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斯梅离开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之前,乔治还想邀请她去德文郡的陋居坐坐——韦斯莱夫妇都想见见这个女孩。但艾斯梅拒绝了他的好意。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会登门拜访。”她来到店门口,最后再仔仔细细环视一圈,想把这里每一处陈设连同乔治温暖的笑容一起刻进心里。
“总会有机会的。”乔治帮她拉开大门,摇着手目送她离开。
或许吧。艾斯梅也朝他摇摇手。但如果波特先生那个回到1998年霍格沃茨保卫战之前的计划是行得通的,说不定下一次她再拨动时间转换器时,世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到伯斯德宅时已经快到中午,莉达几乎是在艾斯梅走进门厅的一瞬间就冲出来把她拉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还神秘兮兮地张望着走廊另一边的动静。
“怎么啦?”艾斯梅拉了拉莉达的手,不解地问。凭她对莉达的了解,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
“是我堂姐来了!”莉达确认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们后,终于长出一口气,关上房门转头对艾斯梅解释道:“我和你说过的,米里森·伯斯德,她是个极端纯血主义者。”
艾斯梅立刻意识到自己和莫德小姐对纯血巫师家庭来说属于异类。“莫德小姐呢?”她紧张地问。
“放心吧,我给莫德小姐放了一天假。当然是以你的名义。”莉达带她来到床边坐下,“不过好消息是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家养小精灵会把午餐和晚餐送来我的房间,晚上我们也可以久违地挤一张床啦……”她举起和艾斯梅十指紧扣的那只手,兴高采烈地说。
真好,艾斯梅脸上抿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作为她们的最后一天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像是回到一年级时轻松悠闲的日子,没有太多的课程,也不用烦恼应付不完的作业,她们光着脚丫踩在宿舍的木地板上,和彼此分享正在借阅的故事集。兴致来了,又打开衣柜把漂亮的衣服拿出来全都摊放在床上,讨论能混搭出多少不同的风格。就这么无所事事,直到夜幕降临。
“话说回来,从那之后你和贝琪联络过吗?”艾斯梅在镜子前比划着莉达拿给她的礼服长裙,对她才刚一米六的身高来说果然还是太长了。
莉达摇摇头,上前一步来到艾斯梅身边,透过镜子注视着她消瘦的面庞,“那天晚上跟着食死徒离开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学生都失踪了,我怀疑放他们一条生路什么的只是托辞。”
“你觉得他们都变成人质了?”艾斯梅回过头迎上她的目光,惊讶地问:“用富商或魔法部高级官员的子女来要挟他们替食死徒办事?”
这么说卢锡安·罗齐尔也只是众多棋子其中之一罢了。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思索起来:确实,能够制定如此严密的计划,又在短时间内做出决策大举进攻霍格沃茨,单靠卢锡安的一腔热血显然是不够的。看来食死徒至少已经具有一定的规模,说不定就渗透在他们身边的每个角落……
“特里劳妮教授呢?”她突然想起弗立维教授的陈述,神色担忧。
“波特先生说还没找到。不过这些事有魔法部考虑呢,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莉达暗自紧了紧眉头,拿过艾斯梅手里的裙子,不想她再被这些琐事困扰,连忙转移话题说:“对了!过段时间我们去巴黎旅游吧,艾斯梅的妈妈有一半法国血统对吧?或者去佛罗伦萨,提前看看你要去的那所学校……”
现在当然不是开开心心计划暑假的时候。艾斯梅知道特里劳妮教授下落不明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食死徒的计划或许才露出冰山一角,如果不抓紧时间作出行动,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危机在未来等着他们。更何况尘封许久的时间转换器已然出土,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想要窃取它的力量,也难怪波特先生那么着急了。
“莉达,”艾斯梅定了定神,终于决定将心中的决策宣之于口,“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罗齐尔老宅时卢锡安的话、母亲的遗信、坟墓里的时间转换器和达摩克利斯之剑,以及回到霍格沃茨进行的三次试验,艾斯梅拉着莉达坐在床边,把这些事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就像和她说起弗雷德时一样,毫无保留。
“你想干什么?”莉达警惕地问,脸色已经铁青,“你没必要蹚这趟浑水,艾斯梅。”见她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莉达又赶紧温声安慰道:“艾斯梅,你是受害者,没有人有权要求受害者做什么,知道吗?你尝试过了,还把时间转换器交给了魔法部,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毫无疑问地,决定掘开母亲坟墓的人正是艾斯梅,是她不顾母亲的劝阻,把这份强大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带回了魔法世界。
“我觉得自己很奇怪,莉达。”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一开始信誓旦旦以为已经做好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弥补过失,可是当我意识到时间转换器真的选中了我,又下意识想要逃避……”
窗帘随风飘动,夜色就从缝隙悄悄钻进来,把室外的清凉带进房间里。
“选中了你?”莉达喃喃地问,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她紧紧抓住艾斯梅的双臂,急切地追问道:“什么意思?”
