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细想,一阵剧痛便从心口处传来,姬雪有些迷茫地低下了头,闪着寒光的剑尖自她胸口破膛而出,她体内的冰雪之力在光滑无比的剑锋上结出了一层霜花。
随后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她便感觉体内那把剑被抽了出去,一瞬间比刚才还猛烈的剧痛传遍了她的全身,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在一点点消散,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望向了远处的小雪。
屋外的雪下得更猛烈了,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朵毫不起眼的雪花,飘飘扬扬落在了奄奄一息的小雪眉间。
姬雪死得太过突然,站在一旁的梦沅浑身颤抖地望着那一身白衣的剑修,熟悉的威压自那人身上散开,然而在处理完姬雪后,那人却没看她一眼,直直走向了陷入幻眼的姜锦辞,梦沅见状赶紧解开了幻眼,随后没再停留,转身就跑。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传来,姜锦辞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自己回到了小屋之内,才睁开双眼。
「高阶妖兽的精神控制也不过如此。」这是姜锦辞在脱离幻眼后的第一反应。
“姑娘可有受伤?”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她身后传来,刚被魇妖控制过的姜锦辞还不甚清醒,乍一听到陌生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向着声源甩出了一鞭。
“叮——”
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剑鸣,锁魂鞭虽被卸了力,却顺势缠上了剑身。
一击过后姜锦辞才发觉不对劲,小屋中只剩下了眼前之人,那三只妖却不见了踪影。
姜锦辞收回了锁魂鞭,面露警惕:“你是谁?那几只妖呢?”
寒溟剑没了束缚,叶奚阑便顺势将其收回了剑鞘之中,他从腰间取下了一枚令牌:“万剑宗叶奚阑,跑了,死了。”
姜锦辞闻言有些无言,真是一句都愿多说啊,她只能满腹疑惑地接过那块令牌,万剑宗三个大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手指抚摸到了令牌角落的图纹,确实是炼器阁所制。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专属的令牌,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借宗门之名行不义之事,修真界中的宗门大多都会去炼器阁定制特殊的令牌,而那令牌角落的图纹除了炼器阁,无人可仿。
姜锦辞将令牌还了回去:“合欢宗姜锦辞,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叶奚阑接过了令牌,听到姜锦辞的感谢,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无妨,本就是我们北域偷逃而来的雪妖,给道友添麻烦了。”
说完,他蹲下身将小桃儿的身体扶到了角落:“剩下的村民在哪?”
听到他的提问,姜锦辞立马让开了身体,将地窖口展现在他眼前:“都在这里,郊外可能还有些遗落的。”
叶奚阑闻言点了点头,将一枚冒着寒气的透明晶核递给了姜锦辞:“拿去。”
雪妖晶核!
这人竟真的单枪匹马将那雪妖杀了。
叶奚阑见姜锦辞拿到了晶核还一个劲盯着自己瞧,以为她不会用,出声解释道:“捏碎便能唤醒那些村民。”
听到他的解释,姜锦辞回过了神,一想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瞬间感觉脸上烧的慌,粗声粗气回道:“我当然知道怎么用。”
说完不再理会叶奚阑,转身走向了地窖。
然而刚走入地窖她就犯了难,这人也太多了,若是在这儿将人唤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村民们解释,思索再三,姜锦辞朝着地上大喊:“喂,叶奚阑?可以帮个忙吗?”
守在门口的叶奚阑问道:“怎么了?”
姜锦辞为难地解释道:“这下面人太多了,可以帮我把他们弄出去吗?”
等了半晌,地面上的人都没有回应,姜锦辞有些泄气,他本来就是来杀雪妖的,救村民这事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她能理解。
算了,大不了自己多运几趟。
姜锦辞给自己打了打气,撸起袖子正准备开干,一道白色的身影却从洞口朝她走来,看到来人,姜锦辞眼前一亮,这人倒也是个热心肠,遇上好人了。
叶奚阑走到姜锦辞身边,甩出了一道符箓:“瞬移符,去。”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面前密密麻麻堆叠的村民转瞬便消失无踪。
“哇,你这符可真好用,等我回去也问我师兄要几张。”工作量突然被减少,姜锦辞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两人回到地面之上寻了一片空地,姜锦辞取出了雪妖晶核。
“咔嚓——”
随着一道清脆的碎裂之声响起,冰霜席卷了整片天地,一道道白色的霜雪冲向了桃源村的每个角落。
“哎哟!我的腿!”
“老苟,你压到我腰了!”
“这是哪里?”
“我怎么睡在屋外?”
随着霜雪的消散,村民们纷纷苏醒了过来。
有几个村民距离姜锦辞比较近,听到他们讲话这么中气十足,姜锦辞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哎,这不是合欢宗那位小仙长吗?”其中一位村民认出了姜锦辞。
其他几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回过了头。
“还真是。”
“小仙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我昨晚明明睡在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下情况实在诡异,村民们一看到熟悉的人纷纷开始提问。
姜锦辞上前一步,朗声道:“请诸位稍安勿躁,昨夜雪妖趁机夜袭,不过现在雪妖已除,还请大家放心。”
“那我家大郎,是不是也回来了!”张大妈由于被附身过,醒的比较晚,刚恢复清醒便听到姜锦辞说雪妖死了,大喜过望,直接跑回了家中。
其他剩下的村民也担心自己家人,见张大妈走了,他们也纷纷告辞离去。
看着村民们离去的背影,姜锦辞长舒一口气:“还好没出乱子。”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那抹颀长的身影,清了清嗓子,真情实感地感谢道:“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都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叶奚阑闻言瞥了她一眼,从初见到现在,眼前这人便一直向他道谢,可真有意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
“林知乐是你之前说的师兄吗?”
