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烧烤店特别忙。
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供不应求，方形桌子多铺几张，摆到街道边。
老板忙个不停，为了不影响市容市貌，并没有光着膀子，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身上汗流浃背。段呈亦前来帮忙，收拾好餐桌，又马不停蹄帮彪哥烤一些蔬菜。
刘贺到来时，被这繁华的环境吸引了目光，从车窗往外探索。
发现不远处的段呈亦，洗得发白的校服衣服上，套了一件花点围裙，戴着口罩与世隔绝的模样还挺吸引人，有模有样帮着老板烧烤。
“要下去吗？”宋宇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问。
刘贺语气嫌弃：“我又不吃垃圾。”
“闻着味挺香的，我都饿了。我看看……摆了十来张桌子，生意真火爆。”宋宇的脑袋靠在方向盘边，目光搜罗一圈。“不少女学生呀，这是冲年级第一学神来刷存在感。”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开了车门。
“下车，我请你吃。”
“是吗？这地方看着不太干净，有卫生许可证吗？”
宋宇念叨着，跟了上来。
段呈亦端着盘子，给客人送餐，迎面而来的人让他一愣，四目相对的瞬间，刘贺立在原地，闪烁的眼神注视着他。
“……”
客人在等，段呈亦不能久留，视若无睹，从对方身边掠过，端着盘子送给客人食用。
“哎！他竟然不理人。”宋宇想跟他招手，稍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搞什么啊，你俩是同桌，这疏离的态度真让人抓狂，不愧是女生心目中喜欢的高冷学神。”
双手插兜的刘贺，捏紧了拳头。
邻桌用餐的几名女生注意到他们，低头窃窃私语。
“是刘贺耶，虽然成绩不怎么样，可这巅峰的颜值吊打景城一中所有男生。当然，年级第一二除外。”
“足以让颜控狗自甘堕落的校霸…他为什么来这里？”
“谁知道……”
格格不入的两人，就这么干巴巴站着。
杨彪一回头，瞧到新客人上门，“阿亦，你别忙活，先去收拾一张桌子出来。”
“嗯！”
段呈亦将手里头还没有烤熟的玉米粒和年糕，递给杨彪。
有客人吃完结账，他拿着垃圾桶，和一块抹布，去往那一桌，捡出金属圆签，其余的垃圾任其堆在桌子上，一把掀起一次性桌布，丢在垃圾桶里，清理完这一切，又铺了一张新桌布。
宋宇几乎看呆，缓了几秒才夸道，“好有生活气息的男生，这些我都没做过。”
这时，段呈亦拿着一本手写单，走到他们面前，“这边请！”
他带头走，刘贺默默跟着，宋宇略显激动，“学神、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桌子上有菜单，段呈亦戴了手套的手给他拿过来，宋宇接到手里，一屁股坐下。
“哇，内容挺丰富的，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段呈亦根据他点的生鲜，快速记录。
身边这人倒是一直站着，段呈亦不解，神色自若，朝他瞥了好几眼。
宋宇留意到这两人不对盘的气氛，主动圆场，“贺爷养尊处优，又特别爱干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点不习惯，别管他！”
“少废话！”刘贺用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
段呈亦写下他要的食物，往店里走，不久后又出现在刘贺面前，拿出一包纸巾，先擦了两遍，随后又抽出好几张面巾纸垫在塑料凳上，处理完这一切，又去别的地方帮忙。
“……”
宋宇玩着手机，愣是不知道说什么，这学神能处，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偏偏刘贺不为所动。
等段呈亦去别桌招呼时，不拘小节的宋宇忍不住朝他暗示，“贺爷，你真打算一直站着？学神人怪好的，专门给你一个人收拾！”
“谁稀罕。”
刘贺这才缓缓入座。
每个一线城市不乏有这么接地气的网红打卡圣地，祥福烧烤店对面，正有一座古韵味十足的拱形桥，霓虹灯悬挂在桥上，五彩斑斓，美轮美奂。不少小姐姐在录视频，拍抖音。常常迷恋在游戏里的学渣，没想到这么有意思。
等餐的空隙，刘贺悄悄从手机里偷瞄一心一意做事的人。
天气这么热，新同桌偏爱戴着口罩，湿漉漉的头发，耷拉着前额，少量几根挡住了狭长的眼睛。汗水浸湿的校服，粘在身上，呈现出一道道流畅性绝佳的肌肉线条。
这肤感……超赞！
肮脏的思想不受控制，一点点腐蚀少年的身心。
刘贺用手捂住下巴，神色有点不自然，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宇空等着，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拍下周边的环境，视频发布在群里。
【温泽：@贺爷，居然去蹲点？】
【顾启：吃烧烤也不叫哥。】
宋宇语音：“你来，就等你来。”
刘贺的视线被他的话拉回了现实，点开了对话框。
似乎只回了温泽，“新同桌不上晚自习，我来监督。”
【温泽：噢，我知道，贺爷你罩的嘛！】
这句是提示语，明晃晃的暗示，刘贺很快想到了他发来的视频，脸上浮现出一丝燥热。
