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阳跌倒在地,眼中充满茫然,感到一股热流流入人中,青年抹了一把鼻子。
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到指尖星星点点的血迹。
对方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过了几秒后谢重阳头顶又突然罩上一道阴影。
林初南面无表情地俯视他,指骨被青年捏得咔哧咔哧响,他俯身提起谢重阳的衣领,眼中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
叶初南出现的太过突然,连舟眠夜无法预料。
舟眠眉头微蹙,忍着心口的剧痛撑起上半身,哑着嗓子对正准备扬起拳头的叶初南喊道,“林初南。”
少年声音沙哑艰涩,听到他的叫声,林初南准备落下的拳头倏地顿住。他保持半蹲着的姿势偏头看了一眼舟眠。
舟眠半坐在床上,脸色煞白,唇色却是红得刺眼,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到少年下面,当在看到少年锁骨和脖子上大片大片的吻痕时,林初南整个人愣在原地。
舟眠狠狠咳了几声,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抖着手合上衣领,之后才稍微平息了点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缓声安慰他,“你先放开——”
“你他妈又是从哪来的!”
话音未落,突然被人揍了一拳的谢重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突然从地上弹起给了林初南的一拳。
林初南没有防备,被他一拳正中下颌。
谢重阳气喘吁吁站起来,用手背囫囵擦掉脸上的鼻血,青年扯了扯嘴角,脸色却黑得可怕。
他高高在上地看着林初南,问,“你就是在电话里喊他眠眠的那男的?”
林初南抬起头,双眼赤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舟眠坐在床头衣冠不整,满身痕迹的模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不过是错过了一个电话,为什么事情便会发展成这样?
林初南牙关咬紧,他掀开眼皮冰冷地看着谢重阳,撑在地上的手臂肌肉紧绷,像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对谢重阳说,“你干的?”
谢重阳眉头紧蹙,一边擦拭鼻血一边不耐烦的冲道,“什么你干的我干的?”
谢重阳看着面前这个面生的男人,不知怎么的一股怒火就往心头窜。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哪有人在闯入别人家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怒极反笑,“先不说我干了什么,你他妈一大早私闯我的公寓,还跑到这里质问我,是不是失心疯?”
“我问他身上的痕迹是不是你干的!”
林初南温润清隽的面庞上已然通红一片,他目眦欲裂地盯着谢重阳,像是只要对方说出一个“是”字,就会立刻把人当场撕碎。
“什么痕迹……”谢重阳不耐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顺着林初南的视线偏头看,舟眠正紧抿着唇,冷冰冰地看着他。
谢重阳脑子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人不会以为舟眠身上的痕迹是他干的吧?
“哈。”谢重阳嘴角微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觉得他身上的痕迹是我干的?”
林初南一言不发,死死瞪着他。
“你他妈是不是瞎?”谢重阳吼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脸气急败坏道,“要真是我干的,挨两巴掌我也心甘情愿,还用得着被赶出去!”
谢重阳俊俏的一张脸上满是怒气,一想到刚才被莫名其妙扇了两巴掌,心里又气又怒。
余光瞥到在那一言不发的舟眠,青年扯了扯嘴角,又对林初南说,“不信你就去问问你的好眠眠,看看到底是哪个畜生做的!”
谢重阳的模样不像作假。
闻言,林初南看向舟眠,煞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期盼。
他喉咙干涩,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舟眠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眸似乎被什么挡住了,此时雾蒙蒙一片,充满了心事。
林初南内心一震,蹲在舟眠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眠眠……”
舟眠很是厌倦地抽出了手,垂眼低声道,“我不想说。”
闻言,两个男人俱是一愣。
谢重阳目光如炬,气不过又喊了一声,“你就这么你喜欢他?!”
喜欢到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为那个畜生打掩护!
舟眠不语,反倒是林初南责怪似的扫了他一眼,“闭嘴。”
像是怕他是声音大了吓到舟眠一样。
谢重阳对他露出鄙夷的眼神,“装什么?你敢说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说不说是他的自由,你和我都无权干涉。”林初南冷冷地瞥了谢重阳一眼,转头又换上一副平静温柔的模样对舟眠说,“眠眠,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了好不好?”
舟眠心里明白他和顾殊行的这场交易不能被别人知道,但在看到林初南关心担忧的表情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主动牵起叶初南的小拇指,语气中带了点安抚的意味,“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林初南一愣,随后又将舟眠的手包在掌心,点头,“我都知道。”
他紧紧握住舟眠的手,眼中浮现一丝懊悔,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眠眠,昨晚手机关机了没能接到你的电话。”
林初南昨晚因为处理一个比赛项目忙到半夜,等到结束时手机早关机了。那个时候他睡得很沉连手机开机了也没看,直到今天起早,才发现舟眠昨晚给他打了三个电话。
他回拨过去又发现舟眠的手机关机了,担心他出什么事才匆匆忙忙赶到舟眠的公寓,但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谢重阳的那些话。
想到谢重阳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林初南目光渐冷。
他早就对舟眠说过他的这个室友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在电话里他突然插嘴便是前兆。但舟眠迟钝,也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所以总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事。”
舟眠摇头,他苍白的神情看得林初南越发心疼,林初南摸了摸他的头,问他,“昨晚给我打电话是又什么事吗?”
“他昨晚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淋了一身雨回来。”谢重阳抹去鼻尖快要干涸的血迹,冷不丁插了一句。
“和你有关系吗?”屡次被插话,林初南忍无可忍地回头,用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骂谢重阳。
“我们说话可以请你不要插嘴吗?”
