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交易原阳市只这两家独大,刘能一直在沿海城市打工,做一些诈骗、偷蒙拐骗的小勾当。
1998年至2005年因诈骗入狱。出狱后回到原阳市,重操旧业,经人介绍进入当时一个叫麻风的团伙,后团伙解散,他带着几个弟兄盘下一个酒店,表面做正经生意,实际上开底下赌场,情色场所,收保护费,还贩毒。
这些刚好跟夜色版图重合,刚开始夜色看不上他,没成想刘能越做越大。地下生意有跟夜色分庭抗礼之势。
前段时间,更是从金三角抢了一个大名鼎鼎的药剂师,如果得手,那整个原阳,甚至整个国内,都无人能对抗。
可惜,人被夜色抢走,刘能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知道有巡查组在,夜色不敢有大动作,药剂师被藏得严严实实。刘能的人费九牛二虎的劲儿找不到人,一时半会是抢不回来,底下麻烦三天两头的找,让夜色捉襟见肘,说不定能露出破绽。
老黄那赌场昨日就被人给挑了。
手底下的场子被挑,作为老大的袁成责无旁贷。江哥不再隐忍,即使有巡查组在,原阳依然轮不到他刘能做主。
有阿萝在,自是不用担心人身安危,可砍刀所到之处,鲜血淋漓,倒下的人声嘶力竭的呼救,映着他血红的双眼。
险些连砍刀都握不稳。
阿萝在他身边舞出一个圈,无人能靠近,可他双手颤抖,恶心想吐。
回来后钻进洗手间,拼命洗去手上身上的鲜血,看着镜子里的人,异常陌生。
“成哥,你怎么样?”连朋敲门,人进去半小时,他怕出事。
冷水泼脸,袁成平复心情,出来,鲁庆找他庆功。
开了包厢,公主作陪,他一到,就被女孩们围住。
“敬你们成哥一杯,此行干得漂亮。”
所有人蜂拥而至,袁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一杯接一杯地灌了个肚满,寻个借口去放水。
坐在马桶上,抽出根烟来,也没点燃,含着,眼前是一幕幕猩红,不断有人在他面前倒下,不断有人哀嚎。
这算是他经历的第一次大场面,抢人那战没动刀,游离在战场之外。
今晚去之前做过无数心里建设,结果还是怂了。
洗手间有人进来,放水,洗手。
“看到袁成那狗样了吗?”这声音来自阿鬼,“就他那样儿,还想取代鲁哥,做他的春秋白日梦。”
另一人嘲笑,“怕是当场尿裤子吧。”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袁成倍感难堪。
“不过他那娘们是真的猛。”
说的是阿萝。
“也不知道怎么看上那怂蛋的,别说,细看,那娘们长得还不赖,尤其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更勾人,要是能试个味就好了。”
“嘿嘿,你胆子不小,也不看有没有命享。”阿鬼嗤笑。
“说不定她就落我手里呢。”那人不屑。
袁成忍无可忍,踢开门,面色不善。
阿鬼和那小弟只讪讪一笑,无多少尊敬,只随意喊了声成哥就要出去。
“原来鲁哥就是这么驭下的。”袁成面沉如水。
阿鬼深知此刻还不能跟其翻脸,扬着笑,“成哥,刚才是我们口无遮拦,不关鲁哥的事儿。”
“我们也就是过过嘴瘾,阿萝姑娘哪是我们敢肖想的人。”
阿鬼身边的小弟面白如纸,连声道歉,如果今天他这话传到那个阿萝的罗刹鬼处,不知道他是要断手还是断脚。
袁成冷笑,“别抖了,再抖可要尿裤子了。”
阿鬼再次道歉,他知道如果袁成一定要追究,鲁庆是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成哥,您就饶我们一次,小的们在这风月场里口无遮拦习惯了,没注意轻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过,放我们一马。”阿鬼狠狠地甩小弟和自己两耳光,算给袁成赔礼。
议论他袁成能忍,议论阿萝,想算了?
