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任务完成之后，系统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立刻回到系统大厅，二是在接下来四年内任意一天返回，但最长停留时间不能超过四年。

白照鸿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特别值得留下的地方，就选了立刻返回。

他闭上眼，蓝色的光芒将他包裹。意识穿过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之后蓝光散去，眼前是一年未见了的大厅。它毫无变化，一如既往地寒冷空旷。

一道又一道蓝光围着大厅的圆台闪现，其他玩家们也相继被送回来。

白照鸿问：“难道所有人的游戏时间都是一样的吗？”

17：“游戏大厅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无论玩家在游戏世界用了多久，回到大厅的时间差距都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点头，四下张望了一圈。

看着这些陌生的人，他忽然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刚来这个大厅时，六十个人全都好好站着，没人坐轮椅。

那卫寿林的轮椅就真的很有说法了。

17似乎察觉什么，询问道：“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白照鸿没有回答，还在沿着圆圈挨个看过去，一边找卫寿林在哪，一边数人头。

他刚数完一半，广播就响起来：“警告：第一轮游戏已结束，即将根据玩家表现进行第二次结算与评定。”

等等，人齐了吗？

白照鸿感觉不对，迅速把剩下的数完。人数果然从六十变成了五十七，加上自己一共五十八个。

有两个人在上个世界里死了。

如果结算时被淘汰，系统会把人送回原来的世界，但在其他世界死亡呢？

他想问问17，一抬头，发现17已经上去进行结算程序了。

银白的光束渐次落下，一张新的卡牌出现在他面前，上面的数字是9。

“警告：广播。”

结算流程结束后，电子声音又响起来。

“恭喜五十八名玩家成功通关第一轮游戏，也很遗憾2号和37号玩家在第一轮游戏中永远失去了生命。系统395、09任务失败，已报废处理。”

大厅里一片死寂。

电子声音毫无情绪地提醒道：“等级越高的世界，也伴随着越大的风险！望各位玩家悉知，游戏失败，只会回到原本世界；强行挑战过高等级的世界，则有魂飞魄散，永远死亡的风险。”

白照鸿刚才的问题就这么被解答了。他听到这个答案，皱了下眉。

旁边有人问系统：“什么意思？”

系统给他解释：“您现在是灵魂出窍来到游戏，如果回到原世界，还能死后轮回转世。如果在这里出了意外，就会永远消散在宇宙中。”

那玩家听了，咬咬牙道：“反正下辈子也不是我，把机会留给下辈子有何用？不如拼一把！”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我这一生积德行善，下辈子必能福报加身，我要走！”

游戏大厅一时沸反盈天。

广播不理会场上混乱，仍然念着自己的稿。

“第一轮游戏已经顺利结束，现在将开启排行榜和联系人列表功能。玩家在得知另一玩家真名后，可以与其通过对话框交流以及交换手牌。”

众人在大厅时，向来是围成一个圆，留出中间空空荡荡的平台，不知有何作用。而这一刻，随着广播的声音，圆台上缓缓展开一道极长的光幕，上面从一竖向罗列到六十，是玩家的排名。

白照鸿留意了一下，他目前排在五十二名。第一个世界结束后，一下跃升了八名。

虽然他已经不是倒数第一，但名字后边还跟着那个银色称号——最弱一环。摸摸领子，徽章也还在上面，没有因为衣服换来换去而消失。

有称号的人不多，大约十几个，除了他之外都零散分布在榜单靠前的位置。而排在他后边的八个人中有两行已经变成灰色，昭示着它们的主人永远消失。

“另外，商店功能现在开始可以使用了！在商店中有出售强制型道具，您可以对您已经得知真名的玩家使用。

“再次提醒各位玩家，请检视自己的手牌总数，在第三次结算时，总数超过21点的玩家将被淘汰。

“淘汰后，您会被送回自己原来所在的世界。本游戏一旦参与，概不接受中途退出。请各位玩家遵守游戏规则。

“那么，请各位玩家和系统员工们，继续不择手段地赢下游戏吧。

“警告：广播结束。”

白照鸿打开系统界面，原先只标着“许普诺斯教育基地”的方框上多了一个字母C。点进去之后，有一些关于上一个世界的详细说明，以及世界在后续四年的发展。

他先看了后续。

四年弹指一挥间，系统对整个世界仅有短短的几行记录，但仍能窥见那些短暂相处过的人们的未来。

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在故事全文完之外的续集把梦境推向了真实与想象间的阈限，又似饮下苦酒后的一阵回甘。

