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盛锦轩当上新帝的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天下。他御笔亲批为宸妃、三皇子和苍澜族翻案,并发动三省六部所有人把告示贴满盛京的大街小巷。
戌时刚过,独自饮酒的千面叟就听到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趴在门缝向外瞧,正好看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向内瞧。
“丫头!”千面叟一眼就认出门外眼睛的主人,赶紧开门。
“师父!”李新月从门缝中挤进来,一把抱住千面叟,双臂牢牢收紧,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气。
“丫头,快松开,松开,喘不上气了。”千面叟一边求救,一边轻拍她的肩膀。
李新月急忙放开他,却依旧靠在他怀里,语气闷闷的对他说:“师父,你受苦了。新月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傻孩子,师父不苦。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千面叟抚摸她的秀发,眼圈有些发红。
李新月抹掉眼角的泪花,抬头看向他“师父,我还带了几个朋友来,咱们一起过年啊。”
“好!”千面叟往门口望去,看到白雨眠“小白?你杵在那干嘛,快进来!都是一家人,还要我请你?”
白雨眠赶紧大步跨进门口,对千面叟深深一揖“师父。”
“没了?”千面叟胡子都翘到了天上,此刻吹胡子瞪眼具象化了。他指着白雨眠跺着脚“小白啊小白,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
“师父,抱歉,我又没保护好新月。”
“我不要听这个!”
“那您想听什么?”
千面叟从怀里拿出那张平反告示给他们看,“你们的仇都报了,是不是该干正事了?”
“正事?还有何正事?”白雨眠此刻脑子里都是浆糊,根本听不懂千面叟在说什么。
他看向李新月寻求帮助,对方也无能为力。
“笨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弟弟!”沈怡一个箭步冲过来,对着白雨眠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
白雨眠捂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知道?”
“废话!”沈怡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千面叟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姑娘,却觉得……
“小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前辈好眼力!啊不对,应是……”沈怡学着李新月的动作撒娇地握住千面叟的手,娇羞一笑“师父,好眼力!”
千面叟立刻明白过来,感激地看向她“天牢里的丫头,是你?”
“正是,班门弄斧,前辈见笑了。”
“好孩子,你太谦虚了。若不是你用摄魂大法控制了那两个杀手。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在天牢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前辈您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新月和雨眠的主意。他们才是在幕后运筹帷幄之人,我只是配合他们演出而已。”
千面叟再次看向白雨眠,眉头紧锁,怒瞪着他“小白!你到底想明白没有?”
“前辈,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进屋里再说呗。”玉书才是那个最贴心的人。
几人依次进了屋。除了玉书站在白雨眠身后,其余四人分别坐在桌子四周。
白雨眠起身为千面叟斟酒,对方冷冷地看着那杯酒,就是不喝。
白雨眠莞尔一笑,都说老小老小,我们的千面叟前辈还是要人哄啊。他侧身靠近李新月对她耳语几句。
李新月从怀里拿出他二人的发结放在千面叟面前,问道:“师父说的正事,可是这个?”
千面叟拿起发结仔细端详,越看越欢喜,但还要装出气势来,审问白雨眠“小白,这发结是?”
白雨眠握紧李新月的手,目光坚定看向千面叟“前辈,我与新月早已结发定情,缘定三生。此次登门一来是陪您过个团圆年,二来是想请您为我们定个日子,我要迎娶新月!”
李新月被他握紧的手一顿,竟微微透出香汗,她不敢看他,来之前也没说有这一出啊。
白雨眠轻拍她的手背,安抚她。接着对千面叟道:“雨眠原是想明日请姨母姨丈一起,带着聘礼登门求亲。既然师父问起……”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千面叟“这是雨眠的八字,请师父为我们选个吉日。”
李新月挑眉看他:你怎么还随身带八字?
白雨眠狡黠一笑,对千面叟道:“师父,虽然我不用给前盛帝守孝,但他毕竟是我生父,为了不给新月带去麻烦,还请您尽量选在百日之内,这样对大家都好。”
“呵”千面叟把发结还给李新月,又把白雨眠的八字贴身收了,“你小子打的好算盘。百日内就想娶我家丫头。”虽然说着不中听的话,但千面叟上扬的嘴角怎样也掩饰不住。
白雨眠站起身恭恭敬敬端起酒杯敬千面叟“请师父成全!”
千面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抹一把嘴笑着说:“师父老了,熬不得夜,你们自己玩吧。厨房里还有些饭菜,要是饿了,自己热来吃,我先睡了。你们替为师守岁。”
“是,师父!”
看千面叟关上房门,李新月才红着脸问白雨眠“你要提亲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白雨眠尴尬地看看沈怡和玉书,二人心有灵犀道:“我们去烧水,热饭菜,你们聊。”
握住李新月的手,带她坐到院中,白雨眠靠在她肩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新月,你知道吗,当我从你背上滑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在后悔,为何没有早点娶你。同时我又很庆幸自己没有娶你。虽然你在吻我之时就把假死之王喂给我,可它到底会不会起作用谁也不知道。直到我倒下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都在天人交战,好想娶你,又怕娶你。”
李新月闻言一把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姓白的,你要是不想娶我,可以不娶,不用什么天人交战!”
