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芷瑶面色凝重,姜锦辞有些尴尬,毕竟这都是她杜撰的,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附和道:“难怪我醒来后没再见到他呢。”
此话一出,牢内陷入了一阵寂静,四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经过三人提醒,姜锦辞心中对黑煞的失踪也有了些数,若说这那幻镜对他毫无影响,定是不可能的,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黑煞对她的态度实在奇怪,分明是修真界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妖物,却对她毫无杀意,甚至像是早就认识她一般,在幻镜中无人知晓倒也罢了,若是回到现实被人发现,她怕不是要被认作这魔头的帮凶。
见陆芷瑶愁眉不展,姜锦辞生怕她想太多,便开口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也被抓到这里了?”
听到她的提问,陆芷瑶和展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季云行,被他们俩盯着的季云行尴尬一笑,挠了挠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悬崖是真悬崖,还以为障眼法呢。”
陆芷瑶闻言,翻了个白眼:“都让你小心点了,这下好了,我们全被关在这儿了。”
原来他们仨早已用上了隐身符,谁承想因为季云行的莽撞,他一进来便狠狠摔在了崖底,把符摔没了不说,还惊动了妖兽。
几人说话间,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洒在了昏暗的地面上,察觉到异样的几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牢狱上方有着一个微小的窗棂,那束光正是来自于此。
季云行惊讶道:“这狱中竟然有窗?那之前为何如此昏暗?”
姜锦辞盯着那扇小窗思索了半晌,慢慢吐出了两个字:“吞光。”
“吞光兽?”陆芷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便说的通了,我们进来时外面分明是白天,这牢狱中如此昏暗,我本来还以为是他们特制。”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展钺此时也开口道:“若是吞光,那便好办了。”
姜锦辞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得观察他换气的规律,下一次有光之时,便是我们出狱之时。”
“你倒是自信,”季云行说着,走到了牢房门口,戳了戳那沉重的锁链,“请问这是摆设吗?”
姜锦辞给了他一个你瞧好了的眼神,转头问陆芷瑶借了一根细钗,将其插进了锁眼之中,皱着眉细细感受了半晌,只听“咔嚓”一声,那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巨锁,就这么打开了。
离她最近的季云行被惊得瞪大了双眼:“你这是?你怎么做到的?”
姜锦辞看到三人震惊的神色,心中暗爽:
「真当我这么些年是白混的?」
嘴上却道:“不上台面的小技术罢了。”
季云行也是个捧场的,当即两眼放光地对她说道:“回头你教教我。”
“好说,好说。”
说话间,那一缕光芒愈发微弱,昏暗再一次将整个牢狱吞噬。
展钺盯着头顶那窗棂,心中有了数:“这吞光兽,休息一次时间不算太短,足够我们跑出去了。”
-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微弱的光芒自上而下照了进来,原本打坐调息的四人同时睁开了双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兴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锦辞抬头紧紧盯住了那一抹微光,待到整个窗棂显现之时,她立即开口道:“就是现在。”
不用她提醒,另外三人早已蓄势待发,毕竟他们是来寻人的,如今任务一点都没有推进,反倒是在这狱中花了大量时间。
展钺走在第一个,他在进来之时便已记住了路线,陆芷瑶跟在他身后,手中捏着几道符箓,若是前方发现异常,她能第一时间出手控住,再往后是季云行,负责观察后方,准备断后,这是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的默契。
姜锦辞见状,默默跟在了季云行身后。
谁知走在最前方的展钺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出声道:“季云行,你到后面去。”
季云行回头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姜锦辞,默默绕到了她的身后,他看着姜锦辞的背影心中直犯嘀咕,他刚才会为什么会觉得她能够自保,若不是展钺提醒,他恐怕都不会想起来这散修此时修为甚至不到筑基。
跟他换了位置的姜锦辞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换不换位置,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之前被抓进来之时,狱中昏暗一片,虽然如今只有点微光,但也足够看清其中大致的样子。
没有多余的弯弯绕绕,只有一条幽深的长廊无尽地朝着暗中蔓延,而长廊两侧是用于关押犯人的牢笼,这牢狱造的实在诡异,好似复制粘贴般排列的整齐划一,姜锦辞看着后方他们走过的路,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长。
不过说来未免也太巧,这么多笼子,他们竟然能够被关在同一间。
正想着,前方的展钺突然停了下来。
整条路都被他挡了个严实,姜锦辞并不能看清前方的情况,于是她轻轻戳了戳陆芷瑶的肩膀,用眼神问道:“怎么回事?”