冷笑着回到包厢,三言两语叙述刚才两人的不敬。
“鲁哥,夜色规矩还是您手把手教我的,今日倒是叫我长了见识。”
鲁庆阴沉着脸,阿鬼不敢抬眼,旁边惹了祸的小弟战战兢兢,“腾”地跪下,爬到鲁庆跟前,“鲁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您救救我。”
接着,他就飞出一米远,鲁庆将人踹开,不忘拍拍脏了的裤腿。
“敢对成哥和萝姐不敬,平日里规矩怎么学的?”
阿鬼立马跪下,以头抢地,“我没教好。”
这是他最信任的人,鲁庆咬紧牙槽,“你教?教的以下犯上,阳奉阴违?”
竟然被人抓到把柄,警惕心都被狗吃了吗?
阿鬼朝着袁成方向磕足三个响头,“成哥,是我混账,您说怎么罚我都认。”
袁成冷眼看他们的惺惺作态。
“你们是鲁哥的人,该怎么罚那是他的事。”
鲁庆说道,“放心,人绝不会轻饶。”
袁成抱着双臂,给出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坐着岿然不动。鲁庆咬紧牙关,这是要亲眼看着,不然不会善罢甘休。
“鲁哥,幸好听到的是我,如果是阿萝,我可不敢保证你得力干将今日的下场。”
鲁庆沉重闭上双眼,阿鬼心中发颤,就听到他说道,“阿鬼,断去一指。至于……”他瞥了一眼摊到在地的小弟,“第三条腿以后就别用了。”
这回人是真的晕死过去,被抬出去的。
“成哥,别因为不听话的底下人伤了咱俩的情义。”
袁成见好就收,捧起酒杯放低杯沿,笑道,“这说哪儿的话,咱俩那是生死之交。”
鲁庆后槽牙咬碎也的往肚子里吞,“阿萝呢?怎么没见人?”鲁庆目巡一圈。
从一开始她就没在。
“萝姐跟liya出去了。”突然有人说。
鲁庆兴起意味,莫不是阿萝真喜欢女的不成。
阮枚带着人去了公主们平日化妆换衣的休息间,此时正是夜色客人最多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四排化妆台,后面三个布帘围起来的小空间,如果要换衣服就在那处。
阿萝不爱喝酒,不喜唱歌,嘈杂的环境中只玩贪吃蛇。不过自从换了新手机,贪吃蛇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她的新宠是消消乐。
阮枚见她无趣,就把人带过来,起码这里安静,可以休息。
“成哥给你买的?”
阿萝一局未结束,背景音乐活泼欢快。
“嗯,怕我丢他的面儿。”
阮枚倒水的手一顿,嘴角忍不住地扬起,男人都嘴硬,送个东西还得找借口。
水递到阿萝跟前,“萝姐,你要不要换套衣服。”
她衣角下摆处,还有血渍。
“不用。”阿萝淡然拒绝。
血她见的多了,别人的,自己的,无甚稀奇,那袁成却吓破胆,差点吐在当场。
玩够一局,她静静坐着,目光停留在阮枚的面庞。
女孩被盯得不好意思,忍不住摸上脸蛋,“上面有东西?”
阿萝淡淡地摇头。
“你欠了多少钱?”
阮枚意外,手下意识地拨弄起化妆台的粉刷,“二十多万。”
母亲化疗的费用太高,用的药都是进口的。她以为自己努力可以把妈妈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上天从不眷顾她。
阿萝想着如果去赌场,几次可以把钱赌回来。
“我自己能还。”阮枚打起精神,她猜到阿萝问这个问题的意图。
“有个目标,感觉自己还算活着,不然这日子该如何继续呢?”