段呈亦端着烤好的肉类，往刘贺的方向来，高挺的身形如冷杉，肩宽窄腰，无形中侵占他的感官，刘贺一时不知所措，紧张地捏紧了手机。
段呈亦全然不知他脑子里丰富的窥视，瞥见刘贺坐姿慵懒要往后栽，伸出手扶住，用半边身体顶着靠椅。
“坐稳！”
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嗓音如沐春风，悦耳动听。
刘贺身形一僵。
宋宇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拿了一串羊肉，往嘴里塞，“有酒吗？”
“你能喝酒？”段呈亦问。
“九年义务教育，我晚上了一年，已经成年，要不然怎么开车。”
“哦！”
他们俩说话时，刘贺薄弱的意识做着最后的抵抗，企图挣开欲念的牢笼，一番纠缠，理智最终败给了感性，任命似的，神色逐渐恢复以往的漫不经心。
“我不开车，别把我当司机。”
宋宇撇手，“小意思，叫代驾！”
段呈亦去拿酒。
宋宇吃了好几个串，问道刘贺，“你真不吃？”
“我不吃辣。”
“这个不辣，我叫学神帮你烤的。”宋宇嘴上没停，递出两串绿茵茵的韭菜。
刘贺神色一凛，“我很正常，不缺阳刚之气，最近上火，不用大补！”
段呈亦刚来，端了一壶冰啤，他一把抢过，为自己倒满一杯，仰头猛喝。
刘贺还没有喝上几口，段呈亦抢走他的酒杯，“少喝。”
“我们很熟吗，你只是我同桌，要你管。”
他态度野蛮，试图推开面前烦人的家伙。
段呈亦站得极稳，纹丝未动：“……”
“对不住兄弟，贺爷脾气暴躁，阴晴不定，向来古怪，没别的意思，你去忙吧！”宋宇夹在中间，当个和事佬。
“…”
他随即离开。
“你怎么了，突然神经病似的。”神经大条的宋宇嘴里不得闲，吃个不停，感受到刘贺的不正常。
“没事。”
他灌着酒不说话，余光只盯着段呈亦的背影。
宋宇秒懂，自以为是揣度他的心思：“学神，有时候是难处，谁知道他这么没人情味，要我说，你还是转回六班，省得一天到晚看段呈亦的脸色。我爸在国外给我找了所大学，两三百分就能进，你跟我一块去？”
“我就不！我就要待一班。你爸的眼光我看不上！”
“得了，你是爷！”
这会儿该上的，全部上齐，杨彪忙里偷闲抽了一支烟，见段呈亦盯了一眼刚来的小帅哥身上，“阿亦，认识的？”
“我新同桌。”
“哪个？吃烧烤的，还是只喝酒的？”彪哥问完，又笑了几声，“长得都还不错，你们这代人身强体壮，个子也高，关键是还帅，尤其是喝酒那个，吃什么了肌肤白得发光。”
段呈亦：“……”
“不过，这大G起码一百万吧。”东看西看的老板，又盯上不远处的豪车，留下悔恨交加的眼泪，“要是我不去赌，我TM至少能开迈巴赫。”
对于彪哥所说的价格，段呈亦觉得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想不到刘贺的朋友居然这么有钱，百万豪车随便开出来显摆。
不过也是，那晚在天荷路，刘贺被跑车包围着。这样的同桌，亦如行走的荷尔蒙，钞能力吓人。
“走，我去打个招呼。”杨彪擦了一脸汗，走向刘贺这桌，热情似火，“听说你们是段呈亦的同学，这顿彪哥请你们吃。”
“……”
刘贺放下酒杯，回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人。
宋宇是个大喇叭，喝了酒开始讲胡话，与人没大没小，“彪哥你是瞧不起我，怎么能让老板请，你这也是小本买卖。贺爷会请！”
“你这里的烧烤够味，我们家，来景城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这么正宗的烧烤，改天带兄弟们一起来。”
“哈哈，多谢捧场！”杨彪给他递来一支烟，顺便也给刘贺一支，他还没有接过手，被后面而来的段呈亦抢走，“……”
当场，他火冒三丈，“段呈亦，你凭什么管东管西，你家住海边吗？”
“住海边。”
段呈亦炙热的目光落在他的鼻尖上，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刘贺一点就通，深知他的用意，好学生认为留了鼻血不能抽烟。但是喝了一定量的酒，被他这么凝视时，胸口像似什么压住，心跳加速。
微醺之后，刘贺释放真我，细说他的冷漠，“我第一天当你同桌，被你撞流鼻血自认倒霉也就算了，你一定觉得我恶心，故意躲到一边吐……”
“我只不过看你一个人没伴，想做你朋友，你无情拒绝。”
“你算老几这样对我，你真的太过分了。”
话语歇斯底里，听得宋宇有点发慌，贺爷这几句控诉，有点无理取闹，怎么这么像他发飙的女友，火起来哄都哄不住。
不对，段呈亦是男生，贺爷也是男生，应该不是情侣间的矛盾，他们才第一天成为同桌。
宋宇摇着头，否定了心中的胡思乱想。
“……”
段呈亦薄唇轻启，想解释，奈何说不出来。见血呕吐，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怪毛病。
最终缄默不言。
不知事情原委的杨彪，听得稀里糊涂，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客人我先忙！照顾好你同桌。”
新来的一伙人坐了一个大桌，东张西望，见到分外眼红的仇人，大声吆喝一声，“哟，这不是一中扛把子贺爷嚒，什么妖风把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吹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