“我不是……”白雨眠吓得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看着她,听从她的安排。
“不是什么?说好的生死与共呢?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成为寡妇?!就算是寡妇,你以为我会一辈子守着你,不再嫁?!你想的美!”
听她这么说,他的心才放到肚子里,不理会她的别扭,强行把她拥在怀中,如释重负般笑着说:“我知道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所以,我要娶你,即使以后我有什么不测,你也只能是我的‘未亡人’。”
李新月惊讶地睁大双眼,猛地推开他“你怎么知道?”
被推开的人,嘴角往下掉,皱起眉头,无比心疼“你和吴忧给我我的血之后,我虽然依旧不能动,却有了意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都有意识了,是如何控制自己不动的?”
“龟息功,听过吗?”
“所以,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是假死状态,是用了龟息功。”
“是。”
“难怪你一眼就看出是师姐假扮的我。”
白雨眠挑动好看的眉,皱皱鼻子,嘴角掉下来“我若连眼前人是不是你都认不出,你还嫁给我干嘛!”
李新月嘴角上扬,双手捧着他的脸,讨好地说:“生气了?”
“……”他别扭地别过脸不想理她。
“别生气啦!”李新月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两人,他们并未看这边,她踮起脚尖轻吻在白雨眠嘴角,迅速退开,心虚地再回头看一眼他们,确认危险解除,她才仰着头笑问他“还生气吗?”
白雨眠轻抚自己的嘴角,舌尖轻舔被吻过的地方,意犹未尽。低头附在她耳边问道:“以后我生气,你都会这样哄我吗?”
李新月的脸蹭一下红成了苹果,扭过身,小声道:“不知道”。
白雨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玉书曾经说过,只要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说不知道就是是。所以你以后都这么哄我的话,我会变得很难哄!”说完还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不停地点头。
“白雨眠,你无赖!”李新月的秀拳不痛不痒地打在他胸前。他一把握住她的拳头,伸向他怀里。“白雨眠?你在叫他吗?”
李新月从他怀里拿出一个人偶,正是他们一起去辰雾岛时,他送她的“白雨眠”。
李新月爱不释手的蹂躏白雨眠。“我还以为把他弄丢了,你怎么找回来的?”
白雨眠变戏法般又拿出那个“李新月”对她说:“之前咱们把他们遗忘在活阎罗船上了,是他找回来,还给我。”
“闫大哥还真是咱们的贵人,帮了咱们太多。”
“咱们,嗯,我喜欢这个词。”
“你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我只是太饿了。这么多天都没吃过饭,现在饿得要命。”白雨眠装可怜,赖在李新月身上。
此刻李新月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最后一顿饭居然是玉书婚宴前的早饭。真是太可怜了。
她立刻搀扶着他往厨房走。还没到跟前,她就高声问道:“师姐,玉书,饭菜好了吗?雨眠很久没吃东西了,你们能快点吗?”
“好了,好了,你先扶他回去坐着,饭菜马上来。”沈怡熟练地将锅里的菜盛入盘中。
李新月焦急地看着白雨眠,脚下步伐加快。轻轻将他放在凳子上,按揉他的胃“胃里难受吗?除了饿还有别的不适吗?”
看她如此担心自己,他笑得心满意足。“没有,只是有点饿,你别太担心。”
“饭菜来了!”玉书把托盘放在桌上。李新月连忙给白雨眠盛饭,满满一碗,看得几人傻了眼。
沈怡按住她还要继续添饭的手,“我的傻弟妹,小麟子很久没吃过东西,现在只能一点一点加食物。你一次给他吃那么多,他能受得了吗?”
“哦,对啊。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说着她就把饭倒回盆里。接着给他盛饭。可她的手却不听使唤,不停地颤抖,刚舀的饭又被她抖下去。
“新月!”白雨眠急忙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她“我没事,真的没事。”
“我知道。”她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手腕,遏制抖动,勉强将碗放在白雨眠面前。“我知道,你快吃。”
白雨眠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看他并没有什么不适,李新月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手也渐渐不再颤抖。
白雨眠吃的不多,虽然很久没吃过饭的他吃着眼前的“珍馐美味”有些欲罢不能,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还是适可而止放下碗筷。
玉书为他把脉,确定一切正常后。李新月吐出一口浊气。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白雨眠哭笑不得“新月,今晚是除夕夜,咱们要一起守岁。再说我已经睡了那么久,实在不想再睡了。如果你困了就去睡,我陪着你。”
“我不困!”李新月倔强地圈紧他的胳膊,不想离他半步。“师姐、玉书,你们要是困了,我给你们收拾房间,今晚委屈一下,在我家对付一晚。”
“我不困。”
“公子不困,我也不困。”
四人同时仰望夜空,天上只有星。白雨眠打趣道:“除夕夜的月亮躲了起来,咱们就一起赏星星吧。”
沈怡拉着玉书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我和玉书赏星星。你就赏你自己的月亮吧。”
李新月害羞地将自己完全嵌入白雨眠怀中。后者把她牢牢抱紧。
劫后余生的众人,在这除夕夜纷纷许下心愿:愿我们珍视的人都能平安喜乐,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有你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