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谢文湛弯腰捡起地上的归元丹，指尖颤抖，一脸难以置信。
来丹霞宗前，他知师姐化名为江瑶，炼丹大会夺魁后归元丹是她得，与那妖女交手时，发现丹药在她手中。
除了解除蛊毒，他本想夺丹还给师姐。
不知是何时，跑到了他身上。
江青瑶也是不解，只有云萝近过她身，谢文湛就算想拿，也毫无机会。
此事若不作像点，不止她，谢文湛出去也难，她还要找机会，将那驱邪玉佩还回去。
她眼神锐利，剑尖直指，“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交出归元丹。”
谢文湛望向她，心中刺痛。
没想到，师姐会为了一个妖女与他刀剑相向。见江青瑶面色苍白，他满是无奈。
只好冷哼声作势迎上去，两人在灵霄相处百年，常在灵喜宫前习武练剑。江青瑶常胜出他几招，如今修为悬殊太大。
即便谢文湛灵力耗尽，她也非他对手。
“砰砰砰！”
林中风雪搅动成漩涡，周遭树木倾斜狂舞，火灵力融化冰雪，空地焚出一圈灰黑，扑到眼前。
江青瑶念诀，调动冰雪凝成一根根长刺，与火舌对撞，滋滋作响。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似打斗，倒像是在切磋武艺。
几招过后，谢文湛忽从怀中掏出归元丹，扔向对面，瞪向云萝，“别再来烦我。”
慌乱之中，江青瑶跨步起跳接住丹药，被树根绊倒，重摔在地。
谢文湛想上前扶她，云萝抢先一步，扭头看向谢文湛。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用无声的口型地对他道。
用不着你管，滚。
谢文湛愠怒，此地不可久留，只好转身离去。
“瑶瑶，地上凉快起来。”
江青瑶撑着膝盖站起，望着远去的背影，嘴里哈热气。
谢文湛来之前未告知她一声，要么是个人私事，要么这事不想让她知晓。无论是哪一种，归元丹都在他身上。
她怀疑，此事与万倚天有关。
毕竟灵霄宗丹药资源匮乏，万倚天作为掌门，身上旧疾只多不少，她不止一次碰见，他根骨处的火毒已遍布全身。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都平复下来。若他得归元丹，将不再受火毒之苦。
她余光瞥向云萝，心里发闷。
那些弟子说得果真不错，她周围两个三个的，都非纯良之辈。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屋内，风雪格挡在外，江青瑶停下脚步。
“师姐，有件事我想向你讨教一二。”
她顿了顿，“你可知哪种蛊毒冬日发作，仿佛置身恶梦，符术灵力都无法剔除，还越挣扎越痛。”
“瑶瑶，谁给你下的蛊，快掀开给我看看。”云萝急地撩她裙摆。
江青瑶笑了笑摁住：“不是我，是前不久路过时，碰到一老头中了蛊毒，便好奇问问。”
这丹霞宗上下，炼制毒丹蛊术的人并不多，她认得的也就云萝一人。
她没提归元丹一事，也是在这方面碰壁，若云萝能提供线索，此事也就罢了。
桌上的烛火燃起，窗外飘来阵冷风，忽明忽灭的光线下，映照出美艳娇嫩的脸，云萝抿一口热茶。
“施蛊之人，绝是高手。”
“寻常蛊毒顶不过是穿肠破肚取人性命，亦或者诱惑人心，你说的这种，症状诸多，倒像传闻中的万毒蛊。”
她语气冷冽，“中蛊者毒发时生不如死，脑中会重复回放心中恐惧的一切，直到此人自戕。”
这么狠，江青瑶指尖僵住。
初见长孙茂时，他眼神空洞，之后才知，是受了某种符咒影响，从此视万物为黑白两色。
裴慈与他究竟是何仇怨，同一宗门之下，斗得天翻地覆。
她将神色掩盖在昏暗中，淡淡道。
“可有破解之法。”
云萝摇摇头，“我要是知道，早就炼制出万毒蛊了。”
江青瑶知此事急不得，要解此蛊还需从长孙茂下手。既是万毒蛊，那所需的毒物并非寻常数目。
冷风卷起细碎的灰尘，衬得屋内愈发简陋，雪浪反射的光落到衣袍上，透出淡淡寒气。
江青瑶将视线投到床上，那日床板底下摆着二十几个罐，里面装着的蛊虫密密麻麻，至今还记忆犹新。
云萝起身朝门外走去，瞥一眼桌上装归元丹的锦盒。
“今日乏了，早日休息吧。”
“嗯，师姐也是。”
江青瑶心下有了思索，待人走了。
她走到床前，三两下掀开了床板，火光洒到凹槽里，二十几个罐子空空如也，散出点腥味。
罐底残留着爬虫足节蔓爬的痕迹，满天飞虫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捂住嘴退后半步，脚底传来一道窸窸窣窣声响，像某种长条生物在蠕动，不注意还以为是叶子掉落。
