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顿饭的时间，沈舒年还是没想明白，她不是很懂。
陆迟衍看上去不像是会过多纠缠前任的人，虽然知道自己魅力太大没办法，但这足足过了两年多了，他还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沈舒年自诩不是个会吃回头草的人，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同意答应陆迟衍的合作，因为知道两个人没机会了。
她应该往前看，困在原地难受的只有自己，沈舒年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了。
沈舒年将筷子撂下，擦了擦嘴。
轻笑一声，突然觉得陆迟衍很幼稚，竟然异想天开自己会和他和好。
听到声音，陆迟衍回完消息抬头，看着沈舒年很是傲娇地抬高下巴，眼里带着不屑。
像是非常有求知欲的学生，陆迟衍半握拳撑着下颌，喉结微动，歪头看向沈舒年，“笑什么？”
沈舒年耳朵一麻。
来了来了，又开始使用美人计了。
龌龊至极！
“虽然你给的钱是挺多，但这不包含我会被前任骚扰的精神损失费吧？”
“你有恋爱对象了？”陆迟衍还是那样望着她。
“……关你什么事？”
“男未婚，女未嫁，不能喜欢你？”
陆迟衍靠在凳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盯着沈舒年看，仿佛要将她看穿。
沈舒年懒得跟他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随便他。
自己魅力确实挺大，陆迟衍这样想也是没办法的，沈舒年大人有大量，让他喜欢又不会掉块儿肉。
看沈舒年的表情就知道了，陆迟衍没再讲话，只是微微勾唇，起身，“走了。”
沈舒年站起身来，想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在他前面。
下一秒。
“嘶——”
沈舒年决定以后出门必看黄历。
不知道怎么回事，裙摆被椅子钩住，一大片布料被撕开，露出白皙匀称的大腿，因为太用力，肩膀连着锁骨都被肩带磨出红痕，那根细绳也开始摇摇欲坠。
沈舒年着急忙慌地坐下捂住胸口，一只手拉起碎布遮住大腿，因为太尴尬，耳朵变得烧红。
环顾四周都没有能披在身上的布料，沈舒年崩溃的想哭。
忽然肩膀一热。
带着陆迟衍体温的黑色外套稳妥地挂在了她的肩上，连带着他的味道也盖在了她身上。
对方蹲在她面前，将拉链狠狠拉到沈舒年的下巴处。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挨得太近了，沈舒年的发丝不知何时飘到了陆迟衍的喉结旁。
有点痒，陆迟衍喉结滚动。
因为太尴尬，沈舒年率先侧过头，故意扯开话题掩饰，强装镇定，“这样穿好丑。”
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却表达了她最真实的感受，想到刚刚一大片白嫩的皮肤，陆迟衍也没缓过来，“带你去买新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出去。
陆迟衍帮她拉开副驾驶，沈舒年也呆呆地坐进去，等反应过来车已经开出半里地了。
干脆装死好了。
沈舒年低头靠在车窗上，内心祈祷陆迟衍这会儿行行好，不要跟她搭话。
陆迟衍这会儿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因过于用力有些泛白，骨节更加凸出。
这场沉默持续到陆迟衍将车开到商场地下停车场。
两人坐在车里，一时半会都没说话。
“我帮你去买下来？”陆迟衍开口打破了这场沉默。
沈舒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应该也不太好出去。
也不指望对方能给她买好看的衣服，能穿就行。
沈舒年半张脸埋在陆迟衍的外套里，恨不得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没再耽误，陆迟衍下车离开。
……
二十分钟后，沈舒年坐在车后座，拿着一套黑色运动套装陷入沉思。
其实她现在这样穿也不是不行。
但是看了眼站在车外背对着她的陆迟衍，沈舒年还是穿上了。
人家买都买了。
宽松休闲的运动套装穿在她身上像一个青春女大，脚上的运动鞋也是合适她的尺码。
换好后沈舒年降下车窗，拿人手短，沈舒年语气没之前那样咄咄逼人，甚至能说语气非常好，“那个……我换好了，走吧。”
一丝淡淡的烟味也飘进来，沈舒年皱了皱鼻子。
“车窗关上。”
陆迟衍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哑。
“哦。”
沈舒年不知道陆迟衍抽不抽烟，他们俩谈恋爱那会儿倒是没抽。
可能是上了年纪，压力变大了。
沈舒年又透过车窗看了眼对方茂密蓬松的头顶，倒是还没秃头。
在内心替对方感到高兴，要是年纪轻轻就秃头的话，那可太悲催啦。
陆迟衍又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才打开着门，驱车离开。
本着不占别人便宜的原则，沈舒年开口，“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
说完就打开微信准备转账。
“十万。”
