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纳贝热实验区，地下一层，实验区区长古莱尔的办公室内。

一声极大的“蠢货”从年近半百的古莱尔口中愤怒地喊出，已经两鬓灰白的他举着手里的报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的格朗，气得脖子通红。

格朗：“姐夫……”

“你别叫我姐夫！”古莱尔手里的报告正是格朗完成的潜能激发剂10号。兴致大好的格朗本想亲自拿着报告给古莱尔，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他破口大骂。

他不理解。

古莱尔将报告摔倒桌面上，“052号怎么来的？”

格朗不解，“什么怎么来的？不是比尔海盗团送来的吗？和往常一样，送来的货物啊。”

“货物，人家送来你就接收？身份调查过了没？”

“这个又不归我管……”

“是，是不归你管。”古莱尔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但你不用脑子想想。S级精神力那么好得？”

“A区的封真还知道调查058号的底细，只有你！”古莱尔指着格朗，“满脑都是实验，根本不调查他的底细。”

被质问得有些委屈的格朗疑惑地发问：“052有什么底细？”

看着格朗愚蠢的模样，古莱尔胸口发疼，“白魔路择的小外孙，莱茵特家族的小儿子。”

“人家都快打到家门口了！”

古莱尔不想再看格朗，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扶着额头。

格朗震惊：“他怎么会是……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古莱尔头疼，这半年来，莱茵特家找小儿子找得风风火火，自己那时候还在看笑话，结果发现是自己家里面着火，抓了人家的小儿子。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查过了，是来自菲莉顿家族那个愚蠢的妇人发起的，比尔海盗团接了委托，结果没抓到正主，抓了个莱茵特。自己也不好好处理，直接塞过来。而自己手下的蠢货一个比一个蠢，只管接收，不管调查。

现在白魔的雇佣兵团已经查到荒785地带，都往自己家实验区插钉子了，自己才发现火烧眉毛了。

格朗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他看着忧愁的古莱尔，颤声发问：“姐夫？”

“纳贝撒实验区已经被安插钉子了，为抱住最重要的纳贝热，只能断尾了。”古莱尔揉了揉额头，“比尔海盗团也得派人去清理，把知情的人都解决了，做好清理工作。”

古莱尔作为纳贝热实验区的区长，其实并不单单管辖着一个实验区，除了纳贝热，他还有十个左右的高级实验区在另外的地方，纳贝撒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052号……”

古莱尔看向桌面上的报告，一时也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目前莱茵特和白魔就像不咬到猎物的疯狗一样，货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追查趋势，让他不可能简单处理。

洗脑丢回去？不行，万一那小子想起来怎么办。

还是直接弄死，丢到纳贝撒？

但重要实验体都是要被处理到火炉中，尸体上有异样的东西该怎么办？

见古莱尔苦恼，格朗的眼神转到桌面上的报告，咽了咽口水。

052号的治愈能力十分好用，只是两天，自己便在他身上收获到了比以往还要高的效率，如果处理掉052号，自己的晋升道路将会更难走。

毕竟S级精神力，还是稀有的治愈系，可以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这事过后，没了比尔海盗团，实验体的获取会艰难不少。

自己实在不想放弃052号，他还想晋升到S区……

暗潮一般的贪念从心底蔓延出来，格朗的大脑疯狂转动，良久，在沉默的办公室内，他颤颤巍巍地开口。

“姐夫，不如克隆出一个052号去交差。”

“你看，白魔都查到实验区了，交出一个记忆全无的克隆体，既符合他们调查的结果，克隆体也不会暴露我们的存在。”格朗边说边看着缓缓抬头的古莱尔，说话的底气更足了，“虽然克隆体存活不长，不过等它快要报废的时候，我们再安排人伪造疾病或者死亡，这事也能揭过去。”

格朗飞快说完，在古莱尔深沉的眼神中讪笑几声。

闻言，古莱尔没有回答，显然已经陷入了思考中。

格朗提出的办法并不算很好，但却是能短时间内解决如今纳贝热面临的危机。虽然有很大的隐患，但时间不等人，如果让白魔顺藤摸瓜找到纳贝热，自己的脑袋也差不多也得掉。

那些实验区的投资方如今也再给自己施压，逼着自己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哼，他们倒是轻快，嘴巴一碰就把这摊烂事交给自己。

他现在是大难临头，上有不作为的管事，下有虎视眈眈的下属。他的视线停在桌面上被放大的纳贝热地区上，S区的标识在上面无比突出。

思考良久，他缓缓开口，“这件事情交给封真。这两天他会去提取052的基因，你盯着点。”

闻言，格朗像是得了大赦，“好的。那052号，我……”

