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池水不断涌进自己的鼻口内，猛烈地灌进自己的肺里，氧气一点一点被耗尽，眼前阵阵发黑。
避免出现祁屿白那种状况，“薛明珠”这次还特意支开了其他人，挑的深水区，没想到也成了杀害自己的凶手，根本没人来救她。
动作渐渐沉重起来，意识弥留之际，薛明珠发现自己能动了，可作用微乎甚微，她根本没力气，沉到池底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正朝这边快速驶来。
救救我。
“救救我！”
薛明珠忽然惊醒，尖叫出了声，满头大汗，心有余悸，大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迟迟没有从无穷的窒息感中抽离。
“醒了醒了！”旁边一声惊呼，薛明珠的眼睛跟着轻轻颤了颤。
沈佳妮腾腾跑出去叫医生，黎璃凑上前问她舒不舒服。
薛明珠摇头又点头，脑袋里一团浆糊，记忆全都混杂到了一起，什么原书，什么系统……
她痛苦地皱着整张脸，企图理清思绪。
“没事没事，医生马上来了，你先闭着眼休息，不要着急。”黎璃看出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又很痛苦的样子连忙安抚。
沈佳妮朝这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医生和裴嘉云。
报告显示薛明珠浑身上下只有几处外伤，并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但又像之前那样一直醒不过来，避免万一，还是带着她们几个先赶回去了，迟向南当时硬要跟上来，还是他再三劝阻才拦了下来，想着她应该更想见黎璃和沈佳妮，就带上了她们两个，其他人会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学校。
见她终于醒来，裴嘉云也松了口气，这是第二次了，也不知道让薛家知道了会怎样。
“哪里不舒服？”医生又给她检查了一番，问道。
“……头，头晕。”薛明珠嗫喏，声音如蚊吟般微不可闻。
还是黎璃俯身靠近了才勉强听清，向医生复述她头晕。
沈佳妮见状给她倒了杯水，小心喂着她喝。
“她之前有过失忆症状？”医生听面前这女生提过一嘴。
黎璃点头：“嗯，她自己说的，不过没说什么原因。”
医生沉思，半晌才道：“应该是脑袋受到损害了，到时候回首城医院具体检查一下，现在这样看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船都是迟家临时叫过来的，比较简陋，也没有那样完全的设备。
“先好好休息，注意情绪。”
医生走后，很长时间没人说话，正当裴嘉云要说些安慰的话时，薛明珠突然开口了。
“我，我都记起来了。”
“对不起大家……”
沈佳妮一听这话就红了眼眶，还大声哼了一声，扭过脑袋不说话。
“没关系的。”黎璃说。
薛明珠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对不起的人反而是原谅自己最快的人，想起那些残忍的画面，不堪入目的叫骂，她如今还能以真心待自己，真就像一个白天使一样，莹润的光芒照耀温暖着众人，薛明珠视线渐渐氤氲，整颗心有些说不来的难受。
白天使，白莲花，这些她都从那个不一样的自己嘴里听到过，她也从系统那看到了所谓的原书。
自己是心脏病早逝的路人npc罢了，而黎璃是一本玛丽苏小说的女主，在“她”口中是白莲花，以柔弱姿态来博取同情，是只会哭泣卖惨勾引男人的贱人，“她”最讨厌这样的人。
但这和她认识的黎璃不一样，也许在书里她是这样一个人设，但在她心里，黎璃就是一个很美好的天使，白莲花这个称呼是对她的夸赞，并不是什么贬义词。
她才不是什么书里讨人厌的可怜虫，她叫黎璃，是一个坚强的人。
自己也是，她是被人占据了身体做了坏事。
她才不要当什么E4的老大，也不要喜欢闻彦，更不要欺负黎璃和白白，她就是薛明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裴嘉云靠在一旁看着三个红着眼眶的女生，温润的眼瞳里潋滟流转，心里不断琢磨着这些事情，细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薛明珠看向他，这样温柔俊美的人也是书里的人物吗？
她们所处的世界真的是一本书吗？
薛明珠茫然地透过他看向窗外茫茫无际的大海，谁来告诉她真相呢？
她脑袋还晕沉着，一想事情就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只好放空躺着，叫两个不停打着哈欠的人回去睡觉。
“我现在没事，你们快去睡吧，我有事找裴小会长就行，是吧，裴——小会长？”
为了让她们放心，她还笑嘻嘻地调戏裴嘉云。
沈佳妮：“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事一定要说听到没？”
“嗯嗯！”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口，室内又恢复安静。
良久，耳边传来鞋子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薛明珠睁开眼看向他，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
