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了天际,月光如斧头一般劈开了黝黑的幕布。
破旧的深巷传来女人的哭泣声,那声音由小变大,由大变小,渐渐消失在无边无尽的深巷中。
深巷两边的居民被这声音吓得不敢出门,不敢张望。
“叮咚——!恭喜宿主签订希望系统,即将穿越到第一个世界——希望农村,绑定系统为0118。预祝宿主顺利完成任务!”
“庆春,庆春,怎么还没醒啊?这都快中午了,你还要不要去割油菜啊?”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堪比商贩的大喇叭。
连续喊了好几声,巩潆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边起边想: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人叫我,难道地狱也要早起吗?”
睁开眼,巩潆看到的是完全不熟悉的木制天花板,床也是木头做的,样式很简陋。除了基本的家具,房间里几乎没多余的东西。
看了房间一圈,巩潆对这里的一切感到陌生,不禁猜想。
“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因为我生前太穷了,所以来了地狱也住不上好房子。”
外面那人见她迟迟不出声,怕出现意外,连忙进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进门,入目是空旷、宽大的堂屋。
其实这堂屋也不大,只是除去一张八仙桌和四张长凳子就没什么东西,所以显得空旷。
因为巩潆嫌弃了衣服好一会儿,便还没来得及穿,可那人已经闯进了她的房间。
那人见巩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衣服没穿好,头发也乱糟糟的,自以为是地说:
“我知道你婆婆做得是不太对,但是你已经做了这家的媳妇,就得听婆婆的话……”
那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巩潆看着她的嘴一会儿张开一会儿闭上,根本不理解她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她是谁,忍不住问:
“大姐,你是谁啊,怎么在这儿?请问,这里是地狱吗?”
“庆春啊,你怎么回事?什么地狱啊,你还没死呢!我是宋丽兰啊,你隔壁的宋大姐!赶紧收拾好,没吃饭的话就去我家吃,待会儿还得去割油菜呢。”
宋丽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只剩下巩潆傻在原地。这简直就是——天大地大,都没割油菜大。
不过,谁是庆春?什么割油菜?巩潆完全不知道。
她不是前一晚从高楼跳下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地狱吗?
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吧!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她,什么都不顺意,什么都很倒霉。
现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谁也不认识,那个自称自己是“宋大姐”的人还要催她去干活。
忽然,脑海传来一道机械化的男声:
“恭喜宿主来到希望农村,我是你的特定系统0118,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问我。您的任务是必须在每个世界自然死亡,不能出现自杀、自虐。当然,来自外界因素的不可抗力是可以的。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寡妇,叫刘庆春,二十五岁。祝您愉快。”
巩潆短时间内理解不了这段话,只记住了“希望”,她昨晚跳下去的时候好像也听见了这两个字。
理清这段话后,她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就像小说里的人物那样。
“那任务失败会怎么样?”巩潆毫不在意地问道。
毕竟,经过昨天一系列打击,巩潆觉得啥都不重要,无论什么事情,于她而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只要任务失败一次,你就会回到现实世界。每失败一次,你在现实世界增加十年的寿命,但运气减少,频繁生病。只有每一个世界的任务成功,你才可以真正脱离现实世界。”
巩潆无语住了,这个惩罚也太恶心了,要求死的人活着,还是得好好活着。到底是谁制定的,巩潆要和它拼命。
不对呀,她都已经没命了,怎么拼?有点搞笑。
思考了一会儿,巩潆才穿好衣服,找了面镜子准备梳头发。
结果,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巩潆就发出了雷鸣般的尖叫声。
走远的宋丽兰都被吓了一跳,想着刘庆春是真疯了。
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外貌和原来的自己相差不大,但双眼无神,额头和眼角处布满了细纹,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面相极度沧桑。
巩潆看着这么显老的自己一度陷入恐慌,不就是跳个楼嘛,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怕的并不是穿越,而是怕自己是身穿。
毕竟为了保养好自己的皮肤,她花了不少钱和精力。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巩潆发愣,思绪随着惊吓回到昨天。
首先,刚进公司就被裁了;接着被最好的闺蜜背刺,身背巨额贷款;最后,被男朋友绿了。
