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与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不相信?”傅开霁眉梢轻挑。
关与澄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傅开霁长相俊朗,像雕塑一样有棱有角,此时眼睛平视,眉梢微抬,眉眼间不经意带着意气,让他一愣。眉头轻皱着,像是有几分真真假假的不高兴。
他从来没想过吃醋会和傅开霁联系上,况且他们只是协议结婚。
想到这里,关与澄也眉心发紧。可又觉得,不全是这样,如果全凭协议结婚的甲乙方关系,傅开霁又何必跨越半个城市只为了给他送夜宵?
关与澄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傅开霁在关心他。也许是出于好心,愿意在力所能及地范围给协议对象体面。
可这远不是给体面的范畴了。
他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着,他思索着,细细嚼着,好像魂儿跑了一样神思飘远,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再看向傅开霁。
何止是给体面呢,简直像是哄着他了。
而眼下傅开霁绷着一张脸,垂眸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一语不发,像等他来哄。关与澄指尖微烫,是要哄吗?
关与澄瞳眸一颤,嗓子有些沙哑:“傅叔叔,陈方晋……是个很好的人,总是照顾我,开学帮我调床铺,给我带吃的,还总是怕我被欺负。”
傅开霁听着关与澄清澈的嗓音缓缓讲男室友又多好,多体贴,内心有些不高兴,却又知晓自己没有立场不高兴,只好苦涩地移开视线。
早知道就不多嘴,何必给自己添堵。
只要是关与澄觉得好的,他无条件支持。
“但是……”他又听关与澄小声道,“我一直当他是朋友,没有哪方面的心思。”
“傅叔叔没必要吃醋。”关与澄耐心地说道,“傅叔叔……很好很好。”
傅开霁眼前好像拨云散雾,刚才虽然真有几分醋意,可也不过是逗人,哪舍得真置气,眼下听了这番不着五六的哄人话,虽然心里高兴不少,可最后那句还是不够。
他当然好,但好可不够。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他忍不住逗弄。
关与澄别开脸去,瓮声瓮气:“不知道。”
一副不愿意再说的模样。
傅开霁没有再问,打开苏姨煨好的汤:“排骨山药汤,趁热喝。”
关与澄松了一口气,乖乖接过汤,突然又问:“傅叔叔吃过晚饭了吗?”
这么一问,傅开霁才觉得腹中饥饿,今天好几个会连在一起,中途没有进食,忙到现在也没发现。
见他迟疑,关与澄眼中流露淡淡的谴责:“明明说让我一日三餐按时吃饭的,傅叔叔怎么……不遵守规则。”
傅开霁正要狡辩,被关与澄截过话头:“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吧,好吗?”
关与澄熟练地报出一家饭馆的名字,就开在学校附近,不少京大学生在此吃饭。傅开霁将车停好,关与澄拎着饭盒,乖乖站在一旁等他。
这一带关与澄熟悉,经常和室友来下馆子,老板是个人高马大热情非凡的北方人,店面不大,隔成上下两层,价格实惠,味道却不错。拎来的一锅排骨汤分成两份,热乎乎的汤喝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关与澄吃到七分饱,就乖乖地落快,看着傅开霁吃饭。傅开霁吃饭速度不慢,动作却很斯文漂亮。他忽然想起今天下午那张画稿,也该是这样好看的眉眼轮廓,好看的动作。想到这里,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完成那张画稿。
一顿饭吃完,外面街上人已经少了起来。傅开霁送关与澄回寝室:“明天回去吗?”
关与澄点点头:“明天晚上没有课,回的。”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关与澄本来想说他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可是傅开霁坚持要接。
告别傅开霁,关与澄回到寝室,路驰南和齐观扬都在,陈方晋不见人影。
关与澄又有些不放心:“方晋没回来吗?”
齐观扬摇了摇头。
路驰南摘下耳机,一脸神神秘秘:“你们知道吗,今天老陈去表白了,说不定告白成功,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真的假的?”齐观扬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路驰南:“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老陈喜欢的是谁,咱们402是不是终于有人脱单了?”