“你继续研究，就和其他实验体一样，如果能解决，他死没死都不妨碍。”

“好的好的。”

“滚回去吧。”

古莱尔看着格朗飞快离开的背影，大脑飞速运转，格朗给了他一个思路，但也不能丢给莱茵特一个克隆体。他从不做有后患的事情，多做多错，格朗所说的什么克隆体维护，纯属于无用之举。

到时候052号的克隆体也不能留着，白魔要找，就让他们找到一个尸体。

小儿子死了，罪魁祸首他也安排了，也让他们发现了纳贝撒，这应该也能暂时减缓他们疯狗的趋势。同时，纳贝热也得转移，这里距离纳贝撒的位置太近了，也必须起草一个隐蔽计划。

他伸手又拿过格朗上交的报告。在这个实验区，C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领地，格朗负责的实用研究，也是他最大的底气。

毕竟阿尔奥药剂开发公司，纳贝热实验区的各大投资方们所看重的经济效益，有一半都是C区贡献出来的。

格朗给自己惹了事，也给了自己贿赂资方们的“金钱”，不算完全的无用。

等格朗再度回到实验室，就看到趴着睡着的四名副手们，本就受气的他见状大发脾气，对着偷懒的副手们破口大骂，惹得四名副手满头不解。

不是做出了成就了吗？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跟发病一样？

“已经过了预计的时间点，你们这群懒货还在睡，没看见052号的脑波已经清醒了吗？”格朗指着显示屏，四名打盹的副手才发现实验床上的红发实验体正半睁着眼，在密密麻麻的机器中看着这边。

完蛋，四名副手头皮发麻。

没办法，格朗走后他们就聊嗨了，原以为格朗估计明天才回来，他们才没注意时间。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他们聊完随手一趴，就都睡过了。

自知理亏，四名副手句话都不敢吭声，听着格朗一通发泄。

“通知人把052号带回去，机器都拆了！”

闻言，四名副手心底一惊，不是吧，才过去多久，就要拆掉052号的机器，不是之前还当他是宝吗？

见四名副手畏畏缩缩，格朗冷哼一声，“052号没那么脆弱，让他自己恢复更能激发他的异能，接下来两天先启用其他实验体。”

“还不去喊人来！”

“是！”

四名副手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纷纷上前拆掉052号身上的装备。

躺在床上的路绝一动不动，他看着在拆自己身上设备的四名副手，又看着不远处颐指气使的格朗，半掩的眼中晦暗不明。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收到指令的白色运输工也到了门口。

来人正是洺升，收到临时命令，他简单收拾下自己便赶了过来。路绝被他们安置到临时的担架床上，被推了出来。

高大沉默的白色实验员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红发实验体，放在身侧的手不知觉地颤抖一下。

一名副手将属于052号的控制环装上，然后把他交给洺升，“洺升组长，麻烦你了。”

“嗯。”

洺升一贯少言少语，他推着担架床，带着路绝回到他的关押间，却无意识地握紧了栏杆。

路绝躺在床上，头顶的动静他没有忽视。再度从鬼门关走过，如今他的头脑清晰了不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目前就像是一块缺水的海绵，正疯狂吸取周围的力量，来弥补虚弱的身体。

他的关押间离格朗的实验室并不远，洺升刷开门，又抱起虚弱的他，安置在那个并不算舒适的单人床上。

路绝看着他，看着他抱起自己，又看着他为自己盖上薄被。

期间他的眼神不离洺升的头罩，隔着一层防辐射服，他看不清洺升的神情，只是在他放下自己之后，翻身面对墙蜷缩起来。

与之前扯着洺升的衣角截然不同，一副拒绝甚至漠视的姿态。

但洺升却忘不了从离开实验室后那双紧盯着自己的异瞳。那个他一直关注的052号，那副倔强身体内的鲜活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

洺升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沉默良久，路绝才听见身后机械门关闭的声响，几乎是门一关，他便翻过身来。

空荡的房间内，他伸出自己的手，看着那只惨白的手，尝试握着拳头，却没有任何力气。身体虚弱无力，但他的脑子却比以往都要活跃。

从在实验室清醒的那一瞬，自己该怎么走，可行的设想在他的脑海中如同一张张数据表一样，清晰可见。

隐瞒自己实际清醒的时间，从副手的闲聊中掌握更多关于格朗，更多关于纳贝热的情报。

这是第一步。

见到洺升，示弱进行第二次试探。

这是第二步。

掌握激发异能的做法。

这是第三步。

路绝听着耳边比以往更大的杂音，裹紧了身上的薄被，而目前他需要足够的休息，让自己的身体尽快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