谢重阳哼了一声,大喇喇往舟眠床上一坐,顶着林初南几乎想杀人的视线说,“这是我公寓,要请也应该是我请你离开我的地方。”
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他还在这呢,林初南算什么?
林初南还想说什么,舟眠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他低头,看到少年对他摇了摇头。
青年目光闪烁几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舟眠面无表情地对谢重阳说,“这里是我的房间,请你离开这里。”
谢重阳瞬间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质问他,“我就说他两句你至于赶我走?”
舟眠,“你本来就是要走的,早走晚走有区别?”
谢重阳鼻子酸涩,埋怨似的看了一眼舟眠,好像在看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那,那你等会还会不会搬走?”他小心翼翼地问舟眠。
看到舟眠掀开眼皮,他连忙解释,“我就是想说现在公学里的平民公寓不多,你如果真想向学生会上报也得等一两个月。而且搬来搬去的浪费时间,也耽误学习。”
舟眠,“所以?”
“所以我不烦你,你还住在这里好不好?”谢重阳语气可怜兮兮,“你如果不想见到我,我就每天都不出自己的房间,等你走了在出去,这样行不行?”
林初南背对谢重阳轻蔑地笑了一声,葫芦里买什么药自己心里清楚,还说是为了不耽误眠眠学习。
谢重阳这个装货。
不过林初南马上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舟眠专注的神情,对方好像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谢重阳的提议。
见情形不对,林初南眼疾手快地扳着舟眠的肩膀,柔声道,“眠眠如果没地方去了可以去我那,刚好我室友最近有些事要回趟约里克。你可以等下学期再申请换宿舍,这样会比较方便。”
林初南抬眼和谢重阳视线撞上,他唇角微勾胜券在握地瞥了对方一眼。
舟眠沉思了会儿,最后还是觉得谢重阳的话说得有道理。他这学期的事本来就多,如今不仅每星期还要和顾殊行完成交易,而且卡索和温希他们就不会让自己好过。这样看来,搬宿舍也太耗时间了,他不能把时间浪费这种事上。
至于谢重阳说得会保证以后不再和碰面,这舟眠倒是不在意。他白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度过,晚上回来也不经常碰见谢重阳,这些都无可厚非。
“还是算了吧。”舟眠拍拍林初南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这里我也住了两年,确实已经习惯了。”
林初南面色难看,低声对他说,“那万一他再骚扰你怎么办?”
谢重阳对舟眠心思不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唯独舟眠自己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业上,愣是没发觉。
闻言,舟眠抿了抿唇,他朝谢重阳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朝他招手,“你过来。”
谢重阳瞳孔紧缩,喉结不自主上下滚动,突然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快。
“干,干什么?”
舟眠没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语气平淡,“你是怕我害你吗?”
“当然不——”谢重阳立即否认,但随后他话音一转,泄气般地挠了几下头,又似乎重重叹了口气,才巴巴走到舟眠面前,嗫嚅道,“你想说什么。”
舟眠用目光描绘青年侧脸上分明的巴掌印,他伸手用指尖碰了几下,仰头,神色认真地问谢重阳,“你以后还会骚扰我吗?”
谢重阳睁大眼睛,突然大舌头起来,“我,我……我哪里骚扰你了。”
舟眠眯起眼,掌心贴在巴掌印的地方用力按了几下,有些不快,“你只需要告诉我会,还是不会。”
少年的掌心温热柔软,像是不小心陷进了一团棉花,谢重阳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脸倏地红了起来。
“当然……当然不会了。”
舟眠听到这里,才满意地收回了手,迅速恢复冷漠的表情,开始遣人,“可以了,你走吧。”
谢重阳捂着被他碰过的地方呆呆“哦”了一声,他神游般往回走,却没发现自己走的根本不是离开卧室的路。
舟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你去我浴室干什么?”
谢重阳如梦初醒,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洗个手,洗个手就走。”
最好笑的还不是谢重阳的反应,而是舟眠听完真的无所察觉的,认真的“哦”了一声。
“……”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林初南,头疼般地闭上眼睛。
*
谢重阳走后,林初南才想起自己这次来不止是因为昨晚那通电话,还有一件对舟眠来说迫在眉睫的事。
他垫了两个枕头在舟眠腰后让他能更舒服地靠在床头,本想直接问,但话到嘴边青年又蓦地收了回去。
林初南将被角往上掖了一下,斟酌了几秒才问舟眠,“……你和马温家的人的交易是不是在明天?”
舟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轻轻点了个头。
林初南指尖无意识绞紧,他望向舟眠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心事重重地握住少年的手道,“如果没有凑齐一千万,我会和卡索商量。虽以我的能力不足以让他完全收手,但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
青年温润清隽的脸上溢满担心的神色,他紧紧握着舟眠的手,满怀希冀地看着舟眠,像是怕他拒绝自己。
舟眠安抚般地对他笑了一下,他的手轻轻盖在叶初南手背上,“不用,我已经凑够钱了。”
凑够了?
林初南难以察觉地皱了下眉。
他知道舟眠除了公学定期的奖学金外还有一些兼职工作获得的薪酬,可一千万对平民而言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寸土寸金的约尔堡任何平民也不能一朝一夕就凑齐这笔钱,如今舟眠却信誓旦旦地向他说已经凑够了这笔钱。
林初南起初以为他是在骗自己,但后来他细细观察了舟眠的表情,并没有任何说谎的征兆。
他只能忍住心中数不清的疑问,略带警惕地问,“真的凑齐了?”
舟眠点头,眼睫颤了几下,对林初南说,“我从别人那借过来的。”
“别人?”林初南直觉不妙,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