阿萝喉头发苦,感觉心瞬时被揪紧。
“姐,我的世界塌了。”曾经那个阳光的小女孩也撕心裂肺的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他说过要带我去吃日本的寿司,希腊的奶酪,他说巴厘岛的落日特别美,还有他家乡的维多利亚港。姐,我虽然可以去上学,可以接触外面的人,事,物,可就像个风筝,在天上自由驰骋,线头永远拽在他手里。不管多久最终要顺着线回到原处。他给我打开一道门,让我对真正的自由心神驰往。他说人生在世,得知道自己为何而活。姐,我不想做风筝了,我想做雄鹰,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我想跟他在一起。”
没心没肺、一直依赖她的小姑娘,有了新的方向,有了新的希望。
她的希望没有了,信念就随之崩塌。
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命运的牢笼,她选择以死相抗。
可是,阿影从未想过,失去她的阿萝该以何种意义走下去。
二十多年来,阿萝如同一台机器,雷霆下达指令,她就开始运作,从小时候的训练,到长大后的刺杀。
她所有的知识都是为暗杀做准备,各种语言,各种格斗技巧,跟踪方法,阴谋诡计。一直以来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
而阿影告诉她,人活着要追求点什么,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活着。
在最后一刻,阿影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让她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眼前的女孩跟阿影一样,在失去所有亲人后,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是不是也会像阿影一样做极端的选择。
阿萝眸光收紧。
阮枚的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阿萝像是在发呆,陷进在自己的世界。她的头发多且直,不到一月,又长了,顺滑地披在肩膀上,光亮润泽,让人忍不住探手去摸。
阮枚这般想,就这般做了,只是,手腕一痛,触碰到阿萝冰冷的眼神。
她有一个禁忌,不喜欢别人碰她头发。
阮枚呼痛,“我只是想摸下,你头发又黑又亮,有没有想过做做发型。”
阿萝恍然回神,时刻处在危险中,身体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头脑仍在懵懵然然中,“发型?”
像她那样吗?跟波浪似的。
“也不一定要做这个,可以扎起来,扎不同的样子。”阮枚揉着手腕,“你整日披着,打架的时候容易误伤吧。”
阿萝侧目,似有所动。
“要不要试试,我刚好会。”
得到阿萝同意,阮枚上手,站在其身后,先梳头发,上下分成两股,然后手腕翻转,阿萝正坐着不动,不过一分钟时间,后头挽了一个发髻,由一根木钗插着,干净简洁,露出阿萝修长的脖颈。
“怎么样?”
阿萝左右转动,阮枚拿出一面小镜子,照着后头的发型,她抿着嘴,看镜子里只是扎个头发就像换了个模样的自己。
嘴角微翘,阮枚抓到这细微的变化,知道她喜欢。
“要不要再试试别的?”
阿萝伸手摸上发髻,似乎有些难舍。
“你要不喜欢,我再给你梳回这个。”
然后阮枚又给她梳了好几种,阿萝没说话,也能看得出来她对阮枚手艺的赞赏和惊叹。
最后编了粗的麻花辫,发尾塞进头发里,用了一个紫色的布艺发夹夹住,温婉大方。
阿萝每样都喜欢。
“以后你每天都来,我给你梳。”阮枚笑说,又拿起粉底,“要不,化个妆?”
阿萝犹豫间,阮枚已经上修眉刀给她修眉,擦了水乳,上隔离,粉底,画眉,修容,镜子里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女孩。
“真漂亮,阿萝,原来你这么漂亮。”阮枚没有掩饰,是真的很美,她早看出阿萝底子好,只要稍微修饰就可。
“姐,你真好看。”
“哎呀,别动,眉毛都歪了。”
“哈哈,你变大花猫了。”
银铃笑声犹然在耳,镜子里站在她身后的阮枚眉眼温柔,和记忆中那个身影再度重叠。
“你以后都帮我挽发化妆吧。”阿萝轻声说道,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无人需要,毫无存在感。
阮枚由惊变喜,“可以吗?”
阿萝微微颔首。
“好啊,保证让你每天漂漂亮亮的。”
阿萝抿唇微微笑着。
阮枚干劲十足,她没化很浓的妆,阿萝就适合干干净净的,清清爽爽的。镜子里的女孩像是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仔细看,又没什么变化,那股清冷的气质超然卓绝,一直是独一份的。
阮枚拿起桌上几个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