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八月虽然有30多度，但家里一整天都开着冷气，几乎不可能会出汗。柯洛羽明显是刚开荤，正在兴头上，想尽办法地朝江奕求欢。

“别啊，那我自己洗。”柯洛羽饭也不吃了，紧张地盯着江奕，像是在担心真的被赶出去。

江奕的语调下意识地放松下来：“你胳膊快点好，好了想干什么都行。”

柯洛羽眼前一亮，十分识时务地顺着杆子往上爬：“那等我好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先说说什么事儿？”江奕听了直摇头。柯洛羽自己的胳膊痊愈了，还要问他要奖励？他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果然还是小孩子。

柯洛羽舔了舔嘴唇，就在江奕以为他要说什么十八禁的事情时，他开口道：“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你丫还真敢说，才做完一天练习，就想着痊愈的事了？”江奕左手食指朝着桌面点敲了两下，思忖片刻道，“行吧，只要不是破原则的事情，我就先答应你。就一件啊，不许耍赖。”

柯洛羽急忙点头，接连着给江奕夹了好几筷子的菜。江奕看着碗里小山似的菜，感觉这像是柯洛羽给他的“贿赂”。

最后还是江奕给柯洛羽洗的澡，只是这次柯洛羽明显收敛了很多，没有再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他一时有点不习惯，这种感觉就像是带了许久的孩子突然长大懂事、不愿意和他过于亲近了一样，心底一下子空落落的。

他们晚饭吃的早，洗完澡才8点多。柯洛羽献宝似的指着一部电影说要跟他一起看，他瞅了一眼，还是部国外的恐怖片。

电影封面黑漆漆的，一张人脸上，惨白的眼球占幅极大，上边还挂着两道血痕，看上去挺带劲的。

俩人去顶楼的家庭影院。偌大的房间里面，中间一块占地足有5、6平方的位置做了些许下沉，里面铺着厚厚的软包沙发床，完全能容纳三五个人并排躺着。

柯洛羽眼前一亮，他脱掉鞋子，“哟呵”一声跳到了沙发里，顺手把电影投到银幕上。江奕把零食丢到他们伸手就能够到的角落，也抬腿跨了进去。

俩人并排躺着，柯洛羽拿过一包薯片递给江奕，他接过来拆开，又递回给柯洛羽。

柯洛羽却没接过去，直接就着他的手摸出一片塞进嘴里，咬得咔嚓作响。

江奕只好一直拿着，他看洛羽一片接着一片吃得停不下来，有些纳闷：“这玩意有这么好吃吗？”

柯洛羽拿起一片完整的薯片，对着他张开嘴巴：“啊~”

江奕习惯性跟着张嘴，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柯洛羽用极快的速度塞进自个嘴里，还顺手牵走了他手里的整包薯片。

他吃了一嘴空气，柯洛羽却在一旁笑成一团。“小洛羽？”江奕威胁道，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柯洛羽往自己嘴里塞薯片的手一抖，立马把薯片递到他嘴边，跟个讨好他的小孩似的，小声道：“喏，给你吃。”

江奕一噎，他看着柯洛羽认真的眼神，这回他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吃了像是他就差这么片零食似的，不吃人家都递到嘴边了。

他停顿一会，还是张开了嘴巴。

柯洛羽哈哈一笑，再次飞快地塞进了自个嘴里。

“你小子。”江奕连着被耍了两次，他一把薅过柯洛羽的后脖颈，没好气道，“胆子见涨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柯洛羽伸进薯片袋子里的右手一顿，抬起眸子眼巴巴地望着江奕，像是在期待他动手收拾自己。

江奕一愣，他右手虚握成拳放在鼻子底下，轻咳了一声，硬邦邦地道：“我……”

柯洛羽闻言，拿着一片薯片，径直塞进他嘴里，一本正经道：“这次真的给你吃。”顺便把他后边的话也都推回到他肚子里了。

江奕语塞，只好吃下这片“来之不易”的薯片，咸甜咸甜的，好像是比之前番茄味的好吃点。

房间里没开灯，原本就光线昏暗，突然银幕一黑，整间屋子都陷入了黑暗中。

柯洛羽一把把薯片从俩人之间抛开，“啊”地叫了一声，又飞快地钻进江奕怀里。银幕里的鬼还没出来，他就颤抖着道：“奕哥，我害怕。”

……

江奕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差点笑出声，这流程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过了两三秒钟，四周的音响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屋子里也逐渐亮堂起来。江奕看着怀里的柯洛羽，俩人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是在看鬼的。

