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声音尖，叫起来恨不能划破天际。也正是因为这声尖叫，使得原本安安静静只顾喝河水的陆桢抖了一下。河水四面八方从他的耳朵鼻孔灌入，陆桢被这声尖叫吓得呛到，窒息感涌入，倒弄巧成拙真成了要自杀的样子。

等有人过来的时候陆桢已经昏迷，值班老师听到学校出了自杀事件心都快吓停了，这要是这个学生有什么三长两短，还是在自己值班的时候，不丢掉饭碗就算万幸了。

老师百米冲刺到人工湖的小树林，周围学生都围着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采取措施。值班老师眼前一黑，“看看看！看什么热闹呢啊！不给人做人工呼吸不急救不打120，都想被记过是不是！”

记过的威胁还是很大的，毕竟看热闹的学生中除了大一还有大三的，如果真的记过在档案上留下记录的话，以后找工作可就不好看了。像他们这种高校出来的学生，不求履历格外优秀也要保证自己一直稳稳当当不能有岔子，所以值班老师一说记过，围观的学生通通向后退了两步。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已经打过120电话了，估计救护车快到了”。

像是在应和那人的话，那人话音未落，就已经能听到救护车特有的喇叭声。

值班老师给门卫打了个电话，救护车一路开到人工湖路上，车门打开，医护人员架着担架把陆桢抬上了救护车。值班老师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上车之前还警告了一番看热闹的学生。

主角不在，人工湖围着的人一哄而散，只是很快，人工湖有人自杀这个话题迅速被顶到了校园网。

***

陆桢醒过来时正好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外面难得的现了一大片火烧云，红彤彤一片，仿佛要把这世界烧掉。

“你醒了？”护士推门进来，看见他醒了先是一喜，后又板着脸训他，“你这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好学学人自杀，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这次是你幸运及时被人发现了，要是没被人发现呢，人生这么美好何苦要寻死，比你不幸的人可多得是，下次不能再做这种事儿了……”

陆桢听得迷糊，忍不住打断她，“等等，你说我自杀？你没搞错吧，我自杀干吗？”

陆桢的反问让护士气得不轻，她好心劝解他，结果呢，他不识好歹，还不承认自己做出自杀这种愚蠢的事，护士冷哼，看了眼病房没有异常就去下一个病房了，出门时她还讽刺了句，“脑子有病，敢做不敢当！”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桢打量四周，才发现这是医院，左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他这是怎么了？

正当他不解的时候，赵涛进来了。

“诶，陆桢你醒了啊。”

“涛子，我这什么情况，怎么在医院啊？”陆桢抬起输液的左手问道。

赵涛表情很奇怪，像是见了鬼一样，接着他就听到赵涛不可置信的声音反问他，“你又不记得？！”

陆桢沉默，心底的不安像野草一般蔓延。

“说真的，我是不太相信你会自杀的，你不为情所困也不为钱财发愁，没有理由自杀。但是小树林的那个女生说，她亲眼看着你把脸埋到河里，你是要自杀，还是……”赵涛欲言又止。

陆桢感觉到了，问他：“你想说什么？”

赵涛觑他一眼，见他没有异色，鼓起勇气说：“我是想说，你到底是想要自杀还是想去喝河水？”

陆桢瞪大眼，手指向自己，夸张的问：“我去喝河水？这比我自杀还不靠谱好么。”

“可是你别忘了那天在教室，你说自己很渴，还喝了一桶水。”

渴。

好渴。

好好喝。

陆桢有些恍惚，赵涛的话还在继续。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去医院检查出什么毛病没？要是你没事的话那可就太奇怪了，你说你会不会是中邪了啊？”

赵涛的话在陆桢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他是很健康的，他还记得自己回去的时候是给赵涛带了清远居的饭菜，可是转眼他就躺到了医院，又是和水有关，自从那天洗澡没水之后，几次发生的事情都跟水有牵连。

难道他真的中邪了？

陆桢嘴角抽动，下意识润了润，干巴巴地回道：“应该不会吧。”

赵涛也闭了嘴。

他的输液到了尾声，按铃叫来护士拔掉，得知自己已然没事，可以回去后，陆桢和赵涛一起回宿舍。

正是晚饭的点，裴琉和史勇不在宿舍，他们俩回去后陆桢为了感谢赵涛，给两人点了外卖，外卖要四十分钟后到，陆桢有些疲惫先去床上躺着，赵涛知道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打游戏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安静的环境里，一点声音都能听得无比清楚。因此当陆桢喘息时赵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过赵涛没有在意，当他呼吸声重，要打呼呢。

