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观主的鹤氅拂过祠堂门槛时,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华云清盯着老道腰间晃动的八卦镜,突然发现镜面映出的梧桐树梢蹲着团模糊白影。
"小友可知何为命中劫?"青阳观主拂尘扫过少年腕间灼痕,袖中忽地飞出半块焦黑竹片,"三百年前雷劫中的因果,如今该续上了。"
疑惑的华云清正要开口,喉间突然泛起腥甜。他踉跄着扶住廊柱,看见自己咳出的血珠凝成梅瓣形状,每一片都裹着细碎雷光。怀中的羊脂残玉突然发烫,玉佩边缘浮现出蝌蚪状的金色符文。
青阳观主当即用法力封锁他的经脉,助他平息,仔细查看一番后才道:“小友有一物与一人命运相连,因其微小,所感所受不过十分之一。”
子夜,少年翻出将军府西墙。城南乱葬岗的磷火在他靴底炸开幽蓝光晕,覆雪残留的妖气正引着心口胎记发烫。当他踩着湿滑青苔跌进破庙时,瓦罐里浸泡的朱砂符水泼了满身。
"转世了还是这般莽撞。"戏谑女声自梁上传来,覆雪挂在横梁上舔舐伤口。看见来人后开始化出人形,她雪色裙裾浸着暗红,发间红绸却比血更艳:"你可知今夜北斗倒悬,活人擅闯阴地要折寿的?"
华云清攥着两枚半块玉佩逼近,月光恰好漏进残破的窗棂。当两块残玉拼合的瞬间,覆雪颈间突然浮现金色锁纹路,而少年心口胎记迸发的青光中,赫然映出谢月倾被雷火吞噬的身影。
"原来是你..."华云清轻声呢喃。
覆雪指尖颤抖着抚过少年眉骨,三百年前竹伞碎裂的暴雨声在耳畔炸响。玉佩完整的刹那,他们同时看见往世镜象——
崖壁将月光切割成片片银鳞,谢月倾勒住缰绳的指节青白暴起。□□白马焦躁地刨着满地松针,血腥气混着山雨前的土腥扑面而来——连寒蝉都屏住了呼吸。
绊马索破土而起的刹那,他旋身滚落山道。后脑撞上青石的闷响与山匪呼哨同时炸开,织锦抹额渗出的血线蜿蜒渗入眼角,恰逢天穹裂开第一道惊雷。
粗麻绳勒进脚踝的剧痛中,谢月倾倒悬的视野里映出独眼龙狰狞的笑。弯刀挑破织金衣襟的瞬间,鎏金荷包跌入泥泞,十二颗东海珠迸溅如星。母亲临终塞进他掌心的翡翠长命锁,在匪首黄黑板牙间发出"咯嘣"脆响。
"绑起来能卖进南风馆吧?"疤脸汉子撕开雪绫中衣的裂帛声戛然而止——心口朱砂痣正泛出妖异的紫芒。凄厉猫啸撕裂夜空时,三道银光闪过,土匪脸上的血痕竟深可见骨。
银缎似的长尾卷起染血玉佩,白猫竖瞳中磷火灼灼。月光在它尾尖凝成霜刃,所过之处匪徒颈间玄鸟刺青竟如烙铁般灼红溃烂。"是妖怪!"独眼龙捂着溃烂的图腾跌进泥潭,潭面在雷光下泛着蓝。
染着蔻丹的纤指托起他下颌时,翡翠碎屑正硌着谢月倾的舌根。银流苏扫过他染血的唇,红线自她腕间游出,碧玉护身符悄然垂落颈间。“公子幸运,遇见了我这只想成仙的妖,若是换了旁人,今夜只怕大抵是要殒命。”她耳后雪色绒毛掠过他鼻尖的刹那,惊雷劈开山崖,满地血污被暴雨冲成淡红的溪流。
谢氏祠堂里,谢月倾跪在族老面前焚烧婚书。"这婚书送不得,月倾决定以魂为契,助她渡劫..."
族老苦口婆心的劝说:“你是凡人,为何执着于那殊途?这三年你护她于山间田野,已是还了昔日恩情。谢家满门荣耀,兄弟个个入仕,姊妹个个富贵,怎就出了你这个叛逆。”
谢月倾重重地朝族长磕了一个头,“请族长将月倾从族谱除名吧!”
画面接着便是天劫,惊雷之下,心碎哀嚎,梅花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