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可能对‘拮据’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您这身行头看上去可比我讲究多了。您这要算拮据的话,我大概连贫穷都不配了。”
孙超回头瞪上来:“陆影川,你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你的一切都是周家给的,你自己手里有什么拿来跟我比!”
刘妈一巴掌扇过去。
“老天啊,我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来?连人话都不会讲,不,是连人都不会做了呀!造孽啊!”
说完,女人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好在,这家餐厅是铭星的,陆影川提前交代过,今天包了场,因此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孙超捂着脸,语气不耐烦:“你打我,你还嚎?算了算了,我是看明白了,跟你们这些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我时间。妈,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们从此各过各的吧!以后别来找我,看着就心烦!”
孙超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久,陆影川长叹一声,走过去把女人扶到椅子上坐好。
刘妈用纸巾把脸擦干净,这才抬起头来看对面人。
“让你见笑了,陆先生。那个混蛋讲的混账话,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陆影川浅笑:“不会的,刘妈。不过,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刘妈哽咽着声音说:“我前两天听到了他给你打电话,觉着不对劲。今天说什么不放心,就悄悄跟出来了。”
陆影川让服务生端来一杯红茶,放到刘妈面前,轻声说:“您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怎么混蛋也都是自己生的,真能不管不顾了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这件事上陆影川说不了别的,选择权在刘妈。
“您想好就行,至于刚刚我说让您退休养老只是想敲打一下您儿子。只要您愿意,周家还是需要您的。”
刘妈有些愧疚的点点头:“多谢陆先生,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怎么会,您不用有负担。毕竟小野这么爱吃您做的菜。”
说到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提起周野,陆影川心底的惦念再次涌上心头。
“对了,刘妈。小野他,最近有回家没有?”
刘妈照实回答:“有,基本每天都回来,就是早出晚归,好像工作上挺忙的。”
陆影川听了,放心许多:“没什么事就好。”他又想了想,“刘妈,我想拜托您个事。”
“陆先生你说。”
“这些日子我暂时不在别墅,但是又不太放心小野。所以,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希望您能马上通知我。”
虽然刘妈并不理解陆影川的请求是何意,还是满口答应:“好,我会的。”
见女人情绪彻底平复,陆影川试探性问:“刘妈,刚刚您儿子提到他的父亲时,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刘妈脸色倏地变的阴晴不定:“唉,不提那畜生也罢!”
“这是您的家事,不方便也不要勉强。”
刘妈摇摇头:“不,这没什么好瞒的。他父亲叫孙坚,我嫁给他时他在做些小本生意。生了孙超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家里渐渐富裕了起来。日子变好,本来是好事。没想到,自从有了钱,那男人就开了眼界。吃了没吃过的,见了没见过的,玩了没玩过的。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从夜不归宿到彻底不进家门。本来为了孩子,我想将就忍耐,哪怕他把我们娘俩撇在家里不管不问,对孙超来说还是有个父亲的。这人啊,是不能暴富的,穷日子过多了,一旦有了钱,享受了没有过的好日子,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不仅如此,还会更加贪婪,想要更多。孙坚就是。我是实在想不到,为了敛更多的钱他会跟人去做黑心买卖!”
陆影川一惊:“黑心买卖?!”
“啊,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正经营生。就是那时候,我和他提出了离婚。当时孙超还在念中学,我不能让那男人影响了我儿子。”
陆影川深思:“您的前夫赚黑心钱显然是违法行为,难道不怕被法律制裁吗?”
“这就是可恨的地方。知道他买卖做的不干净时,我曾劝过他,不能做这样没天良的事啊!他不听,还说背后有靠山,就算被发现,也没人敢动他。”
“什么靠山?”
“这个陆先生比我熟——仲家。”
陆影川嘴角一抽,口中喃喃:“确实,很熟了。可是刚刚您儿子说,他父亲倒台了?”
“是,报应啊!七年前进了监狱,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了!”
“这样吗?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
“说是经营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投入使用违规产品导致发生医疗事故。闹出人命后,相关部门介入调查,查封了孙坚名下所有资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完刘妈讲的,陆影川只觉耳朵在嗡嗡作响。
他拿出手机翻找出了一张当年的照片,正是违规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被查封时,孙坚被警察逮捕的照片。
“您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刘妈接过去只看了一眼:“是,是他,就算脸糊上了,我也认得!我跟你说,我太了解那个人了。听说技术是从国外学来的,买卖是好买卖。碰上他这么个黑了心的,偷工减料,廉价生产,最后还把人给害了!”
一瞬间,许多事串连在了一起。
孙坚就是当初引进那批国外医疗器械的负责人,又学习了相关技术,自主生产。那个医疗器械厂是他名下的。
按照刘妈所说,这些器械临床使用应该是没有问题。是孙坚为了牟取暴利偷工减料,生产了不合格的仪器。而那些非法仪器引发医疗事故,导致新城投入股份的股东承担巨大损失。
刘妈说,孙坚的靠山是仲家,且双方保持着长久的利益关系。那么究竟是孙坚利欲熏心将违规产品投入使用,赚取巨额利润,还是背后的仲家在赚黑心钱?
如果是后者,当年落网判刑的孙坚就不过是仲家丢出来的一只替罪羊了。
前有孙坚,后有秦勇,这些年新城里的肮脏事,庄庄件件都有仲家背后操纵。
仲家,究竟挣了多少脏钱?
