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对了，你不是说今天有事吗？”宋佳问。
陆小川笑着回：“已经处理完了。”
二人说话间，姜修也插了进来，他瞄了眼陆小川的购物车，好奇道：“陆学长，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好几个女生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隐秘的探究。
陆小川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都毕业了，你别叫我陆学长了。”
“哦……”姜修看着他，笑了下，“那我该叫你什么？”
“和佳佳一样，叫我小川就行。”
“那不太好吧？”姜修显得为难，“不然我还是叫你小川哥好了。”
话刚说完，陆小川才扔进购物车里的两听可乐被掀翻了。
宋野桥瞪着狗眼，如果眼风能成刀，估计姜修已经被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难为姜修顶着宋野桥狗视眈眈的眼神，还能想起把话题绕回来，视线落在购物车里：“买这么多礼品，是要拜访什么长辈吗？”
陆小川点头：“回去看看老师。”
听说他要回老家看望老师，宋佳立刻自告奋勇当起了军师。陆小川自知缺乏给长辈送礼的经验，也就由着她发挥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宋佳在货架间四处穿梭挑选礼物，陆小川和姜修并步同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不时传来两声压抑的狗叫。
两人本是情敌，陆小川原本担心姜修旁敲侧击打听宋野桥的事，但对方却只字未提，倒显得他多虑。
姜修挑了些大学的趣事和他讲，陆小川这才发现他们不但专业相同，而且有好几位共同老师，当提到算法课的张教授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姜修说：“张教授没少在课上提起过你呢。”
“那肯定被当反面教材了。”陆小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骂我什么了？孺子不可教？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姜修突然板起脸，用手扶了下眼镜腿，模仿张教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简直是璞玉自甘当顽石，明灯偏要投粪坑。”
陆小川握着购物车的手紧了紧，又听他好奇道：“小川哥，你当年怎么没继续考研呢？你都不知道张教授一提起你，那气得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没什么，”陆小川随手将一盒桃花酥扔进购物车，淡淡道，“只是……”
“小川！姜修！”宋佳突然从旁边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礼盒，“你看这个怎么样？”
陆小川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直到瞥见包装盒上的浮雕压印英文。
“披肩？会不会太艳了些？”
“你懂什么？”宋佳白了他一眼，“我妈快五十了，每天还穿着花里胡哨的裙子，和姐妹们四处征战跳广场舞呢，女人只要自己愿意，什么时候不是花期？”
“算了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这个礼物就当是我送个老师的见面礼吧，记着待会儿分开结账啊。”
说完，她顺手想把礼盒扔进购物车，结果发现老6实在太占地方。
“宝贝儿！”宋佳唤了声，弯腰想把狗挪出来。
“汪！！”宋野桥浑身汗毛竖立，弓着背拼命往后退。
开玩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情敌搂搂抱抱？
哪怕现在是条狗，也坚决不行！
见老6抗拒宋佳的接近，陆小川叹了口气：“我来吧。”
“见了鬼了！”看着老6在陆小川怀里乖顺的模样，宋佳气得不轻，“这小白眼狼上次为了骗狗粮，没少对我又舔又蹭，现在怎么高冷起来了？”
陆小川一头雾水地笑了笑。
*
回去的时候，路过宠物医院，陆小川本想带狗进去看看，可老6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刚靠近门口，就拼了命地挣扎叫唤，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搞得自己跟狗贩子似的。
陆小川心累不已，只能放弃。
好在老6萎靡的症状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晚上就恢复过来了。
怕他跟着自己又吃坏肚子，陆小川晚上特意熬了瘦肉粥。
他发现只要老6只要不吃狗粮，胃口都不错，半锅粥都舔得干干净净。
陆小川怕它撑着，又带着出去沿着江边散了会儿步。
这条路他和宋野桥一同逛过几次，当时江边还不怎么热闹，只偶尔遇到过几对情侣，躲在黑灯瞎火的地方搂搂抱抱。
谁曾想大半年光景，连最后这点隐秘偷情地都没有了，如今沿岸支棱起的夜市摊子歪歪扭扭排出去老远，像长瘸了的玉米棒子，东一茬西一茬地支棱着，透露出热腾腾的烟火气息。