团子拍动翅膀，往陶罐附近嗅了嗅。
“是食物的味道，但闻起来臭臭的，肯定不好吃。”
鸟的食物，还埋于地下……
除了虫子还能有什么？
似有万只虫蚁爬上脊背，江青瑶嘴唇发白，“你是说，底下面还有一层。”
见它点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血液凝固，尖刺扎进脚心。
“宿主不必担忧，我能感受到底下有个巨大的火法阵支撑，一般人是解不开的。”
“不、不，我必须解开它。”
这很可能与万毒蛊有关。
江青瑶终于明白，那些虫子为何像幻术一样被石羡之他们轻易抹杀，因为真正厉害的毒物，在她脚下。
长孙茂在她屋底养蛊，或者、大胆猜测一下，是整座无极峰。
整座无极峰都是他的养蛊之地。
怪不得云萝上山采毒虫，从不空手而归。
对于一个极度厌恶软体虫类的人来说，无异于把人丢进全透明房间里，吃喝拉撒二十四小时受人监控，毫无安全感。
“宿主，想破此阴阵，需以妖血为引，还得是非常强大的火性大妖，这些年妖族一直蛰伏在暗处，极少露面，精血难得。”
既然难取，总得有地方可以买到。
江青瑶重新把被褥摆好，“看来得下山走一趟了。”
夜不能寐。
几个辗转反侧，屋外晨光渐亮，江青瑶冷静下来，拧住太阳穴，仔细梳理今日发生的一切。
唯一庆幸的是，池厌似已不记得她，但他的气息十分诡异。
杀他之前，就有邪祟侵体的征兆，得探探他的虚实。
不仅如此，小黑也死得蹊跷。
她从床上坐起来，“团子，有没有关于蛇类的古籍？”
身怀异香，通灵性，还是罕见的黄金瞳，鳞片上的纹路细看，像蜿蜒曲折的腾云。
团子心道那不过普通一条黑蛇，却拗不过江青瑶。
它钻进青鸾剑，半天飞出来，嘴里叼着本书：“这本是你从灵霄书阁带出来的，奇怪的是，后面有关蛇类的记载被撕了。”
“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本普通的妖物典籍，蛇的记载很少，只有名字，没有详细的描述。”
江青瑶翻开那本普通的妖物典籍，果然，未找到与小黑相似的记载。
她快速翻动，翻到蛇的习性部分，看到一行字：蛇在交/配时会表现出异常的行为，如躁动、体温升高、缠绕啃咬等。
她回想起小黑之前的状态，呆愣了。
那日夜里，它种种状态，是发/情的表现，可它……为什么会对着空气。
她脑海闪过一双金色竖瞳，死死凝视她，湿冷的蛇尾环绕手腕，紧紧缠住，伸出黝黑分叉的尖舌。
黑色鳞片刮过肌肤，激起战栗。
她脸颊涨红，羞愤难当。
难、难道，它把她当成了……江青瑶不敢再想下去，心快跳出胸腔。
想起当时的那一吻，嘴唇上似残留着咸泪，她钻进被窝里，捂住脸。
她当时竟还撩拨它，真是……
淫蛇。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些画面，江青瑶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三日后。
阳光铺洒到翠林，树影婆娑，小雪细细碎碎下，落到一道纤瘦的浅青色的肩上。
江青瑶低头，看了眼青鸾剑。
炼丹大会后，她成功晋升为五品炼丹师，衣服也从紫袍换到青袍，归元丹上妖血与妖气一日不除，她一日不能服下。
好在她修为已至金丹，能勉强压制住火毒。
妖血不易购买，先修复青鸾剑为上策。近日炼制的一些六品丹药，应该可以换取不少下品灵石。
给团子当个塞牙的零嘴。
两旁街道人群来往，吆喝声和嘈杂声相撞，道路尽头屹立一座玄铁打造的阁楼，檐角下的银铃随风轻响。
丹阁共分三层，一层卖丹，二层买丹，三层卖些武器奇物。
此阁传闻是丹霞宗掌门一手创办，为门下弟子炼制的丹药寻个出路，外界之人也能在此寻得良药。
江青瑶刚踏进门，正要开口与拍卖掌柜商议售卖丹药之事，背后闪现一道异样的视线。
她回头看去，不见那视线，只匆匆瞥见一角雪白色衣袍，那式样是……
江青瑶侧身绕过人群，走上盘旋的阶梯，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一名高瘦的白袍男子见她远去，有些疑虑，身后跟着几人，快步上前。
其中一人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背影像极了一人。”
“谁？”
那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师父说了，宁错杀，不放过。”
众人相视一眼，悄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