这一天,巩潆收到的坏消息是活了这么多年以来最坏的。
想着想着,巩潆觉得自己活得太失败了,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跳了算了。
反正,自己的事业、友情和爱情都一团糟了,活着的希望都没多少了。
刚好,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巩潆已经不想躲雨了。
她特意往人少的地方走,人越少越好。
走着走着,雨慢慢停了下来,黑夜登场,巩潆也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老小区。
小区里有一个深巷,远远望去,好像没有尽头。
巩潆就沿着深巷往里走,一直走一直走,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哭声一直陪着她,月光和昏暗的路灯照着她前进的道路,像是指引着她前往极乐之地。
忽然,巩潆停下脚步,抬起头。
入目是一栋高楼,高到巩潆看到了另一种舒缓情绪的方法——爬上高楼,然后跳下去。
这样,一切都解脱了。
巩潆是这么做的,这好像是她大学毕业后做过的最顺从自己的事。
不过,巩潆没那么顺利。或者说,她从来都没顺利过。
她居然绑定了一个破系统,连想要死亡都那么困难。
“宿主,请不要想难过的事,会生病,从而影响任务的。”正想得出神,烦人的系统却打扰了巩潆的emo时间。
“要你管!”巩潆不屑地说,还翻了个白眼。
“会影响任务的!我的任务就是帮你完成任务,请不要让我采取不必要措施。”
另一边,宋丽兰回家后,就一直在院子里等巩潆。过去一小会儿,还没见她来,便急起来了。
想着巩潆要是再不来,自己就再去看看。田里可还有一大片油菜等着割。
可惜,巩潆还在和系统掰扯,似乎忘记了还要去割油菜。
没办法,宋丽兰再一次去找巩潆。
一进屋,宋丽兰就听见巩潆在说话。因为她听不见系统的声音,就以为巩潆在自言自语。
她不禁心想:“刘庆春这是真疯了啊!”
只是,不管刘庆春有没有疯,都得去割油菜。
于是,她朝着巩潆喊道:
“庆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家里闹鬼了不成,你在说什么呢?”
巩潆一看又是这个大姐,飞速闭嘴,直觉告诉她——这大姐不是省油的灯。
但她也感觉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否则会引起她的怀疑。
“宋大姐,你咋来了?还不敲门的,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巩潆还特意学着宋丽兰说话时的当地口音,好让人不怀疑。
宋丽兰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咱们天天在一起,还在意这些干嘛?对了,你东西拿好没,我们等一下还要去割油菜呢。”
这下巩潆傻眼了,刚穿来就得去干活?这也太折磨人了!
她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太阳大着呢,很容易晒黑的。
再说,虽然巩潆从小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农村。可她爷爷奶奶从来都不舍得让她干活,更别提割油菜了。
再大些,父母就把她接到城里去读书。
所以,不是巩潆不想去,而是根本不会!
忽然,就在巩潆想要去搜索原主记忆时,宋丽兰说出一句让她难以拒绝的话。
“庆春,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现在好了,都不需要巩潆亲自去搜索原主记忆,宋丽兰直接告诉她了——这是她自己答应的。
可是,巩潆是真的不想去割油菜,她只想大叫一声,然后拒绝。但不可以这么做,会暴露的!
巩潆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不停抱怨,偶尔骂几句宋丽兰。
结果,收到了提醒。
“宿主,请保持心情愉悦或稳定。”
该死的机械声又响起。
如果这声音好听一些,温柔一些,巩潆可能会心情愉悦一点点。
可惜,这声音不但毫无感情,还很严肃,巩潆十分不满意。
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宋丽兰,如何掩饰自己不是刘庆春。
巩潆可不想自己被当成疯子,然后浸猪笼。
思来想去,巩潆决定跟着宋丽兰去割油菜,顺便熟悉环境。
就在巩潆准备开口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
一时,巩潆觉得尴尬极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丽兰倒是毫不在意,是个不在意形象的,拉着巩潆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
“都这么久了,你还不吃早饭,快点上我家吃吧!”
巩潆听到“吃饭”二字,啥都不想了,就想快点吃饭。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
天大的事,也不能影响吃饭。
一出门,乡村独有的清新自然就把巩潆深深地吸引住了。
干净无污染的空气顺畅了鼻子,满眼的青山压下了心中的烦恼,鸟儿的啼叫、邻里间的欢笑替代了城市的车水马龙、嘈杂喧闹。
乡村、农村永远都带着那股纯真、自然,这是农民最可贵的品德。
宋丽兰的家和巩潆的家离得很近,只要穿过前面的一条小路。
她的家是木房子,有两层,晒坪很干净,用来烧火的柴整齐地堆在角落。
“我今天想着要去割油菜,就多炒了个肉菜。你快点吃,吃完就来田里,我在哪儿等你。”
宋丽兰把巩潆带到厨房后,说了几句,拿上镰刀就走了。
巩潆望着宋丽兰远去的背影,顿时放松下来,就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