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眼前是白色屋顶,浅绿色布帘,床头柜子上有个热水壶,床侧放置输液架,袁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醒了?”
赖云飞坐在椅子上,挂着黑眼圈,担心地问。
“阿萝呢?”袁成声音嘶哑,拉开床帘,旁边床位的是一个老大爷,拿着手机看电视,声音开的极大,病房里没有阿萝。
“她在家。”
“她怎么在家,她也……”袁成压低声音,“受伤了。”
病房里人多眼杂,赖云飞低声说,“她不愿意来医院,说没事。”
吐了两次血,怎么会没事。
袁成坐起,拔掉针头就想回去。
赖云飞挡住他,“你干嘛?不要命了,回去躺着。”
“阿萝受伤很严重。”袁成一动,伤口又疼起来,“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不关心。”
赖云飞眼神的刀子能再给他扎成筛子。
“你以为我不担心?”
他还记得接到阿萝报警信号的时候,以为阿萝遇到什么危险,匆匆忙忙赶过去,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在烂尾别墅区的马路边找到两人时,浑身的血,袁成昏倒在地,他都以为人死了。
帮忙把人搬到车上,往医院送。
“你去哪儿?”
赖云飞拉住阿萝,“你也得去。”
“我没事,这血都是他身上的。”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检查下。”赖云飞不放心。
“我真没事,而且我没有身份证,进不了医院。”
赖云飞暗骂袁成,就没干过一件靠谱的事情,“那就找不需要身份证的医院。”
阿萝将他手指一个个掰开,“这,我比你熟,赶紧送他去吧,不然真死了。”
赖云飞没办法,只能先把袁成送进医院,等到他稳定后,又回到小区找阿萝,她没在家,电话一直不通。
直到上午九点半,才收到一条信息,“我没事。”
“她说什么你就信,你知道她去没去。”
袁成脑子里全是昨晚阿萝的狠绝,他怕人又回到别墅区,把那人弄死了。
“你赶紧给我办出院。”说着就要下床。
赖云飞不让,“你在这儿呆着,我去找她。”
“你知道什么。”
赖云飞愣在那儿,面色不善,兔子急了也咬人。浑身带刺,讽刺道,“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那找给我干嘛,让我收尸吗?”
袁成愧疚,“兄弟。”
赖云飞双眼通红,侧身躲开,像足受够委屈的小媳妇。从昨晚到现在,他心中有多少疑问,有多少惧怕,心惊胆战的守着袁成,记挂着不知去向的阿萝,精疲力尽,最后还没得着一张好脸。
“怎么起来了?赶紧躺回去,伤口又得裂开。”护士进来,对着袁成一通数落,“还把针拔掉,不要命呀。”
“我没啥事,可以出院。”袁成带着讨好的笑容,护士不吃这套,“觉得自己能耐是吧,要不是你运气好,没伤着内脏,不然你送进来的时候就死了。还想出院,伤口不疼了?腿能动了?”
袁成腿被摩托车砸过,又从二楼跳下来,怎么会没事。只是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也没觉得痛,如今被护士一提,才发现小腿处疼痛,站都站不稳。
“那是你家属吗?”护士调好输液瓶,重新扎针。
袁成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人。
“阿萝。”
“哎,别动。”护士出声提醒,赖云飞按住人,等针扎好,推着护理车走了。
“看好你对象。”临走交代阿萝。
女孩没有过多解释,交给赖云飞一个袋子,里面是外卖餐盒。
“吃点东西吧,我替你。”
“阿萝,你没事吧,你去医院了吗?”袁成顾不上其他,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似乎没有伤口。
“我没事。”
袁成不信,被炸弹炸了还能没事?
只是赖云飞在,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他不能多说。
“我不在这儿招人嫌。”赖云飞憋着口气,冷嘲热讽地说。
袁成眼神躲闪,明明想问又不敢问,是有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吧。
“云飞,我不是嫌你烦,我是担心阿萝。”
赖云飞背上包,放下外卖,“走了。”
“兄弟,谢谢啊。”
袁成这句话是真心的。
赖云飞头也没回。
阿萝坐下,拆外卖,拿出一盒,开吃。
袁成挪动身体,“噗呲噗呲,你真没事吗?我看你吐了好多血。”
“余波震的,去了黑诊所,没伤到内脏。”
她执行任务十几年,对危险有深入骨髓的敏锐,在踏上那块土地时,身体已经先于头脑发出警告。
这里很危险。
所以能提前躲开,伤得并不严重。
“我忘记告诉你,你有身份证了,我找江哥办的,本想给你个惊喜的,下回别找什么黑诊所,直接来医院就行。”
“嗯。”阿萝应声。
“那爆炸,你躲开了?”
“嗯。”
炸弹威力并不大,那人也在附近,不敢冒险,而且原阳市不是金三角,动静太大收不了场。
“那人呢?”袁成偷觑阿萝,问。
“不见了。”
“不见了?逃了?”
那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不知道,所有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堆玻璃片,地上的短箭,血迹,爆炸痕迹,别墅的火早已灭掉,只剩下烧完后的残骸。
赖云飞开车带走袁成的时候,阿萝就重回到事发地点,那时人就已经不见了,只是地上的痕迹还未来的及收拾。
人不见了,阿萝不再执着,找家黑诊所,看过伤,再去的时候就一切都被清理干净。
“你,是不是认识,他?”
阿萝逼问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还有她口中的雷霆又是谁,疾风又是什么。
经此一晚袁成深刻体会到阿萝说他在与虎谋皮的话,她的过去,她的狠绝是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不饿吗?”
