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灼,光……”受制于人的少年试图掰开那如铁钳般岿然不动的手却无济于事,身体甚至被抓着上抬,脚尖远离了地面。
这个变态似乎是真的想掐死他。
“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边灼光暧昧地贴上韦端的耳侧,“原来我在你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痕迹啊——”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一拳,韦端毫不留情地直击面门,把没有防备的变态打得踉跄几步。窒息感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差点想上去再给边灼光补两脚。
“爆脾气的小狗。”边灼光痛得“嘶嘶”抽气,绿眼睛故作受伤地看着韦端,“打得人家好疼。”
虽然边灼光的脸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神态确实称得上我见犹怜,但韦端向来不是怜香惜玉之辈,他冷冷地看着倚着墙装柔弱的人,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
“普通路过。”边灼光眨眨眼。
韦端指着那锁着的门,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是指能穿墙进屋的那种路过吗?”
边灼光没回应,往他这走近了几步,才笑道:“这么凶,生气啦?”
“好啦好啦,其实我是为了你才专门过来的噢。”边灼光勾着嘴角,眼底闪着恶意的幽光,“毕竟放着不管的话,你会死在这噢。”
“少神主,祭祀要开始了。”体型庞大的中年男人谄媚地笑着,象征着清规戒律的素净长袍套在他那臃肿的身躯有种荒诞感,与身姿挺拔的宴见微形成鲜明对比。
宴见微并没有理他,反而对身边的信徒道:“我带过来的那个人呢,这么久还没换好?”
信徒立即去问了,很快就回来报告:“少神主,您带来的客人他……失踪了……”
“?!”宴见微的表情垮了下去,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这么大个活人你们都能看丢?!”
信徒被吓得一抖:“我们守在门口的人压根就没看到他离开……”
“少神主,稍安勿躁。”中年男人乐呵呵道,“您的朋友我会派人找的,您现在最需要关心的事是祭祀。”
“而且在神寺失踪可不一定是坏事,万一是被神明召见了呢,哈哈——”
对方的话莫名让宴见微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到不对在哪,只得愤怒地一拂衣袖前往祭坛。
几步外的拐角,两个身影在宴见微转身的一刻飞快略过,脚步声控制到最轻,不惊动任何人地闪身进入了窄门内。
巡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们缩在门后的一点空间里,踮脚收腹才能尽量让那道门显得和平常一样。
正是因为狭窄的距离,韦端几乎和边灼光贴在一起,等人走远后刚想远离,按在他脑后的手就把人压回怀里,边灼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里面是难掩的兴奋。他用气音道:“你怎么比宴见微小这么多啊。”
冰凉的手划过宽松的领口,继而贴上更为私密的肌肤。边灼光的喘息声突然加重,像锁定了猎物的猛兽,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韦端。
[边灼光觉得你很好吃,+2好感]
刚离开的两人似乎遗漏了什么东西,竟然又回来了,就徘徊在他们藏身的门外。
“怪了,我的铜钱呢?”
“真的是在寺里丢的吗?”
“应该是吧,刚才我好像还在摸着呢。”
手变本加厉地准备向下,却突然受到了阻力,韦端抓住他的手腕,愤怒地看着突然发神经的人。
无关痛痒的反抗让边灼光更加兴奋,他刚想加大力度,直接带着韦端的手移动,身体突然一僵,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这显然不是韦端能够拥有的力量,边灼光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这才想起韦端身上还带着的项链,心里暗骂一声后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抽出手,还故作绅士地给韦端整理了一下衣服。
粗心大意的信徒终于走远了,韦端第一时间就给边灼光来了一拳,力度比之前还要大,黑暗中只能听到闷哼一声。
韦端对自己的拳力有自知之明,意外发现自己没有听到打肉声,手上的触感也让他觉得不对,很想再来一拳判断一下,而边灼光已经滑溜地躲开了,严肃道:“别闹,先忙正事。”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韦端循着脚步声跟上他,发现他们通过了一条窄道,尽头处是柔和的白光,以及一些不太美妙的声音。
半圆形的圆台可以将底下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韦端在看到的瞬间感觉眼睛被刺伤了,缓缓后退回了黑暗中。而立于几步之外的边灼光却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回头冲韦端笑道:“看吧,这就是神寺的真相。”
年幼的富有姿色的信徒被哄骗着蒙上眼睛,喝下掺了迷药的赐福之水,以为自己在祈求神明赐福,却从此陷入更深的苦难中。
底下的人看到了边灼光,没有露出被人窥破情事的羞耻,反而自然地和他挥手打招呼。边灼光微笑着摆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地面上一具又一具恶心的躯体,淡漠的表情在看到韦端后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戏谑,伸手想把人抓过来一起欣赏:“要是我不救你,你现在就在下面——”
手被“啪”地一下拍掉了,韦端并不像边灼光设想的那样吓得瑟瑟发抖或是生理性反胃,除了一点无法掩盖的厌恶外,整个人都冷静得过头了:“那宴见微的祭祀是指?”