直到这时，他才在系统记录里看见那个南区的女孩竟然后来继承港口，又一路向上成为新的领导者，不由感叹了一句阴差阳错。

他转而去看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

【个人主线任务：不要成人、顺利毕业（已完成）

评级：D

说明：该世界为二级世界，任务评级最高为C。由于宿主在完成任务过程中采取不正当手段，评级下降。

世界主线任务：新生（参与度15%）。作为将总统蔚蓝引入正轨的关键人物，你获得了评级奖励。

支线任务：火种（参与度100%）。你亲手挑起了北区的学生运动。

支线任务：苏醒（参与度50%）。你为睡眠教育的废除做出了一定贡献。

最终评价：C。获得奖励点数：5】

白照鸿算了一下，C级给了一张面值为9的牌，加上之前的13，现在他手上面值一共22。也就是说，如果什么都不干，到了下一次结算，他也可以跟着死了。

但是游戏系统在给出死亡威胁的同时，又开放了一个商店，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这些排名靠后的人立刻淘汰。

他打开新解锁的游戏商店。界面里密密麻麻写着许多诱人的描述，比如“把自己的牌给一个指定玩家”，“把自己手里的一张牌放回牌堆重抽”。售价从1点到10点不等，最贵的是一次复活机会，可以让玩家拥有第二条生命，每人限购一次。

10点一次复活机会，似乎也挺便宜。如果连着两个世界拿c级，很轻易就能给自己挣出一条命来。

他问17：“点数是在淘汰之前发，还是淘汰之后发？”

“点数在淘汰之前发放。在每个世界结算奖励发放之后，您都有一次垂死挣扎的机会，可以使用手中所有的奖励点数来想方设法活下去。”

这样看来，至少在第三个世界前都不会有大规模的减员。

他又把其他选项都点开看了一遍。

不出意料，物品栏里来自第一世界的东西都被清空，只剩下卡牌占了一个格子。出意料的是，这个界面在物品栏上方更新出了一个新按钮，写着“一键换装”。

他皱眉点开一看，里边有三套衣服的简易图标，分别是上个世界的黑白校服各一套，白色毕业工作服一套。随便选一套，点击右下角换装，对应的衣服就能凭空出现在自己手里。

……神经病啊。

而且都叫一键换装了，还不是直接套身上，只是把衣服送来自己换，多少有点诈骗之嫌。

白照鸿关掉这个抽象的功能，打开左边栏新多出的“联系人”。

因着需要得知真名才能交谈的那条规则，他的联系人里边只有一个卫寿林。

同时，卫寿林的对话框忽然亮了亮。对方简短地发来一句：“你好。”

没有下文，看来只是打个招呼。

白照鸿也回了个“你好”。回复时，他发现这个聊天界面不仅有聊天功能，还能赠送点数、互换卡牌、使用道具、交易。

他立刻去商店看了眼那种“把一张牌给一个指定玩家”的商品使用说明，果不其然，是在得知对方真名后于联系人界面使用。

也就是说，现在他和联系人里这个互通了真名的人，是可以相互帮助——或者相互残害的。

怪不得之前卫寿林说系统阻止玩家之间互通姓名，原来有这一出。

……可是，玩家间互相残杀，又能对系统有什么好处？

排行榜、评级、点数、玩家内斗，参与者又仅限人类……这套流程似乎不只是帮系统打工完成快穿任务那么简单，倒像是在选拔符合什么标准的人。

他又想到游戏的任务目标——名留青史，为人称颂。

如果这六十个玩家一轮接一轮地参与游戏并且自我消耗，到了之后，剩下的人是什么样的？

——在每个世界都享誉盛名，比起人类同胞更在乎胜利，交换姓名骗取信任，不择手段地使用道具，保证自己永远在二十一点范围之内，直到最后成为Black Jack。

正如这个系统一开始报上的名字，又竞技，又游戏，而且是人生赢家。

更重要的前提是，这是假冒伪劣的非法系统。制造这个系统的生物通过这样一场选拔选出来的赢家，最终又有什么用，又要去做什么？

他猜不出来。恐怕只有那个制作者本人才能解答这个问题。

制作者不在这座大厅中。

对方藏匿得很好，就连他也找不到。问17也没用，白照鸿已经把17从里到外检查过一遍，它是流水线制作，从出生那天就没见过主系统之外的东西，而大厅里的主系统又是一个空壳。

只有继续游戏这个办法了。

他打开背景辅助界面，对着面板长叹一口气，莫名有种在加班的感觉。

在许普诺斯教育基地旁边，已经多出了下一个世界的信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世界的风格和第一个大相径庭，它的名字叫“五铢当复”。

他对17道：“我准备好了，可以去下个世界了。”

悬在一旁的17闻言露出笑脸。

“好的。本世界将有四名玩家共同参与，在新的世界中，我仍会陪同您……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