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蟠龙柱终于洗净血污。陈思肃抚过龙椅上细密的蛇鳞纹路，真龙之气震碎最后一片妖鳞。登基大典的礼乐还在耳畔，掌事太监突然战战兢兢捧来一方冰玉匣。

"陛下，九神山送回来的。"老太监话音未落，匣中猫毛已化作流光。

覆雪踏着月华落在曾经御花园的冷宫墙头，琉璃瞳映出新帝冕旒下的面容。陈思肃挥手斥退侍卫，指尖拂过新换的窗棂："当年你就是在这里，把梅花酥掰碎了喂我，我记得它好像很管饱。"

他们隔窗相望，一如当年。

覆雪点头：“对，那是九神山特有的梅花制成的。”

御花园荷塘水雾自少女袖中漫开，倒映出雨夜画面：五岁孩童蜷在霉烂的被褥里，雪白猫儿正用尾巴卷着药草敷在他溃烂的膝头。

少年帝王在屋内目光灼灼，语气有几分自责：“我忘了你很多年！”

“你无需记我很多年，你走的是帝王之路。我救你陪你皆是因为你身上的真龙之气有助于我修炼，如今天下太平，我特来取回命魂。"覆雪眉心显出火焰纹，陈思肃颈间桃花印应声灼亮。真龙之气与妖力碰撞的刹那，牵扯的是心底在隐隐作痛。

陈思肃猛地按住心口，那里跳动的心脏正被覆雪用木之灵洗涤："国师早将我的魂魄与你那缕命魂炼成蛊。"他扯开龙袍露出胸膛，血肉中纠缠的桃木根须已开出花苞，"若要彻底剥离，会碎我三魂七魄，你还要取吗？"

"你有真龙之气护体不是吗？"覆雪利爪凝出冰刃迟迟下不去手，荷塘中浮现出少年将军突然呕血的画面，她想拿回这道汲取过真龙之气的命魂为华云清续命。自上次战斗归来，华云清仿佛受到了某种反噬，陆笑说是他用焦尾琴杀了蛇妖，却无法解释为何一个凡人突然爆发了这么大的能量。覆雪只能猜测是自己之前给他的妖丹引起的，可是她有些拿不准取走命魂陈思肃到底有事没事。

新帝忽然轻笑，真龙剑气劈开荷塘幻象。万千星砂从他脖颈间桃木花苞中涌出，裹着缕雪色命魂飘向覆雪："拿走吧，孤的江山不需要妖物庇佑。"他转身时冕旒玉珠撞得叮当响，背影却与当年蜷缩着藏半块糕饼的孩童重叠，背在后背的双手关节微微泛白。

覆雪收拢命魂的指尖顿了顿。

荷塘突然掀起惊涛，华云清咳血的画面再次浮现——少年将军心口裂痕已蔓延至脖颈，那是强行调用妖丹力量诛杀蛇妖的代价。

"其实他还能撑三个月，你的命魂能保命，大抵与续命无用。"陈思肃背对着她展开密信，朱批在"将军呕血"处晕开墨团，"太医院呈了雪参丹的方子，只是药引需真龙之血。"

潭水映出帝王掌心深可见骨的刀痕，覆雪这才惊觉周围弥漫的龙涎香下藏着血腥气。她当年救下的孩子终究成了合格的帝王，连放血制药都能做得悄无声息。

"十年阳寿换四海清平，华将军赚了，孤亏点就亏点吧。"陈思肃打开冰玉匣，内里出现一个明珠金项圈——正是当年小皇子许诺要给猫咪打的颈饰，"带他看够山水，别死在孤的眼皮底下。"

覆雪化形跃出宫墙时，朝阳正刺破云层。怀中的命魂温暖如当年蜷缩在她肚皮下的孩童，而九神山方向，华云清栽的新梅已抽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