边灼光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这么关心他?”
韦端没回应,他便投降似地举起手:“放心,神寺暂时还不会对他出手。”
边灼光走到韦端身侧,手覆上墙壁,本该封闭的墙面凭空出现了一条道,不知道是不是边灼光的恶趣味,这和刚才走的直道不一样,墙面弯曲且凹凸不平,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动物的咽喉,甚至还有液体从上空滴落。
韦端面露嫌弃:“这路是通往谁的胃里吗。”
“通往我心里的路。”边灼光的土味情话没有被理睬,只能点到为止,“这是通往祭坛的路,去看看你同桌是怎么装神弄鬼的。”
“宴见微知道这些事吗。”韦端抓住为了报复自己而走得飞快的人,脚底下的地面像呼吸一样起伏着,行进中要保持平稳有点困难。
“不知道呀。”边灼光在黑暗中抛了个媚眼,显然没有人欣赏,“神的宠儿都不相信神明的话,这肮脏的神寺就没有遮羞布了。就当是为了他好,你可不要告诉他。”
密集的鼓点击打着耳膜,宴见微身着祭祀用的长袍,长发被心灵手巧的信徒扎成繁杂的长辫,沉重的礼冠闪闪发光,但被压得抬不起头的少年显然无心欣赏。
在他出现的一瞬,底下的信徒齐齐跪倒,双手合十开始念起祷告,可眼睛却还在盯着宴见微,显然是无法达到神寺要求的标准。
浮躁,贪婪,跳动的心脏发出浑浊的呻吟,在如密集的网一样的视线下,宴见微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揪着衣襟前的流苏穗子,飞快地扫过底下的众人,却没有寻到韦端的身影。
“见微,该开始了。”年长者立于一侧,长长的白发垂在地面,整个人显出无悲无喜的疏离感。
“看到那老头没,那就是宴见微的师父。”边灼光毫无敬意地对着老者指指点点,“明知神寺走向了歧途却无能为力,说到底和底下那些跪着的人一样,只是想找东西自己骗自己。”
他们站在明暗交界处的阴影里,下面的人看不到这里,韦端盯着宴见微脚底下的阵法,和他在下水道见的一模一样。
处于众人焦点的少年深吸一口气,随着乐声起舞,冠上的宝石与金玉相撞,“当啷当啷”的声音勾着贪财人的邪念,引着饥寒交迫者的愤懑,牵着一墙之隔的□□,韦端几乎能听到隔壁压抑不住的淫邪笑声,这荒诞的场面让他有些头晕。
直到此时韦端才意识到,更衣室的那股令他不适的味道居然一直存在着,自己的神智也收到了干扰。
他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腕内侧,痛觉总算把韦端从那梦游一样的昏沉状态中拖出,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四周。
黑色的粘稠液体组成的墙面让他联想到之前追杀自己的怪物,那么让墙面发生改变的边灼光又是什么东西?
边灼光没有注意到韦端的心不在焉,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宴见微舞动的衣摆,由衷赞叹道:“神有这么美丽的信徒……吃得真好。”
“你和他似乎很熟?”
“吃醋了吗?”边灼光冲他笑,并没有回答韦端的问题,“比起他,我还是更喜欢你呢。”
演奏接近尾声,除了少年的舞蹈外,台面上并没有其他动静,这让希望看到神迹的人群开始躁动,猜忌与怀疑的声音渐起。
“阵法怎么没有反应……”
“赐福呢?以往不是早该出现了吗?”
“难道是少神主漏了什么步骤吗?”
宴见微脚步一顿,险些中断了动作,汗珠随着脸侧躺落,心里同样慌乱。
怎么会没有反应?
和信徒不同,宴见微从来没亲眼见证过所谓的神迹,他只是听从师父要求的起舞,然后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就是众人的恭维与簇拥。
他们说他的身体在那一小段时间被神明征用了,神明会在脑海里和他对话,并降下关于前路的指示。
可宴见微完全没有印象。
指示向来是师父来传达,宴见微压根不知道那些话从何而来,却被冠上了他的名字,他怀疑又不能怀疑,因为他是镇上最虔诚的人,是唯一的神的代言人。宴见微承担不起因为自己怀疑动摇而失去神明宠爱的后果。
明明我一直在努力去相信的……
音乐声还在继续,可主角已经停了下来,茫然地仰头,神寺的天花板是透明的玻璃材质,他看到了浓墨似的夜空。
天黑了,神明应该不会来了。
韦端身侧的人突然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真可怜啊……”
黑色的液体像流水一样奔涌而出,它们有意识地在韦端四周留出空隙,没有让污浊沾上他身体一点,而边灼光则被完全吞没,像融化了一样随着液体消失,目标明确地奔向阵法中央无措的少年。
“求神有什么用呢,不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