裴嘉云也勾起唇回以微笑，再起身出手收起窗帘，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午安。”
轻和轻绵的声音在心间落下，激起阵阵涟漪。
薛明珠躺在床上仿佛被羽毛包裹，滚落到柔软的云层里，那双眼眸似一泓清泉，含着无限怜惜和暖意。
在那一刻，薛明珠莫名觉得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么。
她又躺了一个下午，再醒来时天色昏暗，海面一片橙红，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她躺着静静发了会儿呆，摸着肚子下了床，看到床边立着的拐杖，真是感慨自己命运多艰，好好一次春游怎么就这么多事呢，她根本都没来得及好好玩玩。
沈佳妮和黎璃坐在餐桌前吃着饭，一旁的裴嘉云对着电脑手指快速敲打着，噼噼啪啪地敲击声混着二人的交谈声，好不安谧。
还是裴嘉云第一个注意到了她，看她怔愣的模样，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她身边，问：“吃饭？”
“醒了，快来吃饭呀！”
沈佳妮在那边疯狂招手，黎璃也端着碗含笑望着自己。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一直都是这样，这次就是好朋友们一起春游玩耍，没有那些讨厌的记忆，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和伤害。
“还不舒服？”裴嘉云问她。
“舒服舒服，就是，”薛明珠捂着肚子，把声音压得哑哑的，整张脸皱巴成苦瓜了，把所有人都看得心头一紧马上就要冲过来时，薛明珠自己哈哈大笑跑了过去，还大声说：“我饿啦！”
“你这臭猪猪！”
“嘿嘿……怎么都把菜吃光了啊，你们欺负病人！”
黎璃急忙解释：“没有没有，专门给你留了一分，一直给你温着呢。”
沈佳妮拍拍黎璃的手臂让她别管她：“唉，某人真是……啧啧。”
“真是什么？把话说全啊你这妮妮，还有你这黎璃……哇你们两名字怎么这么配，你们孤立我！”
沈佳妮：“……”
黎璃：“……”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吃完晚饭，薛明珠换了轮椅由她们推着下了船，跟她们开玩笑打闹，刚到陆地上，她就注意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咧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从心头涌上来，直蹿鼻腔，鼓起脸颊想要把它压下去，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触及到他担忧深沉的目光，眼泪还是没憋住，哗啦啦流下来。
薛明臻得到消息就从会议上匆忙赶了过来，外套还挽在手弯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薛明珠看着他的脸傻笑，突然脸一皱，薛明臻以为她不舒服了要弯身去抱她，没想到她眼睛滴溜溜转动，又是粲然一笑：“这样才对嘛，太高了我仰得脖子痛。”
“你呀你。”
果不其然脑门又收获一记敲打。
薛明臻结果轮椅，看向她身后的几人，沈佳妮别扭地喊了一声“明臻哥”，她之前还和他妹妹闹变扭呢，这会儿还怪尴尬的。
黎璃看见了他眼里的谢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害羞地低下头看别处。
裴嘉云也唤了声“明臻哥”，看到他点头后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薛明臻：“嗯。”
沈佳妮在旁边欲言又止，想去但又碍着她哥哥这尊大佛，她从小就怵薛明臻，在他的无声注视下总让她觉得自己带坏了薛明珠似的，给小小的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黎璃也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薛明珠，薛明珠一想着她们都去自己家好了，到时候不至于那么无聊，但又一想到某人，还是讪讪地止了这个念头。
“拜，拜。”
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告别她们，被推着往一辆黑色轿车上走，靠近车门个，很快又来一人，在薛明臻扶她坐进去时动作麻利地收了轮椅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
薛明臻放好她之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薛明珠摸着鼻子上上下下看着，明明是经常坐的车，倒像是第一次坐一样，左右好奇地摸着。
“上学好玩吧。”
老天，还是来了。
她尴尬地笑：“呃，好，好玩啊。”
这话也没说错，确实“好玩”，不过是老天在玩她。
让一个陌生人占了她身体为所欲为，形象全毁了之后又让她回来了，这不是在玩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