咕~
不该来这里逛的。
陆小川牵着狗绳想：喝个粥消什么食？就两步路的事。
越逛越饿，要不买俩羊肉串？
但买了说不定老6又缠着要吃两口，算了……要不还是买狗肉串吧。
他正犹豫着买不买，结果不慎和对面卖苕皮的老板看了个对眼。
对视的一瞬间，苕皮老板竟然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然后过了小半秒，他又把头抬了起来，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这位帅哥，吃苕皮吗？”
这年头，社恐都出来摆摊了吗？
果真是生活不易。
陆小川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苕皮老板左边烧烤摊油烟缭绕，几张桌子食客满座，右边红薯炉少说也围了七八个人，唯独苕皮摊前空无一人，凄凉得如同秋风扫过，连片落叶都没留下，像夜市临时凑数的编外人员。
陆小川决定照顾下他的勇气可嘉：“好，来……”
话没来得及说完，老6撒着腿狂奔起来，陆小川被猛然一拽，连忙拉住狗绳追了上去。
“不好意思，”陆小川追着老6跑，还不忘回身冲苕皮老板道，“我待会儿回来买。”
此话一出，周围好几个人都闻声看了过来，瞬间成为焦点的苕皮老板涨红了脸，回道：“没……没事。”
宋野桥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溜人，但他感觉陆小川今晚的粥可能水掺多了，再加上自己一干就是半锅，能憋一个多小时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憋下去，他膀胱非得炸了不可。
陆小川追狗狂奔，把几个女孩子吓得不轻，差点抱团惨叫。
“不好意思！”陆小川连忙向她们道歉。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都跑出去好几米远了，也不知她们到底听清没。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陆小川抬头，看着“公共厕所”几个字，急速放大瞳孔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尤其是老6精准左拐男厕所，并且在三秒之内，就找到了一个没人的隔间，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一甩尾、一抬腿，淅沥的水声随之传来。
陆小川怀疑人生且好心地替它把门拉上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
宋野桥眯起狗眼，舒爽地开始放水，放到一半，小三的声音猛然传来：“你这样做，万一攻略对象起疑心怎么办？”
宋野桥被吓得一抖，差点尿到了外面去，不爽道：“你怎么还没下班？”
“嘿嘿，今天见到老板了，有点睡不着。”小三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我才知道，原来Boss这么帅，简直是天神下凡！”
宋野桥嗤笑一声，撒完尿抖了抖：“帅个屁。”
小三一度认为宋野桥有反社会人格，到目前为止，它就没见过他给陆小川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好脸色看。
杜风像蠢驴，宋佳讨厌鬼，姜修死绿茶，甚至自己宛若神祗的老板，在他狗嘴里都成了白毛鬼。
它严重怀疑，这世上所有靠近过陆小川的生物，哪怕是条狗，都得公平公正地挨两巴掌。
为了维护自家老板的尊严，小三只能扼制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的分享欲，转口问道：“你刚才的表现太像人了，就不怕他起疑心？”
“我巴不得他起疑心。”宋野桥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要是知道我是狗，我一辈子变不成人都无所谓。”
“你还惦记那十年寿命的事呢。”
“废话！”宋野桥翻了个白眼，“你们那老板看着哪哪都白，其实是个黑心鬼。”
小三气得下线了。
二人说话的功夫，陆小川默默拐进旁边的隔间放好了水。
对于宋野桥会找厕所这件事，开始他还有点震惊，不过后来想想，大概是宋野桥以前没少带着老6来这里，那狗聪明，能记得路也不足为奇。
如此一想，他胸口又泛起一阵钝痛。
这两年来，他既冷落了老6，对宋野桥也少了恋人该有的陪伴，想必也正因如此，他才坚持要养狗吧。
陆小川心里发堵，上完厕所后转身折返夜市，挥斥微资买了两张苕皮。
“啊？”看到去而复返的一人一狗，苕皮老板非常意外，小声嘟囔道，“真回来了啊？”
“都说了会回来的。”陆小川笑了下，说道，“要两份苕皮吧，一份辣点，一份清淡点，给狗吃的。”
“好。”苕皮老板看了眼紧紧挨着他腿站在一起的狗，局促笑了下，“折耳根要吗？”
“我的那份要，狗吃的不要。”
买完苕皮，陆小川又去旁边买了两个红薯，其实他本来想买烧烤来着，但烧烤调料下得重，如果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但如今带着老6，他也不好吃独食。
毕竟这样显得他比狗还护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