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苏昭昭趴在窗缝边数着院中的黑影,指尖的柿子迷药已经捏得稀烂。裴戾站在她身后,鎏金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散落的发丝。
"侯爷倒是悠闲。"她回头瞪他,"你的新娘子马上就要被人剁成肉馅了。"
裴戾低笑,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夫人不是说要保护为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怎么,漠北的小公主说话不算话?"
苏昭昭耳根一热,正要反驳,院中突然传来"扑通"一声。第一个刺客踩中了她埋在花丛里的陷阱——那坛加了料的青梅酒。
"啧,这么容易就..."她话没说完,裴戾突然捂住她的嘴。
"嘘——"他眼神骤冷,"有高手。"
月光下,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墙上。那人手中把玩的,赫然是苏昭昭幼时丢失的另一半长命锁!
"舅舅..."苏昭昭瞳孔骤缩。前世就是这个人,在裴戾出征时给她下毒,让她在剧痛中死去。
裴戾察觉到她的颤抖,手臂猛地收紧:"别怕。"
"谁怕了?"她挣开他的怀抱,一把扯下凤冠,"我是在想,是先砍他左手还是右手。"
面具人突然抬手,二十余名刺客同时亮出兵刃。寒光映着喜烛,将新房照得如同白昼。
"昭昭,"面具人的声音沙哑难听,"跟舅舅回家。"
"家?"苏昭昭冷笑,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铜钱,"七年前你们杀我母亲时,怎么不说家?"
铜钱落地,竟摆成漠北文字"弑"字。面具人身形微晃,显然没料到她已知晓真相。
裴戾趁机吹响骨哨。刹那间,屋顶冒出数十名玄甲卫,箭矢齐发。面具人仓皇躲避时,苏昭昭已经踩着喜绸荡到他面前——
"叮!"
匕首与弯刀相撞,溅起一串火星。近距离对视时,苏昭昭突然笑了:"舅舅,你面具裂了。"
对方下意识摸脸的瞬间,她一个回旋踢将人踹下墙头。面具碎裂,露出一张与母亲七分相似的脸。
"你...长得真像她。"男人吐着血沫苦笑,"连偷袭的招式都..."
裴戾的剑已经抵住他咽喉:"说!当年为什么要杀王姐?"
苏昭昭愣住。王姐?所以母亲真的是...
"为什么?"男人疯狂大笑,"因为她要把王位传给这个丫头!我们漠北不需要女..."
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正中男人心口。裴戾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昭昭护在身下。等他们再抬头时,院中刺客已经全部服毒自尽。
"是死士。"裴戾检查着箭矢,脸色难看,"你舅舅也不过是枚棋子。"
苏昭昭蹲下身,从男人怀中摸出一封染血的信。展开后,她手指微微发抖——信上盖着漕运司的大印!
"看来有人不想漠北和大周联姻。"她将信递给裴戾,"侯爷,你的'克妻'之名,怕是另有玄机。"
裴戾看完信,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夫人,春宵苦短..."
"你干什么!"苏昭昭挣扎着,"还没审完..."
"嘘。"他凑近她耳边,"房梁上还有人。"
果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屋檐。裴戾抱着她转进内室,借着红帐遮掩低声道:"漕运司和西域有勾结,我们必须将计就计。"
苏昭昭会意,突然提高音量:"侯爷!你放开我!"
接着是一阵布料撕裂声。裴戾边扯自己衣领边冲她眨眼,苏昭昭会意,抓起茶杯砸向屏风。
"啊!"她故意尖叫,"别过来!"
房梁上的黑影果然按捺不住,轻轻掀开一片瓦。就在他低头窥视的瞬间,两支袖箭同时射出——一支来自裴戾的腰带,一支来自苏昭昭的发簪。
黑衣人闷哼一声栽了下来。裴戾上前扯下对方面巾,竟是白日里送嫁的喜娘!
"果然是她。"苏昭昭蹲下身,从喜娘鞋底摸出一枚小巧的印鉴,"上次在梅林下毒的也是她。"
喜娘狰狞一笑:"郡主好眼力...可惜..."她突然嘴角溢血,转眼便没了气息。
裴戾皱眉:"又是服毒。"
烛火爆了个灯花。苏昭昭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声:"侯爷,咱们这洞房花烛夜,可真是热闹。"
裴戾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夫人还满意吗?"
"勉强及格。"她拍开他的手,却从枕下摸出个锦盒,"不过...这个送你。"
盒中是一对崭新的护腕,内衬绣着歪歪扭扭的漠北文——正是裴戾教过她的"平安"二字。
"本来想明天给的。"她别过脸,"怕你活不到那时候。"
裴戾怔住了。前世的今天,他重伤归来,看到她手中匕首便以为她要行刺。如今才明白,她当时拿的...怕是类似的礼物。
"苏昭昭。"他嗓音沙哑,"这一世,我绝不会再..."
窗外突然传来三更鼓响。裴戾身形一晃,心口的伤疤突然渗出血来。苏昭昭脸色大变:"毒发了?"
"没事..."他强撑着站起身,却喷出一口黑血。
苏昭昭一把扯开他衣襟,只见那道伤疤已经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她突然想起画像上的"第三世终",浑身如坠冰窟。
"你等着!"她翻箱倒柜找出长命锁,"母亲说过这里面有..."
锁芯打开,一粒晶莹的药丸滚落掌心。裴戾却握住她的手:"只有一颗?"
"废话!"她往他嘴里塞,"快吃!"
裴戾却翻身将她压在榻上,把药丸含在唇间:"夫人先答应我,若我死了..."
"你敢!"苏昭昭眼圈通红,"裴戾!你要是敢死,我明天就改嫁!"
"该嫁谁?"他低笑,"你那青梅竹马的赵小将军?"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两人争执间,药丸竟掉在了地上。眼看裴戾气息越来越弱,苏昭昭突然俯身吻住他——
"唔...你..."
一颗药丸从她舌尖渡了过来。原来她早把真药含在口中,方才掉落的只是糖丸!
"漠北秘药,需以...以口相渡。"她红着脸解释,"才不是要亲你!"
裴戾眼中笑意渐浓:"夫人果然...深藏不露。"
药效发作,他沉沉睡去。苏昭昭轻抚着他心口的伤疤,突然发现那形状...竟与长命锁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母亲早就..."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苏昭昭握紧匕首,在裴戾枕边放了一枝带露的梅花。
"好好睡吧,夫君。"她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剩下的账...为妻去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