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梵茸焦虑地咬着笔帽，炙热的视线仿佛要把资景安灼烧。
他转头对木又笙讲：“我们明天坐别的位置吧。”
“为什么？”
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究竟何时能改。
“因为前面的人太高了，我看不到。”他找了个好理由。
木又笙看都不想看他：“人家明明坐在我的前面，你怎么就看不到了。”
“对呀，他挡着我看黑板了。”
“真假的？”木又笙不太愿意换位置，主要怕麻烦。
“你今天很奇怪。”
她说了句这样的话。
“没有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孟梵茸闭上嘴巴，不再多说。
等到老师让自由讨论的时候，资景安自觉转过来，先是对木又笙一笑，而后跟孟梵茸点了下头。
他真讨厌对方对木又笙熟稔的样子，装腔作势，孟梵茸生气地想，自然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同学，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
刚开口的第一句寒暄就是在撒谎，孟某人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呵呵，有什么可巧的，明明是蓄意为之。
“嗯。”
木又笙的反应让孟梵茸很满意，这就对嘛，应该对他冷淡点。
孟梵茸为了彰显跟木又笙的关系不一般，故意捏着试卷问她：“第三问怎么写？教教我。”
她正拿起笔正要读题，对面男生已经开口，甚至他连题目都没看就把所有步骤都能讲出来。
他不吝啬自己的思考，还询问木又笙有无其他特殊的解法。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思考这题的。”
资景安主动问。
木又笙好久没给除孟梵茸之外的人讲过题了，面对这样跟自己毫无默契的人，她不知该从何讲起。
于是，“你去问老师吧，我也不确定。”
这话令资景安笑容淡去，但他仍然保持风度，点点头，也不气馁：“行，那我再想想，我觉得我的方法有点复杂。”
孟梵茸好说歹说也是个物理小王子，没点实力更不可能留到现在，可他却一刻都挤不进两人的谈话中，只是红笔抄过程的速度很慢，磨洋工。
“这题怎么写的？”他又问。
许是资景安也意识到气氛的尴尬，这回转过去，没打扰木又笙给孟梵茸讲题的时间。
他不傻，一下子就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好，孟梵茸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木又笙教他讲题。
两个人互相羡慕着，而身为事件主人公的木又笙一点没意识到。
资景安挑了下眉，后面就没打扰后面两人了。
-
周五放学，那天就不上晚自习了，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能回家。
这周轮到草青来接孟梵茸放学，她来得早，校门口的车位还有很多，她停在那，喻遥和易熙注意到了，特意走过去打招呼。
“阿姨好。”
“遥遥熙熙晚上有空吗？阿姨带你们去吃晚饭。”
“不用了阿姨，我们回家还有事。”
易熙知道喻遥抵挡不住诱惑，先行拒绝掉。
“那好吧，下周一定要来阿姨家好不好呀？”
“嗯，我们知道的。”
“遥遥，你妈妈是不是下周回国了呀，我听说她的公司搬回来了。”
“对，还要过几天。”
“等她回来我们再一起聚聚，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好的呀阿姨。”
喻遥眼底流过一抹苦涩的笑。
“孟梵茸人呢？他怎么还没出来？”草青疑惑。
“他去上厕所了，应该马上出来，阿姨我们先回家了。”
喻遥两人道别。
“好的，注意安全。”
草青等得无聊，于是先去车上等着了，她倒要看看孟梵茸能磨蹭多久。
……
校园都没什么人了，昏黄的天空将大地笼罩成一幅油画。
“木又笙，你也回家吗？”
“对。”
方华前两天回老家，她恢复一个人的生活，空了还要去兼职。
木又笙背着书包，手里拎了个袋子，里面装着要带回去洗的衣服。
放假的日子基本上没有同学留在宿舍里，手上多多少少都提了些东西。
“那你今天要去打工吗？”孟梵茸问。
“不去，明天去。”
孟梵茸眼睛一亮，“那你去我家玩吧，我妈应该来接我了，等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不了，我想回家。”
“可你还没去我家吃过饭呢。”
“不用。”
木又笙眼神瞥至别处，狠心拒绝。
孟梵茸邀请她来家里玩也不止说过一回两回，她就没松口过，放在旁人身上，至少还会给句令人有希望的话，比如说改天去，可木又笙连句谎言都不愿给他。
“那我去你家玩吧，我也会做饭。”
孟梵茸再一次发出请求。
“也不行。”
木又笙自顾向前走着，孟梵茸一不留神就落了一大截，小跑跟上。
“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
