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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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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怀清捏紧了酒杯,看着台上的女子,心绪难言。

磷火是鬼火的意思,意指人死后的魂魄。台上女子,唱的是自己,唱自己不过无数孤魂中的一缕,无亲人,无旧友,再不会有人记得。

片刻之后,众人回过味来,大厅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七嘴八舌的都是夸赞秋莺娘子有才,而那女子孤身立在台上,四周层层叠叠的帷幕将她框在中央,美如名贵的一尊玉塑摆件。

四人看着慕怀清。夏景明先开口道:“慕兄,她是化用了你的词哎。”

王德佑道:“这首词倒是彻底传开了。”

蒋明亮道:“我当时第一次看见无晦的词,也觉得好极了。”

杨海生见慕怀清看着台上一直没挪开目光,笑道:“怎么,你这是看上秋莺娘子了?她一晚上可是要抵我们半年俸禄。要不我替你介绍几个别的?”

杨海生说着,招手唤来了两个女子侍酒。两名女子妩媚动人,薄衫飘着香味靠过来了。

“不必不必,这里不用伺候。”慕怀清慌忙起身躲避,衣袖拂倒了面前酒杯,酒水从桌上滴答滴答淌下来。

夏景明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杨海生奇道:“莫非你们两个还没开过荤吗?”

慕怀清说不清是羞恼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她强忍着不适道:“实在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让杨校书见笑了,女侍者实在是不必了。”

杨海生倒也没再坚持,挥挥手让两人退下了。

蒋明亮好笑道:“无晦兄当真是皮薄,脸红得也跟女娘一样。”

夏景明偏头一看:“还真是,怪不得梁兄会将你认作他未婚妻呢。换做是我,我怕也认不出来了。”

慕怀清心里咯噔一下,皱眉道:“还请夏兄慎言。”

夏景明心知说错话,赔罪道:“是我多言了,慕兄勿怪。”

蒋明亮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景明解释道:“说来是个误会。梁兄有个离散的未婚妻,长得和慕兄有些像,也是梁兄思念过深,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时心急认错了。”

杨海生道:“怪不得你这样说,无晦要生气呢。”

王德佑审视着慕怀清,没说话。

这场聚会大家都吃得很开心,除了慕怀清。几人分别后,慕怀清才撤下挂在脸上的笑意——毕竟是同僚,往后日子还长。想到这里,慕怀清更烦心了。

大梁明律规定官员不得狎妓,可已经深深嵌进京城经济体系的产业,哪会真那么容易掐断。新科进士狎妓,向来是风流佳话,高官士人狎妓,美其名曰鉴赏风雅。只要有诗文唱和,都能被点缀为文人雅集。

即便整治,狎妓也是是罚吏不罚官,无品级的小吏被推出来充当律法的牺牲品,上层官员却依旧高枕无忧。

这种风气下,再清澈的水,一滴墨也能污了。慕怀清忍不住心想,陆云程呢?他是否也参加了今晚这样的聚会?他是否也会在将来同化成一般模样?慕怀清不敢再想下去了。

-

秘书省的工作枯燥无味,埋头故纸堆,眨眼就是一天,整个校书厅只有书卷翻动的声音,不比陆居澜所在的大理寺热闹。

忙碌几天后,慕怀清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休沐。官员休沐,也和当初书院放旬假一样,十天休一次。

休沐前一天放衙,她刚画卯签退,离开衙署的时候正好看见衙署门口有个人向门吏递了腰牌。她面色如常,越过那人身旁离开了。

梁君行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进去。

“梁兄,你怎么来了?”刚走到正厅的夏景明惊讶道。

梁君行道:“来找你吃个晚饭,正好明天休沐,顺便邀你去参加一场诗会。”

“等我一下,我还没画卯呢。”说着,他拿起正厅门口的画卯簿签名写字。

梁君行走到他身边,凑过头去看。上一个名字,是慕怀清。他看见那个名字的瞬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险些没站稳脚步。

“这是、这是慕无晦自己签的?”他呼吸急促问道。

“画卯不是自己签,还能是谁签?”夏景明不解道。

刚一写完,梁君行就将画卯簿抓了过去。他指节捏得泛白,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名字。

夏景明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问道:“夏兄,你这是……”

梁君行放下画卯簿,闭了闭眼,转移话题道:“没什么,走吧,吃饭去了。”

夏景明疑惑不解地随他出门了。

-

今日休沐,陆居澜正要出门,却见在路上正好遇见来找他的管家。

管家行礼道:“大郎君,老爷有话吩咐,让您现在去前厅。”

“什么事?”

“老奴不知。”

陆居澜皱了下眉,往前厅去。

陆丰邈正在前厅等候,见他来了,起身道:“今天正好休沐,随为父出门一趟吧。”

陆居澜站在原地没动,警惕道:“出门做什么?”