陆芷瑶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方。
看来快要到出口了,虽说吞光此时正是虚弱,目力极差,但听力却更为敏锐,姜锦辞暗自屏气凝神,却不料一路上都很安静的牢房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锁链拉扯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急速靠近。
第一声巨响响起之时,四人就已准备好了防御,只见他们右边的牢中,一只长着虎爪蛇尾的三头鸟朝他们猛冲而来,然而却因背上的蝠翼被铁链所困,堪堪停在了牢门之前,长长的鸟喙几乎要凿上他们的额头,怒极了的巨兽发出了尖锐的鸣叫,那叫声犹如婴儿啼哭一般,似要撕裂人的理智,而那音波则形成了腥臭的罡风,熏得姜锦辞差点吐出来。
在她识海中安静了很久的重明突然开口:“三首鵺?”
姜锦辞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妖兽,她在识海中追问道:“你认识?”
“认识,”重明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沉重,“只是它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他语气变了,姜锦辞直觉不妙:“有什么问题吗?”
重明没有多言,只解释道:“问题大了,你听过‘三首鵺出,病厄灾现’吗?”
“没有,这是预报灾厄的鸟兽?”姜锦辞活了两世都没有听说过见过这种鸟类,但是重明竟然能够认出,莫非这鸟也诞生于上古?
听到姜锦辞的提问,重明语气更沉了:“三首鵺从不预报灾厄,因为它就是灾厄本身,它的那对蝠翼中隐藏了各种灾病,若是沾染上了它的羽毛,便会被它所感染,疫病便是这么来的。”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它们分明早就被我们重明一族屠戮尽了,如今怎会出现在此?”
姜锦辞闻言大惊,赶忙问道:“若是沾上了疫病,有救治之法吗?”
重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担忧,十分难得地安抚道:“生啖其肉即可。”
姜锦辞看着那只丑陋的三头鸟,鼻尖的腥臭还未消散,这法子未免太恶心了:“你不是说它身上全是灾病吗?”
“在上古,人们只知三首鵺不可触碰,触之即死,却不知道,除了它的蝠翼,它身上的肉有极大的药用价值,一两可救一命。”
“那你们为何还要屠戮它们?”姜锦辞不解。
“三首鵺的蝠翼就是为了保护它们自己才生出的,在这狱中你可能看不清,但每一只三首鵺都有着一对巨大的蝠翼,那蝠翼能够将它自身全部包裹起来,再加上它们那对虎爪,攻击力十分强悍,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抵抗,更别说击杀它们生啖其肉了,若非重明一族出手,恐怕不知道这群三首鵺要屠多少城,它们就是导致上古小城生灵涂炭的源头。”
听完他的解释,姜锦辞总算能理解他的疑惑了,但如今这凶兽被关押在此,比起解决它,他们现在更应该解决的是被它的声音所吸引来的吞光,这三首鵺真是当之无愧的灾兽。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将她猛地拉离了牢边,姜锦辞回神,看到陆芷瑶用眼神焦急地问她:“发什么呆呢?”
姜锦辞现在无法回答,一脸歉意地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出去再说。
等她收回手,却感觉身后的黑暗中有一缕凉意缠上了她的手腕,姜锦辞浑身一僵,这触感她可太熟了……
不等她细看,只见一只如同球体般的巨兽,闪现在了她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圆球上方的眼睛紧紧闭着,一张巨口横贯了它整个脸颊,一对尖尖的长耳突兀地挂在球体两侧,似乎在聆听什么,那牢中的三首鵺见到它又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啼叫,吞光此时本就敏锐的双耳,在它尖锐的啼叫中,竟有了一瞬的耳鸣。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两只妖兽的展钺眯了眯眼,带着三人加快了步伐,紧贴着一侧的牢门,溜了出去。
见到阳光的一瞬间,几人便感觉自己被禁锢的灵力重新回到了体内,陆芷瑶二话不说便给每人都上了一层隐身符,至此,她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几人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陆芷瑶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命都没了!”
姜锦辞面色凝重地将刚才重明所讲向他们复述了一遍。
这下,不止是她,剩下三人面色都沉了下来,他们没想到,这障林中竟存在着这么可怕的生物,若是将它放出,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