外卖袋中有清淡的高汤和粥,是特意为他这个病人买的。
“又转移话题。”袁成嘀咕着,拆了盒盖,尝一口,比他做的味道差点。
“我没见过他。”阿萝回答,可她大概知道这人是谁。
疾风里面的杀手J,惯用陷阱,制造意外,从不正面对抗。在疾风里面排名不高,就因为这小心谨慎的作风,是保持排名最久的杀手。
袁成一脸不信,“疾风是什么?”
“一个杀手组织。”
还有这种组织?
颠覆袁成以往的世界观。
“那雷霆呢?”
阿萝放下一次性餐盒,从不外泄的情绪有一丝的波动。
“疾风的老大。”
袁成哦了一声,“所以你也是疾风的成员?”
阿萝看向他,嗯了一声。
袁成呼吸一窒,不是藏藏掖掖的吗?为何今日问什么答什么,就不能撒个谎骗骗他。
“下次别犯蠢拦我。”
是,你是杀手,手上早已不知道多少条人命,他昨天还哭天抢地地让她别杀人,可不就是犯蠢吗?蠢到家了。
“行,你想杀就杀,想杀多少杀多少。”袁成不经意间音调变高,隔壁床的大爷愣愣的看向他二人。
都是死阿萝害的。
“明天就给你买十条八条鱼,让你杀个够行了吧。”
原来是杀鱼啊,大爷乐呵呵的又看起了电视。
被海量信息轰炸的袁成头开始晕了,他得躺会,不管发生什么,等他醒来再说吧。
阿萝走出病房扔掉垃圾,靠在墙边,神思不属,她昨晚有些失控,在发现有疾风的杀手追杀后,就一直处于惊恐的状态下。
没做过多思考,在袁成一再阻止她杀掉J时,才回过神来,不可能是雷霆派来的。
如果是他,一定不是杀手J,他会亲自动手,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砸糊涂了。
“阿萝姐?”
一道女声将其从沉思中唤醒,眼前是个素面清秀的姑娘,眉眼清丽,漂亮清纯。
“阿影。”
虚幻的声音飘在云端,活泼可爱的女孩再次回到她眼前,歪着头俏皮地问她,“姐,学校办运动会,你也一起去吧。”
可惜她有任务,最终没去成,小姑娘哭的可伤心,哄了好久才哄好。
女孩诧异一秒,“你说什么。”
阿萝瞬时从幻影中抽回,唇齿轻启,“liya。”
女生惊喜,“这样你也能认出我来?”
阿萝不由得轻笑,只不过是素颜,脸部结构又没变,对于她这种经常伪装变装的人来说,小菜一碟。
如果不是太像的话……
阮枚摸着自己的脸,“我化妆不化妆差别还挺大的,很多人都说我素颜是另外一个人。”
“不至于认不出。”阿萝说。
“别叫我liya,我本名叫阮枚。阿萝姐,你怎么在这儿?我妈住院,你知道吧,上次就是因为这事儿请假,你也有家人住院吗?”
“袁成。”
“啊?成哥啊。”阮枚意外,却不敢多问,“他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他。”
袁成是二楼的老大,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如果是鲁庆她一定不敢上前,可成哥和阿萝姐待人和善,她不怕。
阿萝指了指过道,“5012。”
原阳市中心医院,离金井小区最近的三甲医院,住院部一共有十二层。
“我先给我妈送饭去,等下过来看成哥。”阮枚笑着说,眼睛亮晶晶的,阿萝一晃神,人就上去了。
她没闲工夫时时刻刻守着,所以出门,找了个网吧,登录那个烂记于心的网址,找到隐藏任务栏进入,在这一秒中的时间里,IP地址不知道中转了多少个国家,多少个地区,最后来到一个黑色页面,干净的只有一行字的网站。
黑底白字,写着,“J,悬位”
杀手J死了,意味着排在后面的都有可能上升,雷霆会出一个任务,在3天内谁率先完成,谁就获得J的称号。
能在疾风内排的上号的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伤亡也有,不大,这个网站除了日常发布的任务外,就是发布伤亡情况。
而年初,她失踪,却一直没有发布过。
雷霆不相信自己死了吗?
关掉电脑,阿萝从昏暗嘈杂的网吧出来,阳光刺眼,微眯着眼睛,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她捅了J几刀,看着伤挺重,只要及时送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是被雇主杀人灭口。
阿萝冷笑,竟然敢杀疾风的杀手,这位雇主真是无知者无畏。
再次回到袁成病房前,里面热闹的很,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马松,还有夜色的明仔和张由都来了。
“萝姐。”明仔和张由规规矩矩喊人,马松对袁成使眼色,“他们咋这么听话?”
“我妹,当然听话。”袁成让马松一边呆着去,别在这儿碍眼。
“成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鲁哥说让你多休息几天,等完全康复再来也不迟,好好休息。”
“行,帮我问鲁哥好,等我好了找他喝酒。”
送走他们,马松才真的放松下来,给袁成削苹果,“成哥,你现在可真威风。”
阿萝看到一个hellokitty的保温桶,眉一挑,看向马松的眼神一言难尽。
“那是阮枚送的,她真有心,以后的饭有着落了。”袁成美滋滋地说,靠在枕头上,“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马松脸垮下来,“不会吧,我觉得人家只是单纯地讨好你。”
“就你话多。”袁成忍不住丢个枕头过去,又从下方拿出一张证件。
“给,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
阿萝接过,是身份证,证件上名字雷阿萝,是奶奶的姓氏,照片上的人与她有八分相似。
没有身份着实麻烦。
阿萝捏着一角,冷笑着收起。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朝向马松,袁成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