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凉爽沁人，余乐生一手牛奶一手包子，蹭着徐徐微风行走在成荫绿道。
开学季的路上最不缺乏起早的学生，一中红色的校服赫然成为道路上一抹亮色的风景。
他走到校门口丢掉垃圾，和在学生群里迈入校门。
一中校区面积不算小，校门离教学楼正常步行速度还得走三四分钟。
余乐生远远就看见沈云泽和一个戴眼镜的瘦小女生站在公告栏旁边说话，但只是无意瞥了一眼后便不再关注。
“正确思路是这样。”
“谢谢你啊。”
“没事。”沈云泽淡漠的回应。
他从兜里摸出黑色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盯了余乐生从校门到学校标志性大会议楼一路。
垂眸走路的男生经过他面前时不曾半分侧目。
沈云泽看着对方身影消失于高耸的建筑物转角，沉默的收回视线。
“没问题我先走了。”
“没了没了。”
于晶晶顺着眼前人的视线看见了抛去光荣榜上呆板的照片后，现实里面容更加俊秀的男生。
或许是优异成绩光环的加持，亦或周身清雅纯粹的气质，很难让人将不由自主被黏住的视线抽离。
她先一秒收回目光，窥见极少在沈云泽身上展露出过的认真神情，即使在他思考那些对平凡人来说难如登天的物理竞赛题中。
于晶晶看着沈云泽匆匆离去的背影，很难弄清方才他镜片后的眼神到底蕴含着什么，然而多年来遇事最依赖的直觉认为那是一种长久坚忍的复杂情感。
正式开学后的各科目第一节课无非就是诸位老师在新学期对学生殷切的展望，和对一个学期课程进度的充实规划。
“来四个男生和我去一楼搬书。”第二节课结束的铃一响，趁人都还在，文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喊。
余乐生本想趴在座位上睡觉，听到动静举手。
“班长，我去。”
段轩炀一下课就直冲冲跑向厕所，冲到半路又紧急刹车急撤回文钰身边。
“班长加我一个!我出去会儿马上就回来。”
“还有我!”
“我我我!”
……
“好好，够了，谢谢大家。”文钰留意率先举手的四个男生，对剩下一堆热情举起的手摆摆。
“走吧。”她等到段轩炀回来后立马拎着四个人去教务处。
“哟，哥们儿你也在。”段轩炀兴奋的走到沈云泽身边，完全忽略了后面真正的好兄弟。
沈云泽说话一如既往简短，“嗯。”
“开学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余乐生默默走在最后面听俩人一问一答，没几句到达一楼放书的教室。
“那边先登记。”
文钰到一边儿做记录的老师那接过笔写班级和领取数目。
填完在看书的同学指导下让一人提着一摞黄纸皮包装的书。
她从拆封的语文作业资料书又拿四本对应齐班上人数，放在自己面前高厚的书堆上方。
余乐生放下手中的资料，“班长，给我吧。”
他伸手拿过书要叠在自己抱的教材上，却在碰及到准备取走时被另一股强力的力量制住。
沈云泽的手按着书另半边，食指亲密的和余乐生小指贴在一起。
他使力发觉只能稍稍挪动书一点，手识趣的往后退。
“我书少，我拿。”
沈云泽看似随意但暗地里不容置疑的力度迫使余乐生不得不松口。
“你抱得比我多。”
沈云泽看着他眼睛，“实际上不重。”
“你拿。”余乐生和他僵持良久，漠然开口，弯腰把散装的几本书放到他面前。
“好。”沈云泽伸手接过他要摆在书堆上最后一本。
看沈云泽手直直伸向前来，余乐生只好转而改变路线递给他。
对面擦过他的手把书拿走，余乐浑然不在意，提起教材就往外走。
段轩炀见状赶紧跟上，和他并肩说话。
“沈云泽人挺不错啊。”
余乐生踏上楼梯，语气平淡。
“和我没关系。”
“这不是不熟嘛，以后熟了就正常了。”段轩炀呲着牙笑笑。
余乐生提着书专心走路，静默无言。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燥热的空气惹人心烦。
体育老师拿着名册认全了人后，剩余时间让大家自由活动。
“打球不？”段轩炀拍着从体育器材室借来的篮球，找上站在一侧的余乐生问。
他摇摇头，“热，不想动。”
“行吧，那我去找别人。”他转身一眼看见不远处坐着的沈云泽，拍着球过去邀请。
“沈云泽，打球吗？”
沈云泽没一口答应，看了看球场的状况，发现余乐生在球框旁边站着。
“几个人？”
“能凑齐几个是几个。”他随口应道。
“加我一个。”沈云泽对他说。