关与澄心头愧疚,正要给陈方晋发消息,对方却先发了信息。
【我今晚不回去住了,回家住两天。】
关与澄松了口气。
【我本以为你会发消息给我。】陈方晋语气苦涩。
关与澄愧疚更浓:【对不起。】
第二天下午课结束以后,关与澄就等在学校门口的路边,一辆眼熟的车停在路边,关与澄以为是傅开霁,正要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却发现开车的不是傅开霁,而是助理。
程浩看出关与澄脸上的失落,不禁道:“傅总有点事,让我来接小关先生。”
关与澄不知道傅开霁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想来是公司事忙,他点点头:“麻烦你了。”
他坐进车子后座,一路到了别墅。
他刚走进客厅,就听见苏姨埋怨的声音:“也真是,年轻也老大不小了,还学小年轻打架,挂彩了吧。”
关与澄看见苏姨手里拿着药箱,心头一紧,连忙上前问:“苏姨,您刚才说什么,什么打架?”
苏姨看见关与澄,眼前一亮,一把将药箱塞到他手中:“还有谁,当然是开霁,澄澄,药箱就交给你了,你上楼去看看他。”
关与澄提了药箱就上楼。
路过书房,发现半开车,关与澄敲了敲门。
“进来。”
关与澄推门而入,傅开霁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神情专注,右眼眉骨处一片红肿。关与澄一怔,抬手轻轻碰了碰傅开霁的眉骨处。
“嘶——”
手腕被抓住,傅开霁抬起头来,就看见关与澄拎着药箱站在他旁边:“澄澄。”
“苏姨说你打架挂彩了,真的吗?”关与澄垂眸看着他。
傅开霁不想说出实情,昨晚在酒吧被陈方晋冲进来就对着眉骨猛捶一拳,他反应过来,陈方晋更没落着好,叔侄俩痛痛快快打了一场,他没落下风。
他觉得这场架打的没什么不好,陈方晋自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了父母离婚稍有疏远,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心里头憋着股不服气,想较量较量,傅开霁索性他就陪他较量。
只是说出来挺幼稚的,不想说这些让关与澄平白烦心。
“在酒吧被误伤了。”傅开霁含糊道。
“酒吧?”关与澄眉心轻轻蹙起,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傅开霁。
傅开霁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关与澄的神情,肯定误会他去的那些乱糟糟的地方。
“不是你想的那样,”傅开霁耐心解释道,“是朋友开的清吧,改天带去你看看,不过你不能喝酒。”
关与澄下意识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
“太晚喝酒……伤身体。”关与澄意识到傅开霁误会了,他只是在想,昨天晚上送完他已经很晚了,傅开霁还去酒吧喝酒。
傅开霁抓住他的手放在手心:“再也不了,都听你的。”
关与澄脸上一热:“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像他在管束傅开霁一样,他转移话题:“我给你上药吧。”
“好。”傅开霁拉着关与澄坐在沙发上。
关与澄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涂在傅开霁脸上伤处。傅开霁长相俊美,穿着黑色丝质居家服,本来是精英居家的模样,眉骨上的伤痕平添了几分混不吝,有种别样的鲜活。
“好了。”关与澄放下手,傅开霁将棉签扔到垃圾桶。
“明天是周末,约了定制礼服的设计师上门量尺寸。”傅开霁说道。
经一提醒,关与澄才想起来,订婚的日子快到了:“好。”
吃完晚饭,洗漱过后,关与澄走到床边,一怔,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已经分了两床被子,一左一右,同色的被子,好像划分好了领域。他悄悄松了口气,钻进被窝。
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睡到傅开霁怀里了吧?
身侧床铺微微下沉,傅开霁睡了进来,偏过头来向他说晚安:“睡吧。”
关与澄躺在暖和的被子里,放松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关与澄还闭着眼,有些迷糊,感觉周身暖融融的,还有种束缚感。他睁开眼,抬眼看见傅开霁近在咫尺的俊脸,顿时瞳仁睁大。
怎……怎么又滚到人家怀里了?
他往旁边一看,就见自己的被子被踹在一边,两人挤在一床被子里,只睡了床的左半边。
他竟然睡觉那么不老实,还钻进傅开霁的被窝?
关与澄咽了咽口水,抬起指尖将傅开霁散开的上衣扣子一一扣好,小心翼翼地拿开傅开霁放在他腰上的手,做贼似的钻回自己的被子。
刚钻到一半,傅开霁睁开双眸,懒洋洋伸出食指勾住关与澄的睡衣后领:“跑去哪儿?”
关与澄浑身一僵,耳廓顿时红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