孟梵茸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好歹幸福地长大了，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家里人几乎能满足他想要的一切，唯独在木又笙这里屡屡碰壁。
要是她少拒绝自己几次就好了。
连吃他给个吃的东西也很快还回来，孟梵茸就没见过这么分得清的人，更不要提给她买礼物。
“我看到我妈了。”
孟梵茸双手摸着书包背带，视线朝东边望过去，木又笙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那你赶紧回家吧。”她也要走了。
其实木又笙还挺想见见孟梵茸的妈妈，但她怕自己看多了真忍不住诱惑跟孟梵茸回家去。
“拜拜，周一见。”她快速说，
谁料到刚转身没多久，有个熟悉的女声传入她耳朵，木又笙逃跑似的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茸茸，难得周五有时间，有没有邀请同学去我们家玩？”
木又笙：“……”假装不是她。
“木又笙，你看我妈来了。”
孟梵茸跟草青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到，而这句话格外大声，她不好意思离开了，又若无其事地走回来。
木又笙紧张，心跳如击鼓，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草青笑起来很好看，木又笙总算知道孟梵茸像谁了，两个人站在一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木同学，可以这样叫你吗？”
“啊，嗯。”
木又笙始终礼貌且疏离地与对方对视。
氛围有一丝尴尬。
孟梵茸及时开口，打破冰面，“木又笙，去我家玩玩吧？”
“是啊，去阿姨家玩玩？”草青也开口了。
孟梵茸妈妈真的很温柔。
木又笙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钻上来的疼痛感让她认清现实，她后退一步，眼睛看地面，说：“不用了阿姨，谢谢你的好意，我该回家了。”
天色渐晚，木又笙又后退几步，她的脸颊已经看不出清晰的轮廓，一半隐匿在灯下面。
草青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为难，“那你要注意安全，等你有空再来好不好。”
“嗯。”木又笙点头。
这个有空大概后会无期。
她沿着路边的小道离开在孟梵茸和草青的视线。
孟梵茸盯着远处的黑点，发了会呆，草青开口：“走吧，回家。”
“哦。”他不太高兴。
草青哪能不清楚他的心思，等两人都上车后，她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哪有，妈你别胡说。”
可是微红的脸颊早就出卖他，说话还结巴着，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沉默两三秒，草青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摇摇头，说：“你还是别耽误人家学习了。”
按照以前，开明的她或许还会让儿子好好对待这份感情，做个负责的人，高中谈段恋爱也没什么，而现在，她知道不能让孟梵茸耽误人家优秀的女孩子。
“为什么？”
孟梵茸不解地歪头，神态表现出生气。
“我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吗？”他声音变大。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忽然喜欢上一个人，他有什么错。
孟梵茸觉得自己真委屈，好似全世界都在阻碍他追求真爱。
草青淡淡地反问：“那你觉得你的喜欢很值钱吗？”
“你成年了吗？你会赚钱吗？你可以让她幸福吗？”
“最重要的是，人家喜欢你吗？”
“你以为你的条件很不错，其实所有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包括你这张好看的脸蛋。”
所以说，孟梵茸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木又笙凭什么喜欢他。
草青毕竟是个成年人，眼光比较毒辣，看人也很准，木又笙这个女孩，孟梵茸明显配不上。
如果说木又笙是荆棘中开出的一朵花，那么她儿子就是美丽花朵旁边最不起眼的一片叶子。
孟梵茸脑袋靠窗，草青说的每个字都往他心口砸，疼死了，他难过地流下眼泪。
最让人伤心的是他妈妈说的是实话。
“就知道哭，你几岁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草青今天也没能控制好自己情绪，说话有点过激，这是在她见过木又笙之后出现的异样感觉，她一看到那个姑娘，就由衷地心疼对方。
“我哭怎么了？人既然能笑为什么不能哭，我就哭，你真讨厌，我都失恋了你还不让我哭。”
说罢，他的眼泪哗哗往下流，沾湿了衣角。
草青被他气笑，她这是生了个水做的儿子吗。
“孟同学，需要我提醒你一遍吗？你并没有恋上，哪来的失恋？”
孟梵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