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不对，陆桢像是在做噩梦。

赵涛走到陆桢床前，陆桢眉头紧锁，整张脸皱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了细汗，双手僵直握拳，赵涛站在床边喊他：“陆桢，陆桢，醒醒。”

陆桢听不见，他陷在梦里。

梦里的他在重新经历今天遇到的事，唯一不同的是，在女生尖叫后，陆桢抬起湿漉漉的头，瞳孔一片漆黑，一步步走近那个女生，在她还来不及逃跑时扣住她的脖颈，拖到人工湖摁住她的头，直到女生不断挣扎的身体安静下来，陆桢才满意地继续俯下身去。

等他喝得滚饱后肚子如同即将临盆的孕妇般大，似乎是嫌弃这般大的肚子行动不便，陆桢苦恼片刻后竟然以手为刀破开自己的肚子，旁观的陆桢本人惊恐无比，人怎么可能会有本事轻易划开肚子。

疯了真是疯了！

可是梦中的他手上动作不停，随着肚子的伤口越来越大，鲜血混合着刚喝下的河水哗啦啦地泄出，鲜血被河水冲成淡粉色，里面竟还有许多指甲盖大小的小鱼。

肚子重新恢复平坦，陆桢满意地拍拍肚子，也不管那大开的肚皮和鲜血淋漓的身子往宿舍走去，诡异的是，随着陆桢的行走，那伤口竟一点一点消失，透过破开的衣服，可以看到肚子上光洁如初，没有半分伤口。

“陆桢！”一直叫他不醒的赵涛忍不住上手拍他的脸。

下一秒，陆桢霍然睁眼，眼神诡异，瞳孔漆黑，把正对着他脸的赵涛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赵涛吓得一屁股坐在陆桢床上，恰好坐在他小臂，陆桢被重量一压，竟醒了过来。

陆桢左手揉头，“干嘛呢你，谋杀啊。”

赵涛还没缓过劲儿，别看他是个一米八的壮汉，但是壮汉也怕鬼啊，他哆嗦着说：“陆，陆桢，你去庙里拜拜吧，你真的中邪了！”

“呸！你才中邪呢！起开，外卖来了没？”

“还……”没字没说出口，传来了敲门声，随之而起的是熟悉的外卖叫喊声。

“得了，去拿饭，吃饭了。”

赵涛一步三回头地去拿了外卖，见陆桢没不正常，也放下心，多嘴的跟他聊天，“你不知道，你刚才可把我吓死了，连眼白都没了，跟鬼片里莫得感情的鬼娃一样，老子差点被你吓尿。”

“嘁，骗鬼呢。”

陆桢打开一次性饭盒，他们点了一条鲫鱼，一份辣子鸡，一份红烧肉，还有两份蔬菜，赠送了一例紫菜汤。

换做平时这全都是陆桢要吃的，可现在，陆桢看着那条鱼不知怎么眼前一闪而过的是血淋淋的肚皮，都能看见里面的内脏；而那份紫菜汤，他恍惚间觉得觉得那像是一团头发。

“你渴不渴，要不先喝汤，我先吃饭。”

渴不渴。

轰地一下，陆桢想起了刚才的梦，他忍不住跑到马桶干呕起来。

赵涛举着筷子不上不下，反正陆桢在吐，他听着这声也吃不下，于是去厕所慰问陆桢：“你没事吧？”

陆桢抬掌制止他说话，又是一阵干呕，好不容易停了，陆桢漱口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要去找和尚道士驱邪。

“啥，啥？”

他哭丧着脸，把梦里的事情告诉赵涛，可赵涛也怕啊。

“要，要不你去百度下，这平时没接触过啊。”

俩人饭也不吃，对着电脑研究起求平安符的道观或者寺庙，第二天一大早，陆桢拉着赵涛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道观庙宇，求了各种不同的平安符，捧着这些代表封建迷信的黄纸，他心里才安定了些。

总有一张会有用的吧，他心里如是想着。

别说他，就连赵涛也觉得这黄纸令人安心得很。

可是事情终归是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或许是陆桢求符的举动刺激到了什么。

当晚，午夜梦回时，609宿舍传来悉悉索索吞咽的咕咚声，越来越响，躲在被窝玩游戏的赵涛狐疑地关掉那低的可怜的音效，探出头去。只见他对面的床铺上坐着个人，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方转头看他。

借着月光，赵涛清楚的看到陆桢嘴角淌下的鲜血和他手腕大动脉处那停止吮吸后争先恐后流出的血。

！！！

他在喝自己的血！

赵涛心里一抖，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

游戏中界面跳出了大大的血字。

“GAME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