柯洛羽探着脑袋，在江奕嘴边啄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辩解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江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傻子演技也太拙劣了。

柯洛羽看着江奕的表情，突然鼻子一酸，紧紧抱着他，轻声道：“好想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怀里的温暖隔着衣服沁进江奕的身体里，他柔声道：“我永远都在。”

他能感觉得到，柯洛羽的不安和惶恐全都转换成了最直接的依恋。就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一遍一遍地向他索取触碰、怀抱，好像这样才能缓解些许焦躁和紧张。

他们安静地相拥着，柯洛羽闻着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气味，狂跳的心脏缓缓平静下来。“永远”，这个词语太奢侈了，奢侈到他想都不敢想。

柯洛羽枕在他胳膊上阖着双眼，没过一会，他的呼吸声渐浓，像是睡着了。

屋里开着冷气，虽然他们穿着衣服，但睡着了还是容易感冒的。江奕起身想拿床薄被子给他盖上，刚一动，怀里的人就醒了。

“怎么了？”柯洛羽咕哝了一声，随即撑着身子爬起来。

江奕抽回手臂，捏了捏发僵的部位：“醒了？下楼睡吧。这沙发床太软了，睡久了会不舒服。”

柯洛羽凑过来，殷勤地捏着江奕的胳膊：“走吧，睡觉去。”

八月的天气很热，热得江奕嘴角都要长泡了。柯洛羽穿着他买的衣服，每天变着花样秀自个的身材，迈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到处晃悠。

江奕享受着柯洛羽几乎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除了公司几乎哪都不去了。

外边的人都知道他家里有人了，只是没几个知道这人是柯洛羽。他每天看着柯洛羽在家忙里忙外的，工作时都干劲十足。

柯洛羽握着的资产不比他少，可他还是很喜欢给柯洛羽买东西，就像是装扮自己的爱人一样，总觉得柯洛羽什么都缺。

连着几天他都给柯洛羽带礼物，只是才到第七天，柯洛羽也送了他份大礼。

办公室里，江奕拿着周明峰传过来的报告，眉间是化不开的烦躁。柯洛羽已经做了一周的康复训练，但伤势几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和预期比差了很多。

手机响起，他瞟了一眼立马接起来：“喂。”

“有件事情我觉得需要告诉你。”

周明峰语气非常严肃，江奕心脏跟着跳了一下，喉咙有些发涩：“你说。”

“我怀疑柯先生没有吃药。”电话里周明峰的声音停顿了两秒，“我按你说的每次都完整地看着他做完康复训练，再提醒他吃药。药他都是当着我的面吃的，但不足三分钟，他不是要去打电话就是要去厕所。所以我合理怀疑柯先生私下把药吐了。”

江奕越听越心惊，到最后气得头皮都要炸开了，柯洛羽到底又在作什么？

他拿着手机就往楼下走，周明峰犹豫半晌道：“我博士辅修了心理学专业。”

江奕正暴躁地按着电梯按钮，闻言一愣，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周明峰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从你第一次带柯先生来医院找我看病时，我能看出柯先生在抗拒治疗。”

“操！”江奕抬起脚，狠狠地踹向电梯旁边的垃圾桶，“轰”一声，金属外壳的垃圾桶发出剧烈的声响，在安静的电梯间“嗡嗡”回响着。

不远处的一些员工听到声音探着脑袋往他这边看，一看到脸色臭得想砍人的江奕又立刻缩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找活干。

江奕咬牙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手机里沉默一瞬，周明峰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我以为你看得出来。”他像是预感到江奕即将破口大骂，忙不迭道，“其实原本柯先生的抗拒并不强烈，我以为他至少会配合治疗。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现在干预还不算晚。”

江奕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直接修改后继治疗方案，其他的一切照旧。”

白天柯洛羽基本都会在一楼客厅看书、玩手机，只有中午会上楼午睡一个小时左右。

江奕到家的时候，柯洛羽正端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他懒懒地窝在沙发角落，怀里还抱着一个圆滚滚蛋糕形状的抱枕。

他看到江奕先是一惊，收了手机就想和以前一样扑过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江奕站在门口没动，一边静静地看着柯洛羽，一边拼命地压抑自己暴躁翻涌的情绪，不想让满载的负能量再次伤害眼前人。

柯洛羽走近了才发现江奕的脸色很难看，他正往前倾的身形一顿，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奕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