逃似的出了包间门。
包间里面开了空调，虽然不热但却闷得慌，直到出了KTV来到街道上时，念淮才有些缓过神来。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之后念淮内心烦躁得要命，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最后实在忍不住骂出声。
“我靠你大爷的，念淮！”
“你是傻逼吧！你干嘛要说喜欢男的！”
念淮蹲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就像是找到情绪的宣泄口，越骂越起劲。
骂了好一会儿之后念淮才停住，他认真想了想，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样骂自己不合适。
他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主要是想通了。
爱咋咋地，喜欢男的，那咋了！
他念淮喜欢男的，那咋了！
想通也就一瞬间的事，念淮立马站起身，起得太猛还有些发晕，但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想说什么都给我憋着！”
“我念淮就这样。”
吼了两句感觉心情也舒畅了，念淮还屁颠颠地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颗棒棒糖。
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念淮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科学依据证明，反正他觉得对自己没啥效果，特别是一想到贺初那错愕且震惊地神情时，他又郁闷了。
害怕贺初会有色眼镜看待他。
心烦得很，念淮又跑去便利店买了包烟和打火机，蹲在路边抽了几根，情绪稳定之后起身回包间。
包间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念淮整理好情绪，还跑去卫生间看了看自己的脸上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神情，一切和平常无异之后才往里面走。
可还没走到包间门口，在拐角处便听到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的交谈声，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念淮瞟了一眼，确定了是和他们一起的四个人当中的三个人。
“我靠，他居然是同性恋，我开始还想要他微信呢！”
“不敢要不敢要。”其中一个女生说道。
“喜欢同性，会不会是因为心理有病啊？心理变态？”男生小心翼翼地问。
另一个女生说：“这倒不至于，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嘶，还是理解不了。”
……
交谈声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三个人也陆续进入包间，之后没有人再出来。
念淮没有往前走，而是继续贴着墙站在原地，他站了许久，久到服务员过来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时，才挪动脚步。
回包间吗？
回去要干嘛？回去要怎么说话？
现在念淮又不想回去了，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包间门，紧接转身拖着步子向外走。
反正向外走就是了，走去哪都不重要，不想呆在这。
经过走廊，下楼梯，走到路边的石墩子处蹲下，掏出盒子，点燃抽烟。
尼古丁的味道将整个人包绕其中，念淮觉得很奇怪，明明不喜欢这味道，但居然有些忍不住想抽。
不知道是因为有镇定的效果，还是因为这样被烟雾缭绕，有种暂时逃离现实的脱离感。
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念淮放空自己，他想这路上的人会不会有人和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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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淮…真是同性恋？”叶禧悄声问。
念淮出去了很久一直没回来，贺初低头看着手机里没有人回复的消息。
回消息，回消息啊！
贺初有些烦躁地将手机往桌子上一丢，皱着眉反问：“怎么？”
听这语气就知道心情不好，怕贺初误会有别的意思，叶禧连忙解释。
“什么怎么，干嘛那么敏感，哥几个都表示理解。”叶禧难得一本正经，“不说别的，念淮这个人我们没得挑，初哥你心里比我们都清楚。”
“人长得帅，学习成绩又好，除了性格冷了点挑不出任何毛病。虽然一开始和你不对付，但这人不是挺好的嘛！”
“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事，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作为朋友咱们支持他就完了！”
话一套一套的，说得还挺在理，贺初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宋玄烨一听也凑过头来说：“叶禧这话我爱听，朋友就是兜底的，我们认准的是念淮这个人，又不是别的。”
“说到底，念淮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贺初原本想张嘴说点什么，但一听到这话就沉默了。
他…喜欢的人就坐在你们面前。
但这也只是贺初猜的，今晚念淮没忍住说出口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贺初只觉得一天到晚猜来猜去也猜不个明白，还不如痛痛快快说清楚。
“我出去一下。”贺初起身慌慌张张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