陆丰邈耐着性子说:“你现在功名有了,官名也有了,为父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亲事。之前不是和范家说好了吗?今天正好随为父去范家走走。”

陆居澜当即冷了脸:“那是你说好的,不是我答应的,我早就说过我无意范家娘子,现在也不会娶亲。”

陆丰邈见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当即大动肝火,喝道:“你不娶亲?你这个岁数不娶亲想做什么!之前说等考取功名,我容忍你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借口?说你有心上人了吗!”

陆居澜心一跳,动了动喉结:“无论你说什么,我只有那一句话。”

陆丰邈逼近两步,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你一个忤逆之罪,让你这辈子都做不成官!”

陆居澜眼睫颤了一下。若是之前的他,也许就应下了,一心为官,不知心动为何物,所以是谁都无所谓。为官的志向胜过一切,可现在……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倾斜了,令他彷徨,令他心痛,令他无法低头。

“那父亲你呢,不怕逼婚的名声吗?”

陆丰邈气得胸膛一阵起伏:“反了你了,我还怕你威胁不成!”

陆居澜道:“聘礼还没下,亲事只是你的口头约定。为了你的面子好,大可将责任推到我身上,请个道士来说我命犯凶煞天生克妻,再带我登门谢罪,还能落得个推己及人的好名声。”

陆丰邈一双眼球鼓出来,大喝一声道:“来人!”

管家带着几名仆人涌进来,陆丰邈抬起一只手,颤抖的手指指向陆居澜:“把、把这个逆子押去祠堂!”

仆人们面面相觑。陆丰邈提高音量斥道:“还不快动手!”

陆居澜的目光冷冷扫过几名仆人:“我自己会走。”说罢率先踏了出去。

这件事惊动了梅氏,等她带着陆熙年匆匆赶到祠堂时,只见陆居澜跪在牌位前。

陆丰邈脸涨得通红,吩咐管家道:“拿家法来!”

梅氏吓了一跳,急急冲进去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陆熙年也抱住陆丰邈的胳膊喊道:“爹爹,你不要打大哥!”

陆居澜的眼神因为这两个维护他的人软了一下。

陆丰邈挣脱陆熙年的手,抄起管家递来的棍子,喊道:“你们别管这么多!”

那手作势要打,梅氏挡在前面拦住了,道:“老爷,云程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分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至于如此啊。”

又回头劝陆居澜道:“云程,你犯了什么事,就跟你爹低头认个错说两句好话吧。”

陆居澜跪得笔直,执拗道:“我没有错。”

“好,好,好!你有这个胆!”陆丰邈一把推开梅氏,一棍打在陆居澜背上,打得他闷哼一声,身形摇了一下。

梅氏还要来拦,被陆丰邈喝退:“你再敢拦,我连你也一起打了!”

梅氏吓得哆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第二棍落下,然后是第三棍、第四棍……

陆熙年被吓哭了,直到听见哭声,梅氏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陆熙年扣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

打到一半,陆丰邈喘口气休息了一下,问道:“这亲,你成还是不成?”

陆居澜紧闭发白的嘴唇,无言。

陆丰邈提起棍子又开始打。不知打了多久,他终于是打累了,扔下棍子冷哼一声:“你就跪在这里,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吧。”

待人走后,陆居澜终于支撑不住,摇晃一下倒在地上。背上的浅色衣裳,隐隐有血色浸透。

梅氏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扶起来,吩咐她带来的一位婢女道:“快、快去请郎中!”

那婢女应声出去。刚转身,梅氏又喊住了她:“找个嘴巴牢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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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澄看了眼日头,自言自语道:“都这个点了老陆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说好今天去书坊带书给无晦吗?”

他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到陆家门口,对守门的仆人道:“你家大郎君呢?我来找他。”

霍澄来过几回,陆家的下人都认得他。其中一个仆人为难道:“小国舅爷,我家大郎君今天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怕将病气过给您。”

霍澄有个姐姐在宫中为妃,民间大多客气地称呼他为“小国舅爷”。

“放屁!他说好今天和我出门的,怎么会突然身体不舒服?要是真不舒服,我就更应该去看他了!”霍澄说着,作势要闯进门。

仆人连忙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死死抱着他的腿,哭诉道:“小国舅爷啊,你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都是我家老爷的吩咐。再说这好歹是朝中官员的府邸,您也不能说闯就闯啊。这要是叫老爷知道,非扒了我们几个的皮不可!”

霍澄啧了一声,转了下眼珠子,道:“行了行了起来吧,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既然现在不方便见客,我下次再来就是了。”

仆人如蒙大赦,连连道谢,放心地目送霍澄离开了。

可霍澄要是轻易就能被打发的性子,也不至于传了多年恶名。离开陆家大门,他顺着街道一直绕到陆家后院。左右瞟了几眼,确定四下无人,他将目光投向高高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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