“卢锡安的供词里说他知道我一定会使用时间转换器,而我也确实恰好发现了一件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并不合理的事。”艾斯梅顾自点点头,像在自我肯定,“达摩克利斯之剑应该只有一把的。”
然而现在的世界线竟然出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把是卢锡安用来杀死亚历克斯的凶器,另一把则在艾斯梅手里。
“但那代表不了什么,艾斯梅。”莉达不安地摇着头,劝慰说:“你只是接受不了这些变故,开始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过段时间就会变好的,时间可以抚平痛苦,伤口也会慢慢愈合……”她的语气近乎请求,“去洗个热水澡吧,我们好久没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谁也没再主动开口,浴室里只能听见水流下落时发出的哗哗声。莉达默默关注着艾斯梅的情绪,从她低落的表情中明白自己没能改变她的决心。
要怎么做才能留住她最心爱的艾斯梅呢?莉达已经几乎竭尽全力了。
她们换上轻薄的睡衣,熄灭烛火,任由月光成为房间里唯一仅有的光源,借着这份朦胧看清对方的样子。床铺柔软,两个人并排躺着也还有空余。
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艾斯梅还没来及反应,回过神时莉达已经跨坐在她腰间,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怎么……”她刚想出声询问,嘴巴却被一个深情的吻堵住了。
艾斯梅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莉达吻住了她。
可能是身下的人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也可能莉达本就没打算缠着她不放,这个吻轻柔、深入,却戛然而止。
“我喜欢你,艾斯梅,不止是朋友之间的那种。”莉达抓起艾斯梅的手放在胸前,让她感受自己正剧烈跳动的心脏,面色绯红,“你现在应该能明白了吧?我知道我是个怪胎,你可能会因此感到恶心,但我怕再不说出口就没机会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艾斯梅浑身僵硬地怔住了,眼睁睁看着莉达已经满含热泪的双眼正无助地望着她。
“我喜欢你的坦诚和善良,喜欢你永远是那么明媚美好,喜欢你柔顺的红头发。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不会嘲笑我丑陋的长相,也不会把利益和血统挂在嘴边……艾斯梅,”莉达的眼泪顺着下颌滴落在艾斯梅脸上,“你是我唯一深爱的人。”
她已经受够了这个古板的家庭,受够了父母的打压,受够了注定无法自由选择的人生。喜欢上艾斯梅是她有生以来做过最叛逆的事,但她甘愿为了艾斯梅挣脱一切束缚,只要有艾斯梅在她就有无限的能量。因为艾斯梅总能看见她的长处,发自真心地称赞她、鼓励她。
“别哭,莉达,你一点也不丑陋,”艾斯梅没考虑过自己的每个动作在莉达看来代表什么,她只是不想莉达难过,于是下意识抬手去帮她擦掉眼泪,“我也永远不会觉得你恶心……”
又来了,她总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表达善意。
“那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回到过去的想法?”莉达恳求道,“还记得你让我帮忙去佐科买东西时交换的条件吗?你要满足我的一个要求。所以,”她捧着艾斯梅的脸颊,郑重地说:“和我交往吧,艾斯梅,我们一起去意大利,就算是在麻瓜世界生活。”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莉达,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多么无情的回应,艾斯梅知道这句话很伤人,可她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她确实还深深喜欢着弗雷德,这份喜欢自从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之后还没有任何宣泄的出口。“弗雷德消失了……”酸涩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悲伤和无力紧随其后,艾斯梅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抽噎起来,“我喜欢的人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为什么会这样……”
根本不可能忘记弗雷德纯粹的笑容,和乔治短暂接触也只会让她更深刻地感觉到和心爱之人分别的痛苦。
“对不起,莉达……”艾斯梅无措地抹去在她脸上纵横的泪水,努力平复心情,“我承认自己很软弱,但是……”
“弗雷德已经留在过去了,艾斯梅,忘了他吧。”莉达淡漠地说。她讨厌所有让艾斯梅伤心的人,也无法理解弗雷德不负责任的行为——明知道到最后所有的伤痛都会由艾斯梅承受,却还要提出交往,这样的感情真的算是爱吗?
“想想现实吧,艾斯梅,弗雷德只是一个鬼魂。你们没办法接吻,也不能触摸彼此,”她用手掌摩挲着艾斯梅的脖颈,轻轻解开艾斯梅睡衣的扣子,俯身吻了吻她的锁骨,“但我能做到弗雷德做不到的事,也能带给你快乐……”
女孩子的皮肤细腻而光滑,手指也更柔软、更灵活。窗帘不再摆动,室内的温度正在她们沉重的喘-息中逐渐升高。闷热的空气湿润了她们的身体,唤出一层薄汗,只有莉达的嘴唇冰冰凉凉,成了抚平这份燥热最后的解药。她亲吻着艾斯梅的脖颈,却在那里看见一处细小的伤口。
“这是你自己留下的?”莉达在艾斯梅耳边挑逗般地吐着热气,“别准备骗我,我对你身体的每一处构造都一清二楚。”
“昨天晚上我想自杀。”艾斯梅冷静极了,不如说燥热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不是她。
莉达果然瞬间立起眉毛,兴致全无,“你疯了?!”
“但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我和命运只能有一个胜者,至少我要试一试。”她坚定地说。
“所以你还是没准备放弃……”莉达气恼地抽回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在可怜我吗?还是以为我一定做不出伤害你的事?”
“不是,都不是。”艾斯梅用拇指揉了揉莉达乌青的下眼睑,“谢谢你的照顾,莉达。我很喜欢你,虽然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但我不想看见你难过。明天我就要去魔法部了,说不定以后再也……”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言辞恳切而真诚,“如果消失前能在你心里留下深刻的记忆,也算是对这些年你始终陪伴在我身边鼓励我、支持我的一丁点回报吧。”
这算什么?
莉达伏在她胸口,泣不成声,“太自私了,艾斯梅。你让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只是想留住你,想和你一起走向未来罢了……”但她现在无比憎恶自己竟把这份莫须有的欢愉强加在最喜欢的人身上——明明艾斯梅是那么痛苦。
“别害怕,莉达,就算是没有我的未来,也一定会有其他人陪你继续走下去的。”艾斯梅把莉达搂进怀里,抚摸着她黑色的长发,轻声安慰道:“因为莉达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呀。”
即使她将要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也会衷心祝愿莉达能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