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的须弥城冷清了些，宝商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斜阳的余晖洒落在树梢和房檐，一片柔和的橙色铺展笼盖眼前的景象。

现在是艾尔海森的下班时间，他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行进，晚风吹拂轻轻袅袅，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小块光洁的额头。

混着夜色的夕阳落在艾尔海森身上时如同披风一般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幕。

下班。

回家。

哪个说法比较确切？

艾尔海森带着隔音耳机，在来往的人群中鹤立鸡群。

“艾尔海森！还好你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卡维提着工具箱蹲在门口，他的金发在微末的夕阳中闪着别样的光彩。

当卡维看见艾尔海森时，眉毛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拱弧，眼睛瞬间迸发出柔和光亮。

艾尔海森一脸风轻云淡，定睛看了卡维几秒后便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下班？

回家？

这种情况应该叫回家。

艾尔海森嘴角以几乎难以察觉的角度稍微勾起了一点儿。

卡维还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可不管艾尔海森听没听进去，他可不是艾尔海森那种什么时候都能一脸从容淡定，他心里憋不得太久太多的情绪，他得先把自己的不满倒豆子一样发泄出来。

突然亮起的灯光杀了卡维一个措手不及，他条件发射地将手放在眼前，以此缓解那袭来的强光对眼睛的伤害。

“喂，艾尔海森！你开灯不会先说一句啊，照得我眼睛难受死了！”

卡维快步绕到艾尔海森跟前，在门前等了一个下午又饿又冷，更可恨的是这个人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积压的负面情绪的球体难以控制出现了裂痕，它们一点一点往外渗透。

艾尔海森并无过多在意，卡维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艾尔海森打量了一下卡维，发型还是那么精致，发夹也没有错位，看来今天学长并没有很辛苦，只是估计在委托方那边受了不少气。

“你挺精神。”

卡维气势十足地盯着艾尔海森，“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有空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先动动脑子想想怎么满足委托人的意愿。”

“你，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实话实说而已。”

卡维被艾尔海森气得脸都鼓成了风史莱姆，那灵动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迷幻的柔光，绯红的瞳孔如同精致的宝石，折射着诱人的光。

卡维瞪了艾尔海森好几秒，气鼓鼓地转身迈着长腿快步往他的工作室走去。

随着门‘砰’地一声，房子似乎都微微颤颤地抖了抖。

看着被粗暴关上的房门，艾尔海森嘴角再次以难以察觉的弧度勾起。

院里分配的房子三室一厅，一间艾尔海森的书房，一间卡维的工作间，剩下的就是卧室。

艾尔海森在书房看了半个小时书后想去喊卡维吃晚饭的，但想到他被自己气得圆鼓鼓的模样就打消了念头。艾尔海森在客厅留了张字条，晚饭在厨房里温着，出来看到字条就去吃饭。

之前被迫代职大贤者打乱了艾尔海森的生活节奏，工作方面需要处理的事情变多了不说，还有时候会有难以逃脱的加班，责任位于身上他没法全然置之不理。好在前些日子新的大贤者上任，艾尔海森终于可以卸下担子，过上他以前的生活节奏。

没有代职大贤者时，每天按时下班，有时候学长会在家，有时候又不在，有时他会不觉间把钥匙都带上，等到他到教令院了才发现学长的钥匙被他一同顺走了。正因如此，学长在门口等他的时候艾尔海森想到的是回家，学长出去忙工作没在的时候他想到的就是简单平凡的下班。

一旦陷入回忆，沉积在潭底的往事就会不断往上涌。

一起合作教令院的课题时，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并不是学术上水平高低而导致的分歧，而是他们的学术研究并不是同一个方向，不同流派的相互交融途中难免会有无法磨合的棱角相互膈应。

他们大吵了一场，吵得很凶，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吵到在路上碰见都是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只是。

只是每次无视对方擦肩后在走几步，他们都会默契地错开时间回头看一眼对方的背影。

很多事情加上如果就会变成自我思想绑架精神内耗，发了生了的事情就是已成定局，再去想如果不如想想怎么改变现状更为实际。

巧的是他们因为课题不欢而散，又因为卡维的工程后遗症而住在同一屋檐下。

春去秋来，朝暮变改，沉默无言的共同生活久了，他们也发觉了由于修习的方向不同，学术上的分歧并不能否认对方的优秀是万里挑一。

久而久之他们好像也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要是家里少了个人反倒会觉得空荡荡，缺少了生气。

虽然卡维大半夜咚咚咚地捣鼓很恼人，但是他只需要戴上耳机就好了。

分了一会儿神，艾尔海森很快有把注意力放回到书上，同时卡维咚咚咚的捣鼓声很适时地响起。

卡维不在，艾尔海森反倒放得开了一些，他微微抿嘴一笑摁开了耳机的隔音功能。

看书对艾尔海森而言是轻松愉悦的事情，看书时他几乎秒进心流状态，时间的流动似乎与他无关。

一晃就到了入睡的时间点，卡维还在忙，还好艾尔海森早已习惯在卡维的噪音中入睡。

随着略有节奏感的声响，艾尔海森渐起困意，大概是他要快要睡着了五感官变得模糊，咚咚咚的声音听着有人为地努力克制，音量明显变小了许多。

卡维忙到接近凌晨，进卧室的时候艾尔海森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面容安和。

艾尔海森说话的时候惹人讨厌，不说话的时候倒是好看，睡相也是端端正正。卡维看了艾尔海森睡颜几秒后在心里吐槽。

卡维嫌弃地看着没盖好的被子，啧了一声小声道，“看在你还知道给我温晚饭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盖好被子。”

说罢卡维细心地给艾尔海森捂好被子，打了个哈欠也躺下享受他睡眠时间。

而艾尔海森听见卡维钻进被窝睡下的声音，他睡着翻了个身，在卡维看不见的视角，嘴角又隐秘地往上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