“行行，你等我问问班上其他人。”段轩炀兴高采烈离开。
事实证明段轩炀的交际能力一向出众，在一个新融合起来两天不到的班集体里迅速找齐了愿意陪他打球的人。
余乐生坐在篮球场正对面的座椅上，旁边摆着手动计分架，哪方进球就翻哪一侧。
目前段轩炀所在的红方以15:9的优势暂时领先6分。
余乐生旁观他们边大吼着传球边四处跑动，每人背后的衣服汗湿一大片。
球传到了沈云泽手里，他借假动作骗过两人准确的投了一个三分。
同年级段非专业篮球运动员里算得上拔尖，看不出来清清冷冷的外表里潜藏的体能这么好。
余乐生看着战况又翻三页，上半场也随着大写的数字19:9而结束。
沈云泽扯起衣服下摆抹了把汗，看到段轩炀和几位还不认识的同班同学一前一后围过来。
“技术上涨了啊！”段轩炀走上来自然拍他肩，毫不吝啬夸奖。
“还行。”沈云泽谦虚应道。
和剩下几位打球的同学又聊了两句，关系拉进不少。
余乐生在计分表旁安静看他们嘻嘻哈哈，起身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矿泉水。
他握着水瓶觉得和常温差不多，才回到突然被一群人围着的计分架旁，递给段轩炀一瓶后坐回座位。
“谢了。”段轩炀熟练接过拧开瓶盖。
“我也去买瓶水。”有人看到余乐生带过来的矿泉水，扭头跑去贩卖机旁，身后跟着好几个打球的同学。
“你不渴？”段轩炀看沈云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觉得疑惑。
“有纸吗？”他摇摇头反问。
“没有，一般出门不带。”段轩炀诚实回他。
“嗯。”沈云泽捞起衣服揩拭眼角的汗水。
“给。”余乐生从衣兜里摸出两张纸递给他。
沈云泽垂眸看到太阳光下白皙的手拿着的纸，愣神接过。
“谢谢。”
“没事。”
余乐生看他擦拭额角的汗，纸刚贴上去瞬间就塌软下来。
“喝水吗？”
沈云泽刚想把纸扔进垃圾桶，坐着的男生把桌上的水推给他，瓶盖还被他拧开了。
“我没喝过。”
余乐生见他看着开过的水瓶没动，出声说。
其实他是想自己喝的，但才拧开盖子段轩炀问沈云泽的问题被他听到，一时觉得面前的人更需要这瓶水。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给我。”沈云泽眼神晦暗，末了低头看向余乐生。“喝过我也不介意的。”
余乐生被他后面一句整的浑身不自在，总感觉不是一个还不熟的正常人能说出来的。
“那你喝吧。”说完他强忍着不适往自动贩卖机跑。
“哥们儿，你说话有点吓人啊。”段轩炀好歹和余乐生当了一年同桌，脸色略显阴沉。
沈云泽喝了口水，“不好意思，话里没有别的用意。”
段轩炀皮笑肉不笑，“乐生很胆小的，真在意就别吓到他。”
沈云泽把视线聚焦到上一刻还亲昵揽住他肩，一个劲表扬球打得好的男生，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说，“好。”
余乐生回来时两人一坐一站，沈云泽手搭在椅子靠背，稍微仰头一瓶水便见底。
“不打了？”
余乐生走到段轩炀身侧，觉得过去挺久了。
“应该快下课了。”
“几点了？”
“没时间。”他耸耸肩，侧身看向端正坐在椅子上的人，重复一遍余乐生的问题，“几点了？”
沈云泽挑眉，“不知道。”
“你表呢？”
“衣兜里。”
段轩炀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突然就莫明讨厌起他来，现在是越看越不爽。
“算了，总归要下课。”余乐生平静的喝口水。
“5:17。”沈云泽看着手表念。
余乐生垂首看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儿在阳光底下泛光的金属表，朝他回应。
“呵呵。”段轩炀在一旁看他俩彼此凝视，干笑两声，觉得自己好哥们迟早要遭眼前这神经不轻霍害。
“铛铛——”
“下课了，吃饭去。”段轩炀把篮球还回体育器材室，叫上余乐生。
余乐生扭紧矿泉水瓶盖准备和他离开篮球场，视线一转看到沈云泽还安然坐在椅子上往腕上扣手表，并不急于跻身于密密麻麻往门口挤的人群。
段轩炀注意到他的目光，瞟了一眼说，“你要叫他一起？”
余乐生脸上没有展露太多表情，说道，
“没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