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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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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班选课效率高,但是选课前废话也多,后来钱多多又拉着何华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何华竟然是最后一个回到办公室的。

老师们正兴致冲冲地讨论选课情况,一看到何华,顿时兴致更高了。

“果然该让你去竞赛班选课。”老师们打趣何华道。

“竞赛班选课最快最省事,小何还最后选完。”

“到别的班估计就回不来了。”

“太受欢迎了太受欢迎了。”

“明年咱们组的最受欢迎称号肯定是小何的。”

老师们笑了起来,何华不禁也笑了,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何来来来!看看选课情况。”

其他班的选课单已经初步整理出来了,每门课的选课人数一目了然,足球的选课单长度,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老师们对何华说道:“不带你这个班,足球就选了六十一个人了。”

“我们已经非常尽力地帮你往下压人数了。”

“可就是压不住,每个班都满额。”

“反正足球场够大,也不怕人多哈。”

“竞赛班足球选了多少人呀?”

“选课单,选课单拿来看看。”

何华把选课单交给负责汇总的老李,老师们看了选课单,又是开始纷纷“好家伙”。

“一中开选课制到现在,我记得最多的一次课是八个班的课,乒乓球一选了六十来个人。”

“这节是七个班的课,小何就破了70大关了。”

“往年竞赛班报足球的也就四五个。”老李说道,“他们室外项目报得少,都喜欢体育馆的乒乓球健美操啥的,因为有地方可以写作业。”

何华:“……”

老李拍了拍何华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拉动咱们一中室外项目发展,要记小何一份功。”

现在是上午第三节,等会儿下午第四节是高三年级八个班的体育课,老师们又闲聊几句,就去准备下节课的选课事宜了。

这八个班都是普通班,老师怕他们过于热情,让何华有去无回,就让何华留在办公室了,等再有竞赛班选课何华再去。

老师们各忙各的,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何华回到座位上,打开手机,想给温言发个消息,吐槽一下刚才的选课奇遇。

但想起钱多多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又把已经打好的字都删了,没有发。

太没有自我了,看见一个对自己不错的人就想往上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往人家眼前凑。

不引起别人注意就浑身不舒坦似的。

何华这么想着,就要收起手机,去操场上跑几圈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温言给何华发了消息过来。

温言:【选完课了?感觉怎么样?】

温言:【下一节我也要去选课,你先回家就好,不用等我了。】

温言:【记得去食堂带饭,有什么想吃的,带回去就行。】

何华看着消息,叹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

感觉那可太多了,而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打字那是说不清的。

何华想了想,给温言发了[笑哭][流泪][裂开][沧桑]一串表情。

然后回复了文字道:【心情复杂,难以言表,回家再说。】

何华又看了会儿手机,温言没再回复。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太没有自我了,收起手机,打算去操场跑圈,然后去食堂买饭,回家。

但还没出体育馆,他就想起来操场上高一新生正在军训。

艺体老师最后一节没课的话是可以提前回家的,体育组已经有几个老师回家了,何华索性也直接回家了。

一路上,何华满腹心事,思绪乱飞,想钱多多说的话,想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想他没有自我的二十年人生,又想到钱多多说的温言没有自我,又对比自己和温言……

回到家,瘫坐在沙发上,何华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直到温言回家。

他看见温言开门进来,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把温言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温言有些紧张地问道。

何华不好意思地揪揪耳朵,说道:“忘了从学校食堂带饭了。”

他刚才心思乱飘,想自己,想温言,就是没想到自己和温言都要吃午饭。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温言笑道,“点外卖好了。”

等外卖期间,两个人就开始聊今天上午学校里的趣闻。

显然,最“趣”的“闻”就是何华自己。

不过一节课的时间,艺术组都知道何华的足球课一节七十二人,一节八十一人,创造一中选课史的又一座丰碑了。

温言采访何华的感想。

何华摇头道:“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知道选课人数会很多,但我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

温言点评道:“真的是创造一中的历史了,不过人数多了,可能不太好管。”