从西餐厅出来,陆影川给安吉打去电话。他把从刘妈口中听来的事简单讲给安吉听。
“大吉,仲家的事我要查到底。不光是陆家,仲家染手的所有勾当,全部都要公之于众!”陆影川浑身都是阴冷杀意,眼底仿佛有一片深渊,直达地狱。
隔着电话,安吉都忍不住打颤:“陆哥,要不我们使些手段吧!这么规规矩矩的查,很难抓到尾巴的!”
“你看着办吧,我要结果。”
电话挂断,陆影川长长吐出一口气。温和的午阳照在身上,也根本照不透这个男人。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这日下午,陆影川接到了刘妈的一通电话。
看见来电显上“刘妈”二字时,陆影川心里就一沉。
果然,才接听起来,女人慌乱无措的声音响起:“陆先生!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是小野吗?”
“是、是大少爷!今早周老爷子回家了,然后把夫人叫了回来。两个人不知道在书房说了什么,我听见夫人很大声的讲话。没多久,大少爷就来了,二话不说去了书房。结果。。。”
“结果怎么了?!”陆影川从办公室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
“结果他们在书房大吵一架,我还听见了砸东西的声音,闹了好大动静!陆先生,你快回来看看吧!我真怕出事啊!”
陆影川整个人都凉了,他抓起外罩冲下了楼。
坐在车上,陆影川先给司寒拨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陆先生?”
陆影川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问:“司寒,你和小野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司寒的声音有些无奈:“我们借着仲瑾监视跟踪阿野的由头,去了一次仲家,跟仲老爷子告了一状。”
“然后呢?目的?”
司寒感慨,果然瞒不过这个人。
“阿野有些想要证实的事情。他说如果得到了证实,他要去找周老爷子对质。如果不是,那么他就和老爷子摊牌。”
陆影川头都大了:“什么叫摊牌?什么摊牌?”
“就。。。陆先生您和阿野的事。。。”
“他这不是胡闹吗?!”
陆影川气的有点胃疼,亏他相信了他,交给他去办。
这就是他办的事?!
司寒替人解释:“阿野说,他不想将来你被周家为难。陆先生,阿野为了你做了很多,每件事都有深思熟虑过,他也不是在胡来。”
陆影川默然许久,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小野刚刚在家里同他祖父和母亲吵起来了,架吵的很凶。”
电话那头同样陷入一段长久的沉默。
陆影川又问:“我现在回周家。在那之前,司寒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调查出了什么?”
司寒对陆影川讲的事好像并不惊奇,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阿野他。。。是仲家的孩子。”
听了这句话,陆影川眼前猛然一黑,拿着手机的手隐隐颤动。他一字一句确认:“你刚刚说了什么?”
听筒里司寒长长一声叹息:“那天我和阿野去了仲家。趁着阿野找仲老爷子书房谈话没人顾及我,我在仲老爷子专座的沙发上找到了几根头发,藏了起来。”
“阿野对仲家对他的诡异态度怀疑很久了。果然,头发拿到医院做DNA鉴定,结果是支持为亲子关系。。。”
这就不奇怪了,不论是仲海对周野的态度,还是仲瑾对周野的态度,如果联系上周野的身世,这一切就都说通了。
原来,周星曼当年怀上的是仲家的孩子。仲海之所以会把仲瑾养在身边到今天,不单是考虑仲怀安的隐疾不便泄露这么简单,更是为了把自己亲孙子迎回来而特意留下的一枚棋子!
只要周野入仲家做了女婿,就是名正言顺仲家人,仲海就可以大大方方把仲家产业全部交在自己亲孙儿的手上!
想明白这些的陆影川后背一阵恶寒。
人心险恶,人性更甚。
那孩子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一直不知自己亲生父亲是谁,他似乎也没有在乎过。如今突然要他接受自己是仲家人,而且不出所料,还可能会是那个入了监狱的杀人犯仲怀逸的孩子。
他,他怎么接受的了?!
陆影川放下电话,死死把着方向盘,口中不住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的心情,你的想法,为什么不来讲给我听?为什么要全部揽在自己身上?难道我不是那个值得听你倾诉的人吗?我不能是吗?”
接着,陆影川启动车子,飞快的开回周家别墅。
两小时前。
周榭坐在书房面沉似水,直到周星曼推门进来,老人家都没抬起眼皮。他用威严而阴沉的声音问:“听说,你答应了仲家的婚事?”
周星曼早料到自己父亲把她叫来的目的,一脸泰然:“是的,父亲。仲家夫人亲自找上的我,代表仲家愿与周家结亲,促成小野和仲瑾的婚事。”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还没有来及和您说,倒是父亲先听到了消息。没关系,现在说与您听也不迟。”
周榭面色又沉了沉:“那小野知道吗?”
周星曼回答相当果决:“他没必要知道。”
“什么叫‘没必要知道’?难道这不是那孩子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说了算的,不是吗父亲?就如同当年您做的决定一样。”
一句话说的周榭哑口无言。
父母说了算吗?
是啊,当年,他就是为了周家利益,忽略自己女儿意愿,擅自为她定下婚约,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
周榭粗重的喘着气,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好久,他缓缓张口:“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也知道,是我的偏执和强硬害你变成今天的模样。可是星曼,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想看着悲剧再次发生在小野身上!他是我的孙子!”
周星曼忽的冷笑:“他是您的孙子?我还是您的女儿呢!凭什么痛苦都要我来受,他却可以不需要!”
“周星曼你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