突然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了师兄的名字,姜锦辞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叶奚阑便继续说道:“其实是他让我来救你的。”
姜锦辞心中滑过一阵暖流,没有师兄她可怎么办呀,她这辈子都要做师兄最忠实的拥趸!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她狐疑地盯着身旁这人,迟疑道:“你和我师兄早就认识?”
叶奚阑没有否认,痛快地点了点头,同在修真界历练,很难不认识。
直觉告诉姜锦辞这并不是个好消息:“你不会把桃源村的事告诉我师兄吧?”
叶奚阑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也不算太笨,终于反应过来了。
见他不答,姜锦辞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若是让师兄知道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反而想跟妖兽同归于尽,他定会杀了她的,她好不容易才有下山的机会,她可不想再被禁足了。
“不行!绝对不行!”姜锦辞用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你既然能来救我,说明你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若是你把这事告诉了我师兄,我定会尸骨无存。”
叶奚阑看着眼前满脸恳切的少女,摊了摊手:“虽然我很想帮你,但你师兄实在给的太多了。”
姜锦辞一听,这是有戏?
她收回了双手,伸出了三指对天发誓:“不管我师兄给了你多少,我姜锦辞在此发誓,日后只要你需要我,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她一脸认真的发誓,叶奚阑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锦辞急了:“我说认真的,你笑什么!”
“小菜鸟,等你突破金丹再说这话吧。”叶奚阑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小!菜!鸟!
姜锦辞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忍耐力,才将想杀人的欲望压了下去,她对着叶奚阑的背影大喊道:“你别后悔!等我金丹便来杀你!”
叶奚阑头都没回,只是举起一只手朝她挥了挥。
三个月后——
“师兄,上次那只雪妖我明明处理得很好,为什么师傅又不允许我下山?”
姜锦辞不明白,明明其他师兄弟年满十六就可以下山自己历练,为什么自己偏要等到十八岁才行,她这些年受卜舒阳的嘲笑还少吗。
但只有两年,这些她都忍了,前段时间过完十八岁生辰,师傅让大师兄带她下山历练,她为此兴奋了半宿没睡。
虽说捕猎雪妖的过程有些坎坷,但最终结局不是皆大欢喜吗,到底为什么要将她禁足。
站在一旁的卜舒阳见她一脸忿忿不平,忍不住插嘴:“得了吧,姜锦辞,我可都听说了,你当时差点被那雪妖打死,要不是那万剑宗的叶奚阑赶到,恐怕这世间都已经没你这个人了。”
姜锦辞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骂道:“要你多嘴!”
在林知乐朝她看来时,又立马换做一副委屈的表情。
以往百用百灵的法子这次却失了效,林知乐一改平时的温和,面上满是严肃:“阿辞,当时那种情况,我分明让你在桃源村等我,为何独自行动?”
姜锦辞是谁啊,从小到大惯会察言观色的,一看林知乐的表情就知道师兄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但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师兄,我是有好好听话在村中等你,可谁知那雪妖突然发难,若不是我出马,恐怕整个桃源村都要遭难了,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是在拯救苍生!”
“噗——”听到她豪情壮志的自证,卜舒阳忍不住笑了出声,换来的是姜锦辞又一个白眼。
“我当时分明给你留了传送符让你保命,你为何不用?”
“师兄师兄,你忘了吗,她用了呀。”听到林知乐的提问,未等姜锦辞回答,卜舒阳第一时间在旁边补充上了,他看了姜锦辞一眼乐道,“沙漠好玩吧?”
“卜舒阳!你不说话会死吗?”
姜锦辞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卜舒阳简直就是生来克她的,桃源村雪妖事件告一段落后,她对传送符实在好奇,却没想到这传送符还真是目的地随机,直接给她扔沙漠中了。
“总之,这次你给我留在宗内,好好反思,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自会向师傅禀明,放你出去。”
林知乐并没有理会两人的拌嘴,这次任务来得急,他没时间在宗内多做停留了,留下一句警告便匆忙离开了。
姜锦辞看着林知乐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苦闷,分明是解救了村民,为何现在搞得好像她做错了一般,作为修士难道不应该是以保护百姓为首要吗,怎么到她这儿就要做缩头乌龟了。
“好啦,你也别丧气了,等师兄回来道个歉,你又能出去了,何必跟他犟呢?”
作为姜锦辞时不时关禁闭的见证者,卜舒阳早已见怪不怪,像往常一样安慰她。
却不料这一次姜锦辞是真的“不知悔改”,听到他这么说非但没有认同,反而是一脸怒气地朝他大吼:“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做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卜舒阳被她吓了一跳,当即吼了回去:“你吼我干嘛,又不是我禁你的足,朝我撒什么气!”
听他这么说,姜锦辞更是怒不可遏,两眼一瞪:“吼的就是你!我跟师兄说话,你插什么嘴,就你会说话,就你有张嘴!”
骂完似是不解气,直接伸手将他推到了门口:“你赶紧滚,别在我这里碍眼!”
卜舒阳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费了老大劲堪堪将身形稳住,转身便打掉了姜锦辞的手:“对对对,我不仅有嘴,我还有腿,我自己会走,你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说完,不等姜锦辞骂回来,直接摔门离去。
姜锦辞看着面前被重重合上的房门,气得猛灌了两口早已凉透的茶水,坐在桌边喘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此时被莫名激发的怒火已然消散,她坐在桌边越想越委屈,她以为卜舒阳能理解她的,虽然他们经常拌嘴,但是她知道卜舒阳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当时若是他在现场,肯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脑海之中,也不知道那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