陆迟衍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一个手滑，手机差点掉下去，沈舒年不可置信，“多少？？”
陆迟衍看了眼中央后视镜，没说话。
赤裸裸的挑衅啊！
真以为我给不起？呵呵！
好吧，给不起。
沈舒年悻悻地靠回去，没什么底气地承诺，语气倒还挺轻松，给人一种她还得起的样子，“到时候还你。”
十万！？怎么不去抢！
沈舒年还是不相信，偷摸拿起手机在网上搜了搜衣服品牌。
个，十，百，千……
越数心越凉。
好了，不敢数了。
沈舒年闭了闭眼，开始盘算把扯扯的卖身钱拿去抵上。
在心里给扯扯道歉，抱歉要克扣它的零食钱了，主要是它前爹太不当人了。
……
因为绕道去商场买衣服，再回到片场就已经有些晚了。
扯扯今天的戏份有些多，沈舒年就又坐到监视器前看它演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舒年又困了。
被一通手机来电吓得清醒过来。
怕打扰别人工作，沈舒年找了个没人的大树下接起电话。
“喂，妈妈。”
沈舒年这会儿不再像早上那样兴奋，因为她知道，宋嫣一天中能给她打来两个电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小顾说你们不适合，说当朋友就好。”
对面的声音不似早上那样还带着温情，变得冰冷了些。
沈舒年早该习惯的，但是还是被对方冰冷又带着责怪的语气而伤害到，她有些急于解释。
“我们见面的时候说好了，而且他……”
沈舒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严厉的声音打断，“让你交个朋友就这么难吗？”
对面声音骤然又冷了一个度，宋嫣不是个温柔的妈妈，甚至说有些无情，但又不会完全不管沈舒年。
沈舒年脑袋抵在干枯粗糙的树干上，一只手扒着树皮，知道对方生气了，放软语气，“交朋友是没问题，但是……”
沈舒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句，“不用操心我。”
“我那是不想让你走我的路！”
宋嫣很厌恶她那段失败的婚姻，怒火通过电流烧到沈舒年的脸上，扶在树上的手缓慢落在身侧。
空气仿佛凝固了，开口变得格外困难。
“那就不走你的路了，我自己一个人不是过得也挺好的吗？”
“你现在过得幸福就好了。”
沈舒年又再一次说道，“你幸福就好了。”
宋嫣跟沈行舟离婚后很快就再嫁了，走之前没有想过带走沈舒年。
只是留了一大笔钱，说是给她的抚养费。
两人依旧保持着联系，因为宋嫣告诉她，“爸爸妈妈只是离婚了，不是不爱你了。”
这句话沈舒年相信了十年，直到现在也还相信。
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有妈妈了。
但妈妈不是只有她。
偶尔想起来还有个女儿，就会发个消息打个电话什么的。
但大多数时间是想不起来的，因为她现在太幸福了，只是这份幸福无法分享给沈舒年。
沈舒年记得有一次，沈行舟太忙了没时间给她开家长会，她有一瞬间觉得庆幸，因为这样就有机会给妈妈打电话，让她给自己开家长会了。
那天沈舒年打了很多次，直到手机没电也没得到对方的接通。
后来沈舒年就不再主动打了。
雨滴透过树叶间隙砸在沈舒年手背上，电话对面的宋嫣声音又软了下来，“妈妈不是也想让你幸福吗？”
其实你不要偶尔出现，又大部分时间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就会很幸福了。
沈舒年想这样说，但她没有，她怕宋嫣真的会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她只是轻声说，“我过得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沈舒年向来是不需要别人来操心的好好学生，因为没人会来关心她。
宋嫣不会，沈行舟就更不会了。
沈舒年无法恨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爱情走到了尽头，她无法阻止他们各自再寻求幸福。
他们给她优渥的生长环境，沈舒年经常这样安慰自己，起码还有个落脚的家，还有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他们幸福后，就只有沈舒年不幸福了，一家人被硬生生分裂成三家。
沈舒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被闲置的旧娃娃，被放在角落里，任由灰尘扑在她身上。
没有人想要一个旧的、肮脏的娃娃，那样的娃娃只会被当成废品处理掉，或者直接被丢弃。
所以沈舒年不喜欢揪着过去不放，过去的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都和未来的自己没关系。
雨又下大了，模糊了沈舒年的视线。
片场的人都拿手遮住脑袋到处跑着去找躲雨的地方，现实将她从回忆的痛苦中拉回来。
扯扯呢？
沈舒年挂断电话，跑进雨里。
突如其来的大雨扰乱了所有人的节奏，沈舒年漫无目的地到处跑，边跑边叫扯扯的名字，大雨浸湿了她的眼睛。
有种很强烈的窒息感。
“沈舒年。”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到沈舒年耳朵里。
眼泪顺着雨水从眼角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