何华说道:“也没什么好管不好管的,平时学习压力都挺大的,体育课大家就是放松放松锻炼锻炼,可能纪律会差点,但只要不打起来就行了嘛。”

温言听到这里,不知想起来什么,竟然没有立刻说话。

稍微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看得开——”

这时手机响起,外卖送到了。

何华直觉温言的“看得开”后边会说一些重要的话,但温言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下楼去取外卖了。

何华坐在沙发上,开始品味温言那句“想得开”。

温言问自己为什么“看得开”,大概是因为自己在人生这件最大的事情上看不开,反而不在意其他小事了吧。

要改,要改。

不过温言说这句话,好像他自己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呢?

钱多多还说他“没有自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何华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温言去取外卖的时候也在胡思乱想。

他刚推门回家的一刻,他看见何华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又是被阴霾笼罩,就像第一天在艺术楼前那样。

这次仍然是很快就阴霾消散,何华重新变回阳光活泼的小太阳,仿佛阴霾从来没有过一样。

但温言渐渐隐隐约约觉察到,何华的阳光活泼可能只是表面,他的内心最深处有徘徊不去的阴霾。

他想到那双冰鞋,崭新的,却被丢掉……

何华表面上一切都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实际上,恐怕是有最放不下最看不开最难以割舍的事情吧。

刚才他想旁敲侧击一下,但话都说出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他知道被人窥探那些永远不想提起的过往有多难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且何华只是一个很好的室友,只是室友,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往,他只要现在好好的就可以了。

温言取回外卖,两人开始吃饭。

何华有心想旁敲侧击一下温言,但觉得有点越线,大家只是室友,没必要互相了解得很深,做个一起吃饭的“饭饭”之交就可以。

温言也在克制自己旁敲侧击何华的想法,理由同上。

于是这顿饭两人吃得心不在焉,也没说几句话,互相敷衍地夸了夸外卖好吃,吃完就各自回房睡午觉了。

两个人都是闭着眼,睡不着。

何华还在想自己,想温言。

钱多多说他和温言的话被他来回琢磨,他的脑子被这些话搅来搅去,乱成一团浆糊,倏忽间,钱多多关于欲望的长篇大论又跳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过欲望。

哪怕他曾经是一个运动员。

他没有过争第一夺冠的欲望。

因为在他看来那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强求不来。什么样的资质,拿什么样的成绩,都是注定好的。

而刚才,他好像产生了一个欲望——了解温言。

何华有些脸热心跳,惴惴不安地翻了个身。

这种欲望控制不好,会变成窥探别人隐私的变态的吧……

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能变成被欲望支配的野兽。

何华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次卧里,温言睡不着,索性睁眼,打开手机搜索引擎,搜索冰鞋款式。

冰鞋有花滑鞋、冰球鞋和速度滑冰鞋,温言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只对何华冰鞋上铭刻的那个“HEHUA XIAO”和小莲花印象深刻,却并没有记清冰刀款式,只是这样看,看不出来何华以前的比赛项目。

温言转而放弃冰鞋,去搜“HEHUA XIAO”。

一无所获。

温言不知道HEHUA XIAO具体是哪几个字,先用英文关键字加各种滑冰项目搜了一遍,又凭着感觉搜了几个中文名加各种滑冰项目。

什么都搜不出来。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来他曾经用过的那个名字,言青。

又是鬼使神差地,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两个字,点击搜索。

什么都搜不出来。

曾经的言青,是古典音乐界最看好的明日之星,未来世界一流的钢琴大师。

可是言青已经消失了。

都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但这记忆也可以被抹杀,连同言青一起。

现在没有言青,只有温言,一个高中音乐老师而已。

温言自嘲地笑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手腕。

感谢高晔医生,那条疤已经淡得看不出来了,但他自己知道,那里曾有道伤口存在过。

都是过去了。

但正是过去造就了现在和将来,不是吗?

温言豁然开朗。

他决定直面自己的过去。

同时决定,有空去地下室看看何华那双冰鞋,他想了解何华的过去。

或许他们的关系可以从室友更进一步。

成为更为亲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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